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它幽眼一闪，毛茸茸的尾巴向檀苑甩去。小黑猫虽然身小尾巴细长，但是甩出时力量却不小，把檀苑的长剑直接折断并使她飞出门外动弹不得。

“我很奇怪你是从哪里得到这种力量。”小黑猫说。

“不过除了鲁莽毫无击倒性可言。”

呃...好痛！此时的她被甩飞出门外，身子感觉多出几处严重的撞伤已经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方才脑袋里有股冲劲涌了上来，弄得她情绪气愤至极，总有股想要把对方跪下屈服的冲动，不过现在好了，除了浑身伤痕的痛觉，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只不过，遇到对方这样的，她要怎办。

檀苑驱使着残破的身体想要爬起来，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有几根折断，可是这样的伤势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十分疼痛。

“你...你是...”她用把最后的力气使用在胸腔上对小黑猫询问。如此渺小的动物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除了灵怪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是什么，可它身体上又没有浊气流动。

小黑猫不紧不忙的来到檀苑身前，它四处寻望她的身体，仿佛对此有着莫大的兴趣。

“你们人类俗称猫妖，仅不到百年修为。”它舔舔爪子回答道。

“猫妖...”檀苑心中一惊，想起了梦境之中张叔叔对她说过的话，世界上不仅存在灵怪，还存在强大的妖物。眼前这个，莫非就是他所说的妖？当时的话还依稀记得，妖是灵魂与肉身皆为强大的东西，相比人类，肉身与灵魂力量缺乏，对仅仅几十年的妖物也毫无还手之力。

小黑猫对她的反应显露出多许兴致，它蹲在檀苑的眼前，伸下头不慌不忙的使用舌头帮她整理脸上的尘土。在它舌头触碰到脸上时，普通猫还好，对于这种不明不白的妖物，她感觉到十分的恶心。

不过奇妙的是，在小黑猫粉红的舌头擦拭下，她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伤痛逐渐消失，折断的肋骨似乎恢复到了原位，仿佛小黑猫舔掉的不止是尘土与血迹，还有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痕。

身体渐渐恢复过来，现在的力气足够支撑她的身体。坐起身，她仍然对小黑猫怀有戒心。

“你现在已经恢复了，还想要在打么，如果想，那么下次我可不会替你治疗。”小黑猫说完后悠悠地转过身，为不远处在地上晕过去的伶伶治疗。

“为什么...”檀苑问道。

无法明白，眼前的这位杀人犯，不仅杀死了小东，还打伤了伶伶，就连长剑都被它折断，现在它却像个第三者般的为她们治疗，实在想不通是有何居心。

“很简单，你，是帮他的，如果你是害他的，我会毫不犹豫的抹杀你。”小黑猫舔拭伶伶的脸庞回答，眼瞳幽绿色的光芒已经暗下，可语气却如同锋利的刀般十分严厉。

“那你把他害死不是么？”她反驳道。

小黑猫舔拭的动作截然停下，转头望向檀苑这边，幽色的眼睛里犹如深渊无法让人看清。它坐下身子回答说：“你可以凭借自己心中的执念认为我在害他，不过，他死了，后面我也不会独活。”

“你...”檀苑还想反驳小黑猫，可是面对它如此坚定的眼神却始终说不出话来。真的，让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杀那个然后这个又为自己所杀害的人死去，明明可以更好的一起活下去，明明还有很美好的未...

想到这里她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在悬崖边的场景。那时的她被卢小鹏欺负嘲笑，被人当做猴子看待，被人抢夺东西被人损坏物品，被人戏弄殴打，更过分的，她还被那些人编成黄色笑话来取笑，长久毫无尊严的生活导致心灵崩溃，最后选择跳下悬崖结束自己。

或许，他的情况虽然不同，但内心的想法与她那时候也是一样的吧，见不到亲人，没人同他玩耍，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也离自己而去，又拿什么信念继续活下去呢...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过来再见小东最后一面吧。”老婆婆说道，手里开始捣弄数张黄色的小纸符。她把纸符折叠成三角形状，取其中两张放在两耳之中，随之在鼻孔两处又放两张，嘴巴之前放过，共放置五张，然后她转身对床上的老人也是如此。不知何时，床上的老人已经从之前腐败变成了血肉饱满的模样，仿佛就躺在上面睡觉一般，空气中的臭味也消失不见。

也许是刚才的打斗，檀苑并没有注意到空气中的气味，她跑到伶伶那检查着她的伤势，她目前关心的，只有伶伶。

还好，伶伶全身看起来并无大碍，疲倦的身体使得她目前正沉睡不醒，嘴里呼呲呼呲不停的吐热气，就像一只安静的小兔子那样，真是可爱。

“尘归尘，土归土，死人归去，活人受苦...愿菩萨显灵，送小东最后一程。”老婆婆嘴里开始念叨着像是咒语又不是咒语的字词。

不到一会，小东的身体与床上老奶奶的身体就被一速黄光包裹着，随着光芒的流动，两人的身体逐渐有什么东西浮现出来。

只见缓缓升起两束人形的黄光，一个个小，一个弓背，他们互相拥抱着。

“喵~”小黑猫跳到他们身前，不停的摆动尾巴撒娇，似乎想要主人下来好好给它顺毛一般。

这不可思议的一切，檀苑都看在了眼里，那两束由黄色光芒呈现出的人形牵着手转过身来，她知道，这两人就是男孩与他的奶奶。

“为什么...”她颤抖的声音想要问那个男孩，虽然大概知道了男孩的心情，但是不知为何她想要知道，无数的问题想要由男孩亲口回答她。

“谢谢你姐姐...”男孩说道，黄色的光芒下，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容，无法得知现在的他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当在那小巷里遇到你时，我就知道了你想要帮我，只不过...”他顿了顿。

“这件事情是我让小黑做的。”

这样的回答犹如晴天霹雳劈在了她的头上，让她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驳。

“也许是我太过懦弱，逃避现实，我...也只能那样了。”

“姐姐，我说话..不是很好..”

“我现在很开心，能与奶奶重聚。”

“最后的遗憾....请求姐姐...能帮替我完成...”

檀苑微微低头，眸中的泪水伴随睫毛颤动，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这种事情，但是她尊重男孩的选择：“嗯...”

“我想...”

“我就不用了，有伴儿有孩子的，比你们都好，我也要搬走了，不想给太多人添麻烦。”老婆婆笑笑打断了男孩说的话。

他点点头：“那么，小黑它..我想托付给姐姐你...”

“喵？”小黑猫听了脑袋歪歪看着男孩，似乎被他所说的话惊到了。

“小黑它是个很好的猫咪，可惜婆婆家不允许她养宠物。我担心婆婆和家里闹矛盾...”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很强的定力...”

“我想...小黑它跟着心地善良的姐姐你，一定会幸福的...”

或许是看到了老婆婆脸上因维持灵力的倦乏，他牵着奶奶的笑着：

“谢谢姐姐，谢谢婆婆，也谢谢小黑你...”

“我...该走了...”

他缓缓的转过身，侧着脸深情的再看眼身后的人，然后黄色的光芒渐渐暗淡，如同砂砾般随风飘去，飘出了窗口，飞向天边。

或许。

真像梦境里那样所说，人死后灵魂会消散而去，飞往天边，飞往宇宙，经过很长很长时间后，再次回到地球，产生新的生命，新的意识。重新经历一遍亲情、爱情、友情，相聚、相思、离别，那时候的自己，会在因什么而幸福，因什么而困扰呢。

......

男孩与他奶奶的躯体，是由老婆婆一家人弄走的，不知为何，她的家人对此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反而表现得习以为常。买回了口大点的棺材抬上来把两人装进里面去，然后再抬下去，方法虽然显得愚笨，但是却异常有效，普通人只会认为家里死了人，不想火化想要土葬而已。

在这时间内，檀苑详细的问了小黑猫这几天的事情，它也毫不保留的全都说了出来。原来，小黑猫并不会说话，只是与对方建立起精神连接，之后小黑所表达出来的话语就会让被连接的那一方听到。

这几天的事情她也明白了，所谓叔叔与老婆婆的偶遇只是它为了防止她进入所策划的计谋，屋子里，楼层外的黑雾都是它散发出来，为的就是避免有的人发现男孩体内的不对劲想要来救他。

她有问过小黑猫为什么先前拒绝她，到后面却又让她进来，还带领她见到卧室里的那一幕。它说，这是主人的意思，他想对她道声歉，也道声谢，还要道个别......

老婆婆与小黑猫一起上了车，听说是要到男孩小时候生活的老家那进行埋葬，五十公里的路程，不远。

檀苑因为还要照顾睡着的伶伶，没能与他们并同前往男孩的家乡。

最后，老婆婆跟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人有双魂，意志随心，勃勃同生，息息相灵。你若善，它便善，它若恶，你便恶。”

虽然没怎么明白，但她还是把这句话留意了下来。

背伶伶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还好父母正在上班没有在家，不然发现了她们全身脏兮兮的不得问出个所以然。

把伶伶放到床上后，再把折断的长剑放下来，这么重的东西，加上伶伶简直让她累得半死。

现在浑身都脏兮兮的，加上背伶伶回来时浑身都是汗水，得去洗洗了，她想着，坐在了伶伶旁边。

此时的伶伶正睡得香，身上脏兮兮的，但还是会发出一些淡淡的香气，像是兰花的味道，不知是本就有的，还是使用了沐浴露的原因。檀苑小心的挑逗着她的脸庞，弄得她面色红润用手挥却又挥不去。

“呃...”伶伶渐渐醒了，她坐起身来张望四周，迷迷糊糊含糊道：“檀..檀苑...这是哪儿...”

“这是我的卧室哦。”檀苑回答道。

“嗯哼...”

伶伶似乎想起什么立刻就清醒过来，面色恐慌说：“我们，我们不是在那栋楼里么？”

“是的，回来了哦。”

她把今天的事情大致说给伶伶后，站起身来。如今已到下午，自从凌晨出去后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肚子饿得简直就是咕咕直叫，还好娘亲给她做好了粥，不过...她望着浑身邋里邋遢的衣服，现在还是先洗完澡把浑身粘人的感觉去掉再说吧。

“伶伶，看脏你兮兮的，去洗澡吧，待会吃饭，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唔...”伶伶望着自己全身上下，确实有些衣服沾了点灰尘，不过与檀苑相比，她就显得一尘不染了。

檀苑找好更换的衣物，递给她一套说道：“诺，这是更换的衣服，先穿我的，脏的就不要再穿了。”

“你是想先洗啊还是我等我洗完，或者是咱两一起洗呀？”

“哦...”伶伶迷迷糊糊的接过衣服发呆，显然还是有些睡意，不过不到几秒，她那哈喇子都还没擦净的脸庞就变得通红起来：

“唉？”

“一...一起洗？”她支支吾吾的抱紧怀中的衣服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男的，你还什么羞呀，算了，我先洗吧。”

说完，檀苑抱着衣服走进了洗澡房。

清凉的水滋润过身体每一寸肌肤，使得紧粘紧绷的皮肤舒散开来，就连杂乱的发丝也变得顺滑。散发着香气的沐浴露擦满全身，不断爆炸的小泡泡有时候让她感觉有些发痒，在花洒下，她不禁沉浸在心里的疑问之中。

今天，她的情绪再次与之前一样失控，这是她能明显感觉到的。以前在梦境里时，姜婉琴会把她内心的害怕，恐惧无限放大，然后导致她想不开跳下悬崖。而就在与小黑猫对峙时，她内心的气愤与不明不白的征服欲望仿佛就与那时候一样，被无限放大，直到撞在墙上时肉身的疼痛才把她拉回来。

“呼...”

她深呼口气使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关掉水阀，换上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

“到你洗啦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