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人在夜郎
作者:天外射手 | 分类:游戏 | 字数:1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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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验联
且兰山与鬼谷隔着十几道坡。鬼谷的牛栏冲着火,是过路的怪风把且兰山的火星吹过去的。牛栏冲原本荒无人烟,是座冷清的孤山。前阵子闹猪瘟,有人把家猪放进山里当野猪喂养。风先生进山清查猪瘟,见牛栏冲地势奇特,易守难攻,有练兵布阵的价值,就把牛栏冲画进了夜郎的版图。
牛栏冲起火,风先生第一时间赶到了鬼谷。
四子不在回水湾。仇由搭过路船带老光棍上象鼻岩的绎站找风先生验联,聚在渡口钓鱼的渡夫说风先生被鬼火烧伤,说鬼话,刚回绎站,就被公差抬上虎口岭了。
仇由问虎口岭在什么地方?
渡夫说在罗湖。
老光棍问罗湖在什么鬼地方?
仇由说罗湖是娘子河口的仙境,你想对好对子,应该上源头洗洗脑。
说话间,一条黄狗路过渡口,抬腿往象鼻岩上撒尿。老光棍抬腿踢了黄狗一脚,骂黄狗不长眼,把象鼻当成尿壶。黄狗蹿进象鼻洞,回过头冲老光棍汪汪直叫。
渡夫说,黄狗是道德讲堂的门神,你打门神,门神会记仇的。
老光棍说踢不算打,只是警告,记仇老子也不怕。
仇由见渡夫眼生,不想多事,把老光棍扯回绎站。
老光棍说四子不在,风先生不在,老子的征联找鬼验啊?
仇由说浮桥征联是公开的,只要你对得好,奖金有人抢也抢不走,你急什么。
老光棍说我不放心,万一有人跟老子对的一样呢。
仇由说我没看你的,你担心什么?
老光棍说就是你没看,我才不放心,你想,金文就几千,时间拖久了,保不准有人就拿老子同样或相似的字眼对上了呢。
仇由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不是我不看,而是单独看无效,绎站挂有浮桥的征联箱,你不放心,可以把对子写好,记上时间,投进征联箱,等验对子时,我会留意你的名字,人家叫你老光棍,你户名是什么。
老光棍说我的名字不好听,叫疯子。
仇由说艺人出名前,跟疯子差不多,征联的对子名,你就写疯子得了。
老光棍往征联箱投了对子,还是觉得不放心,见征联箱上留有验联总监部的名单,要仇由带自己回龙溪口找浮桥征联总监红鼻子通下气。
仇由被老光棍搞得心里烦透了,却不便发作。
红鼻子插手监管浮桥工程,对征联办工人员提出非常苛刻的要求,不管对联人提出任何无理条件,办工人员都不得发火,能及时处理的,更不能借故推脱,并重点指出验联程序要上交总监部过目。仇由私下对金子说红鼻子的手伸得长,管得太宽了。
金子说我们是小兵,上头还有大兵,听上头的。
仇由默认金子的观点,心里的想法并未因此改变。总监部是针对浮桥工程临时设立的机构,红鼻子任总监,风先生任副总监,云儿在总监部只挂着记事员的虚职。
作为征联室的验联员,他认为红鼻子不懂对子,插手验联是多余的。
老光棍一提红鼻子验联,仇由心里就觉得十分恼火。
但仇由不敢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不管怎么讲,红鼻子任道德讲堂的理事,私下与自己的交往还算密切,甚至还想把自己调到档案厅办公。这些情他记在心里,并没忘。也正因为私下熟,所以他对红鼻子的底细比别人清楚,知道红鼻子能打一流的铜锁,管对子是外行。早知老光棍这么难缠,还不如上孤儿园吃腊八粥。
但懊恼归懊恼,老光棍想见红鼻子,仇由却不得不一路前往总监部。
日头落山时,他们没等到顺路船,只好租渡夫的渔船赶回龙溪口。
渡夫要五个鬼脸才肯租船。
老光棍拿脚跺着渡口说天没黑,你想坑老子呀,你的破渔船都不值五个鬼脸。
渡夫拿手拍着渔船说天黑了,老子的渔船,十个鬼脸也不租。
仇由怕他们谈不拢,打起来,出面说过节贵点能理解,能不能少点。
渡夫看了仇由一眼,说你态度好,像见过世面的人,那老子就送个顺水人情,一口价,三个鬼脸。老光棍气得两眼翻白,说狗眼看人低,等老子腰包鼓了,把渡口包下来,看你上哪里找黑钱。渡夫往垃圾筒里吐了一口痰,说等你包渡口,龙溪口没光棍了。
日头落半坡,满天的霞光把娘子河映成金黄色。
娘子河与龙溪河在回水湾形成的水圈,从象鼻岩远远看去,就像一张变形的金脸。渡夫对回水湾赞不绝口,说回水湾像鬼脸,是个活聚宝盆。老光棍唱反调,说老子看回水湾像胎盘,是块风水宝地,住这里的人多子多福。
可是,仇由看来看去,总觉得回水湾的造型更像一块好肉。
好肉是且兰府刚公布的秦币,夜郎府只认楚币的鬼脸。
仇由无意间识破天机,却不敢把这种象形天意说出来。他想打听渔霸的下落,去过娘子河口的罗湖。因为龙溪口码头的排工都说罗湖像回水湾。但他看了罗湖后,觉得一点都不像回水湾,就对排工说罗湖像面镜子,回水湾像镜子里面的人脸,看似一回事,实为两码事。排工没听懂仇由的话,直接把回水湾当成混日子的脸面。
好肉的造型比鬼脸漂亮。
尽管红鼻子在渡口贴出禁用好肉的黑标语被浪头清洗了无数回,私下里还是有不少黑道江湖人把好肉带进了龙溪口。黑道江湖人敢在夜郎府的眼皮底下公然使用好肉,倒不是凭空吃了熊心豹子胆。因为龙溪口位于娘子河的平流段,一直是黑白两道江湖人的聚集地,管理起来非常困难。夜郎府与且兰府结盟清查黑道江湖人走私,在龙溪口办有且兰府的联络点。夜郎王与且兰王想巩固自身的统治地位,还把多筒王子与思楠公主的婚约当成联盟筹码。作为局外人,仇由是反对王府联姻的。且兰贡秦,夜郎贡楚,联络点被置空。思楠公主对外招亲,意味着这段婚约已经终结。
仇由进入征联室,吃上公差饭,见四子对多筒王子忠心耿耿,心里一直很好奇,多筒贵为王子,在夜郎府并无实权,办点正事都要请王爷批示。
他总觉得四子把多筒当成主子,可能另有隐情。
四子中,数火子城府浅。
仇由借红汞洞换管理人的矛盾,摸过火子的底子。
火子,红汞有毒,你为什么惦记着这个地方?
小仇,老子不惦记红汞,惦记罗湖的马鲎。
仇由听排工讲过马鲎,知道马鲎比团鱼贵,故意问马鲎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火子拿手拍着毛茸茸的大腿说,亏你是龙溪口人,连马鲎都不知道,就是夫妻鱼,那肉儿挑了刺清炖,又细又嫩,老子吃一回就上瘾了,可惜,红汞洞的位子被水子抢了,老子想吃马鲎,也就是夫妻鱼,自掏腰包也难吃得上喽。
仇由问,腰包鼓,有啥不能弄到手,为啥吃不上?
火子说罗湖人破规矩多,说马鲎叫夫妻鱼,吃出感情,不能卖,只能钓来吃。
仇由想同四子搞好关系,借风先生的嘴把火子爱吃马鲎的风吹到水子的耳里。
水子钓马鲎带回龙溪口架火锅,火子的这股怨气才有所收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水子接管红汞洞有差事缠身,上罗湖钓马鲎的时间有限,有时候数月才去钓回马鲎,火子窝在龙溪口犯了口瘾就会拿水子抢位子的事发牢骚,说水子把夫妻鱼塞进红汞洞了。
火子是南蛮部落的头目。归顺夜郎前,他在娘子河南岸过得像神仙一样。部落里的女子,都喜欢他的豪爽。他走到哪里,都有女子围着打转。
这些女子不光人长得水灵,而且个个能歌善舞。
好酒如命的他,长年都醉倒在温柔乡里。
他归顺夜郎,并非出于自愿。他被多筒骗进五行竹林阵里,更是输得心口不服。最终让他臣服的,是云儿的歌喉。云儿用蛮腔唱的嫁歌像道瀑布,把他硬如磐石的心都唱碎了。
老子爱上夜郎巫女,扔下他和娘亲不管不问。他对夜郎一词抱有强烈的不满情绪,认为夜郎女子用巫术勾走老子的魂。云儿的蛮腔如同母语在耳边催眠。他整个人都陶醉在歌声的伤感里。歌声中的牛郎织女,是南蛮人最崇拜的神仙。在南蛮境内,有河流的地方都架有虹形鹊桥,把天地联成一体。他把云儿的歌声,当成仙鹊的召唤。
在召唤中,他的记忆回到童年。
他看见抢走老子的巫女变成一只大白熊,自己牵着猎犬在后面追赶。他想射杀大白熊,却被娘亲拦住去路。他急得大吼一声,记忆的空白被一阵酒香占据。
这时他已经饿了七天七夜,只剩下一口阳气。他把云儿当成娘亲,才喝下老王的头锅酒。他欠了云儿的救命情,只能说服部落族人归顺夜郎。他把大白熊当成巫女的化身。
不知为什么,仇由听火子摆天雷山射杀大白熊的门子,他居然有了心痛的感觉。好像火子的那一箭是射中自己,而不是大白熊。
大白熊逃走,他的心痛持续半月也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