剑身轰鸣，直逼脑海的剑意爬上眉梢，他面色一寒，露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剑挥去，剑气强势不容小觑，逼近的凶尸被隔空劈成两半，他唇角轻勾，从黑暗处走出，银白的月光洒在身上，脚下凶尸横行，隐在阴影处的眸光冰冷，一瞬间，杀意四起。

晓星尘和宋岚寒着脸急急赶来，入目就是少年手握黑色缠绕的凶剑降灾，无波无澜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可莫名的，那双轻轻亮起的眼见得见几分笑意，凶尸一具具倒下，晓星尘瞧着那熟悉的容颜和见见与记忆中重合的双眼，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他沉默地看着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宋岚也没好到哪去，那云淡风轻般勾起的笑颜，还有那闪眼的小虎牙，那是一个梦魇，他看着面色难辨的晓星尘，提剑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杀人的想法。

凶尸太多，解决了几具，又与有神智的行动自如的凶尸缠斗太久，降灾耗灵力，渐渐地，他有些力不从心。

拿剑的手微抖，他舔了舔干涩的唇，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不讨厌，反而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见少年被围攻，凶尸尖利的指甲划过少年胸膛，刺耳的刺啦声响起，晓星尘眸光一紧，下一瞬霜华剑出，凶尸纷纷倒下。

“道长哥哥。”少年神采奕奕，抬眸向晓星尘看去。

眼眸亮晶晶的，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刚刚那个阴鸷暴戾的人仿佛错觉，明明少年胸口还在渗着血，却无知无觉一般定定地看向晓星尘，晓星尘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抬眸看他。

“伤口怎么样？”晓星尘踏月而来，仙风道骨如神明降世。

不说少年都没有察觉，胸口隐隐作痛，他低头看去，血凝在衣服上面，胸前一片湿糯，伤口泛着黑气。

“疼！”他倒吸一口凉气，可怜兮兮的看向晓星尘，眸子里蓄满眼泪，似痛似委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红润的嘴唇毫无血色还在微微颤抖，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狗。

晓星尘一瞬间心软了，扶着他进房间坐下，他轻轻给人脱了衣服，蹙眉看着伤口，伤口有些长也有些深，血还在不要命的往外冒，少年皮肤很白，又精瘦，一道纵横半个胸口的鲜红疤痕格外抢眼。

晓星尘心疼极了，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从小到大，似乎没受过伤，阿洋很乖，跌倒了会自己爬起来，然后有模有样的拍拍沾灰的衣服，手上被石子蹭出了血，却能憋着痛意不哭，眼底噙着泪，自我安慰道:“阿洋不痛！”

小时候他怕阿洋独处太久与其他小孩合不来，长歪，便让他与其他小孩玩，他偷偷看过几次，小小的身影融不进小孩的圈子里，他也不在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别的小孩子挑衅也从不回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独自离开。

后来小孩还打了一架，一个打六个，虽然受了伤，但奇迹的打赢了。只是问及打架缘由，他倒是紧嘴得很。小孩子们吵吵闹闹指责阿洋，他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直到看到他才委屈地抱着他哭出来，不过，他倒是不在乎小孩跟不跟别的同龄人玩了，于是这么多年，阿洋几乎是他一手带大。

晓星尘恍惚了瞬间，清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夜里的寒意，他才回过神来，少年低垂着眉眼，乖乖巧巧地看着他。

“抱歉，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伤。”晓星尘轻手轻脚等给人上药，少年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让呻吟声外泄。

“怎么会，道长哥哥很厉害，一剑就把所有凶尸都打倒了呢，不然我可就不只是这里受伤了。”少年漂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向他，纯粹又美好，像一个小精灵，熠熠生辉，让人无端怜爱。

“胡说。”晓星尘张了张口，看着熟悉的眉眼，虽然还未张开，但身姿与神色却越发相像，他一时怔愣。

少年不动声色地直视一错不错看着他的人，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滑动，而后归于平静，他脸色慢慢变白，因为他觉得，这人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看什么人，情绪复杂，让他一时难以分辨，但是压抑的恨意和许多复杂的情绪在眼里交织，那一瞬间，少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看不到晓星尘的不喜和憎恨。

晓星尘是个很好的人，谈不上喜欢什么，更谈不上讨厌什么，永远都云淡风轻。只是，这样突兀的情绪在眼里交织挣扎，他心疼又震撼，而后就是不知所措，只能狼狈地移开目光，压住笑了起来，小口吸着气小声呻吟:“道长哥哥，你弄疼我了。”

晓星尘蓦然回神，上药的手按住了伤口，血又往外冒了出来，他惊慌失措的连忙移开手，受到按压的伤口陡然一松，血流得更畅快了。

晓星尘手忙脚乱地又重新给人上了药。

少年故作未觉，天真地看着他，笑得乖巧，好奇道:“哥哥，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喜欢的人吗？”

晓星尘拉衣服的手一滞，又若无其事地帮薛洋穿好，慢条斯理道:“没有。”

第3章 晓薛篇3

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少年从善如流。

“阿洋，你的家人已经不在了，以前我想取名是件重要的事，总想让你能明辨是非，有自己思想的时候再说。现在，我想给你取名。”

晓星尘眼底闪着光，一闪而逝。

少年含笑，轻轻点头。

“一切都听道长哥哥的。”少年明眸皓齿，极其干净。

“无尘，如何？”晓星尘抬眸看他，无悲无喜。

“为何要叫这个名字？”少年愣愣地看着他，不解，困惑，心下慌乱。

家中长辈不会取与自己相撞的字，他克制着放在晓星尘身上的眼神，却难掩慌乱。

无尘，无尘。是无他，还是晓星尘？

“前山微有雨，永巷净无尘。我希望你永远干净，不被俗世所染，记得自己的初心，做一个干净纯粹的人。可以吗？”晓星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倒像是哀求。

指向性太明确，少年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心跳紊乱。

“哥哥，换一个好不好？”他哑声道，眼里带着哀求，他不要这个名字。

“阿洋，这是字。名我还没想好。”晓星尘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眼底情绪不明，“我对阿洋没有太多要求，干干净净立于世，不要做坏事好不好？”

少年坚定地点头，像是一个盛大的不容拒绝的承诺，“我一定做到！”

晓星尘笑了笑，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那你好好休息。”晓星尘说完，便起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少年挺直的腰塌了下去，神色复杂地看着身上洁白的亵衣，思绪万千。今夜晓星尘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如何看不出来，他固执的想要他的一个承诺，仿佛他会成为罪大恶极坏事做尽，一如晓星尘眼底压抑的万千情绪中那不可摸去的恨意一般。

他微微偏头看向木桌，桌上的剑已经被拿走了。

他不知道晓星尘在害怕什么，但是有一瞬间他捕捉到了，晓星尘在怕他，他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能让人这般厌恶。

这一晚，短暂，却又漫长。

翌日，晓星尘面色如常地给他换了药，又贴心做了粥，他蹙眉才发现受伤了，饭菜都清淡了不少。

晓星尘一如既往温润如玉，宋岚倒是面色不善，抱着剑谨慎的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十分鲜明。

“宋道长，你要是不吃可以先去把院子里打扫一下！”少年抿唇笑，明媚阳光。

宋岚冷冷的看着他，转身出去了。

“你们又怎么了？”晓星尘一脸状况外。

“没事，我看宋哥似乎很无聊，就给他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少年笑得欢快，小虎牙轻轻露了出来，显得更加乖巧。

晓星尘狐疑地往外一看，便看到宋岚沉默的身影，正在扫地。

“道长哥哥，昨晚我擅自用了那把剑，你是不是不高兴啊？”少年轻轻咬着筷子，问得小心翼翼。

晓星尘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给阿洋夹了一筷子青菜，“是我疏漏了，不怪你。只是……”晓星尘顿了顿，继续道:“那把剑比较邪门，是把凶剑，稍有不慎就会被迷惑心智，所以我收起来了。一会儿给你一把别的剑，你以后就用它。当然了，若是以后自己打了剑，便是你新的佩剑了。”

见晓星尘脸色好了些，少年才轻轻笑起来，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不过我只要道长哥哥送的就行了。”

那把剑晓星尘明令禁止过，不让他用，昨晚是迫不得已破了戒。今天既然道长哥哥说过不许他用，那么他就不用，他不会让道长为难生气的。

这件事算是短暂过去了，少年也长舒一口气。

晓星尘下午便给了他一把剑，跟他的有异曲同工之处。

少年十分满意的收下佩剑，笑得乖巧。

“给他取个名字吧。”晓星尘道。

“那就叫无尘吧！”少年掷地有声，“跟我的字一样，时刻谨记道长哥哥嘱咐，绝不做坏事。”

晓星尘似乎挑不出错处，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明媚张扬的少年，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随你吧。”

于是剑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自此夜里的事发生之后，这几日晓星尘倒是没出门，只是，再无响动。

山里的凶尸一夜之间像是齐齐消失了一样，干干净净。

于是，三人住了几天，又搬家了。

阿洋倒是习惯了这居无定所的日子，叼着跟小草悠闲地御剑跟在晓星尘身后。

他们在一个偏僻的村子里住下，后山林深，夜间隐隐能听到凶尸咆哮的嘶吼声。村里的人人心惶惶，夜里都不敢出门，见来了三个外地人，一看就是神仙，听说是来诛妖灭邪的，欢欢喜喜的把人迎了进来，说着这里近两年发生的诡异事。

后山有鬼，夜里嘶吼，还杀了两个上山的砍柴人。

三人挑了一座偏僻的屋子，收拾收拾就住了下来。

后山就两具凶尸，晓星尘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阿洋伤还没有好，每天被按在屋子里上药，不过几天，深长的伤口已然结痂，白皙的皮肤上横亘着一道粉嫩的长痕，看起来有些吓人。

“别挠。”晓星尘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坐立难安恨不得往伤口处抓两把才罢休的人，语气淡淡满是威严。

少年瘪着嘴悄然放下了手，咬着唇忍着伤口处细细密密难以忽视的痒意，整个人被折磨得虚脱了。

他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伤口处更加痒了，一直痒进心里，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忙碌着修房子的人，“道长哥哥，陪我说说话呗！”

晓星尘放下几片砖瓦，遮住了漏雨的地方，无可奈何地看向坐立难安的人，轻叹口气，“阿洋，你别说话了。”

“为什么？”少年起身站到屋檐下，抬头看着他，“我不说话就无聊，无聊伤口就痒，一痒我就忍不住想挠，可是你又不许我挠。”

他很无辜，很可怜。

“挠了会留疤。”晓星尘无奈，言简意赅道。

“哦。”少年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倚在门板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晓星尘笑笑，掏出几颗糖扔给有气无力的人，哄小孩似的道:“请你吃糖，别挠伤口好不好？”

阿洋接住糖，剥了一颗扔进嘴里，甜意在嘴里扩散，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他享受的眯起眼睛，捏紧手里的糖，又怕被捏坏般松了松手，宝贝似的揣进胸口。

得了糖，少年乖乖站着，时不时给屋顶上的人递几片砖瓦，然后乖乖巧巧地站着，俨然一个乖巧少年，二人倒也十分和谐。

日落西山时，屋子才整顿好，只有两个房间，阿洋毫无疑问地和晓星尘霸占了一间。

看着铺床的人，少年咬着糖，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