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姑娘
作者:三言中 | 分类:游戏 | 字数: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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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姑娘
第7根蜡烛。
又是一个黑夜,没有灯的村路,一个年轻人在这里奔跑,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在今晚要见常姑娘的决心,左脚赶着右脚,右脚追着左脚,谁也不能偷懒。记账的钢笔从衣兜里滑落,能听见铁皮与石头碰撞的两声,甚至能听见铁皮与石头迸溅出的火星撞进杂草里的哗啦啦声。奔跑着的年轻人没有停下脚步,想了零点几秒,决定样它就在黑暗里躺着吧,但嘴上却对陪伴已久的钢笔深深缅怀,“这回好了,钢笔没了,怎么记账,还怎么当会计,这回好了,这回好了,再买,再买吧.......”
年轻人终于来到这扇由墨汁浸透的黝黑的烂糟木门前,他甚至没有调整呼吸,便急迫敲打叫门,手打门,造成当当当当地一串长音。当、当当的间断节奏是叫门的规矩,当当当当当,是报丧,年轻人顾不得规矩,一长串的声音传到黝黑烂糟木门后的第一个屋子里,这时常姑娘刚洗完一只脚,拖着另一只没洗的黑脚丫开了门,年轻人额头上来不及擦的汗水,不是对她的迫切想念,而常姑娘误会了这一点,她欣喜若狂,含情脉脉但绝不害羞的说:“我的小会计,你怎么跑得这么急?特意来见我?你想见我了是吗?”
会计拨开她手上那块要来抹他额头汗水的擦脚布,常姑娘总是这样,想为情人擦汗水,就只想了擦汗水,确不太在意用的什么布去擦,这也正是在常姑娘与王姑娘之间,会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王姑娘。常姑娘的真情里,会计总是能闻到臭脚丫子味,但在王姑娘的冷眼中,确能嗅到蜜花香。
会计说,咽了口唾沫压下一口气,对着常姑娘说:“我要娶王春英了,咱们两就分手吧,就这么着吧。”
意料外的话,就像晴天霹雳,且又好一个‘就这么着’,常姑娘本花一样的心,现在像翻了肠子的鱼肚子,她很小心地问,她在心爱的会计面前一直都很小心,“春英不是结婚了吗?”
会计回答道:“啊,是,但小地主不留后,所以离婚了,王春英还是黄花大闺女,我和媒婆已经说好了这婚事,我来就是交代我两的事,交代完我就走,我该走了。”
多么有始有终的男人啊,常姑娘这样想着,也就只这样想着了,会计转身离去,她忽然从痴中醒来,她知道会计之前一直喜欢着王春英,无可救药的喜欢,就像她喜欢会计那样喜欢,在王春英结婚的那天,常姑娘终于网兜住了躲在墙角伤心的会计,她用一个乳房,样他与自己在一起,本以为大事已定,再无更改,她会嫁给会计与他共度人生,但不想突来变数,她的爱怎可能由三两句话终结,常姑娘拉住会计胳膊,请求着:“求求你,我的小会计,求你不要这样,为什么要弃我。”
会计被极大的力气拉扯住脚步,只说:“因为王春英比你更如我意,所以,我要娶她。”
“她哪里比我对你好,还有人比我对你更好吗?我对你这么好,难道你真的要离弃我吗?”常姑娘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付出所有也换不来对王春英付出一切的会计,因为臭脚丫子味?因为蜜花香?都不是,小红孩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是自身与臆想的两个时空重叠的巧合。
“是的,我要抛弃你”,会计很果断地肯定答案,“你家是做白事的,我姑奶说我八字不硬,压不住太深的晦气,姑奶奶也不同意。”
会计说完就要走了。
常姑娘不肯放手。
会计抬起挂着常姑娘的腿向前迈。
常姑娘像晾衣绳上的衣服,拧着劲被拖拉几米,裤子滚了一圈泥,她是知道会计的,心硬如钢铁,如果现在不死抓劝留,一旦放任他离去,便如铰线的风筝。滚脏了裤子,滚脏了脚丫子,常姑娘在地上,紧闭眼皮阻挡灰尘浸入眼睛,她四脚拉叉,叼着擦脚布。
拖着一百斤实属不能走太远,会计只觉得夜更深了,他需要尽快回家,但脚上的常姑娘阻挡了去路,她要害自己,她要害得自己不能回家,她要害得自己沾上一身晦气,更可恨的是她要阻拦自己娶心爱的王春英,不可容忍,不可原谅,会计的脚抬得很高,盯好常姑娘面门,重重落下。
“走开!放手!走开!不要抓我的裤子!”会计越来越疯癫,好似从鞋底踩踏面门中得到高潮,起劲,他心里真起劲。
会计接连几脚后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常姑娘早已放手,他看见板鞋底的边缘上蹭了血渍,避免刷鞋的麻烦,他换了一只脚,高高抬起,重重落下,继续享受着高潮。
常姑娘不敢乞求,她怕自己一张嘴,就被踩掉下巴。
常姑娘昏了。
会计笑了。
他笑着奔跑起来,他一头扎进黑不透风的夜里。
常姑娘不省人事,像地上的一堆烂树枝,对,是树枝,为什么不用一滩烂泥比喻?因为她筋骨没有柔韧性,她很硬,很硬朗。第7根蜡烛熄灭。
第6根蜡烛。
风卷着在地上走,遇见常姑娘,以为她死了,毕竟谁也不能想到一个活人在晚上会睡在地上。风觉得可怜,伸手拉出她的轮廓,携着她的手,像小燕子一样自由穿梭在黑夜里。风跳着恰恰舞步,拉着她的手,做着艾依达、左陀螺、艾派勒!一系列亲密动作后,风闻了闻牵过常姑娘的手,风很懊恼,说真臭,风扔下了常姑娘,常姑娘是个凡人,没有风行之力,在空中像旋着的一片手纸,最终撞在树枝上,落在柴草垛里,滚了一圈,她醒了,也从柴草垛上滚落,正巧砸在了正此经过的媒婆身上,媒婆大骂“哪个瞎了眼的孤魂野鬼踩了老娘的鞋跟,呸呸呸,给老娘死远点,我可不是好惹的”。媒婆提着鞋,嘴里又有嘟囔:“可恶的鞋垫,总是擅自出来透风。”
常姑娘问:“媒娘那里去,与我说个亲如何?”
媒婆自然是不理常姑娘,塞好鞋垫直径向前走,前面的方向有会计家。
常姑娘是误会了,她总是误会,点着头说:“是了是了,亲事就在那一家。”
会计家的大门缺半扇,媒婆不得邀请从另一扇门直接走进院,磕着嗓子吊着声:“哎呦喂,我说什么来着,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李家大喜啊,大侄子大喜啊。”
耷拉一半眼皮在眼珠子上的老翁听声走出来,眼神不济,远看两个人影,朦朦胧胧,但依声音还是辨别出哪一号,“妹子,啥喜啊。”
“啥喜?你说媒婆子带来的是什么喜?”媒婆在老翁肩膀拍一拍,后轻车熟路转向老翁屋里去,“你也不请请我,不进屋事怎么详谈。”
媒婆入屋要来火,点上烟袋锅,“上次没能给大侄子说上王家春英那丫头,妹子我心里一直是有愧的,哎,谁知道那死丫头什么时候和财家小子好上的,不过啊,哼哼,事早不巧,你听说了吗?财家小子不留后,王家姑娘守活寡,你说那王家能乐意吗,所以啊,王家托我给春英丫头找下家,我可是第一想着咱家大侄子。”
常姑娘从脚趾掰里扣出硌人的石头子,忽听这话,心说不对,媒娘说与李家媳妇的人怎么是春英,应该是我,是我才对,常姑娘急得要说话,待说未说之际,门外先传来声音,“再好,也是嫁过人的,我不要”。话完人才出现,常姑娘看见心爱的小会计心里笑开了花‘是这话了,咱不要她呢’。
媒婆一乐,手拍着腿,“你瞧瞧,李家的大丈夫啊,拿得起放得下,说喜欢啊,挖心掏肝的供奉,说不喜欢啊,狗是一块扔一边,去它娘娘个奶奶的,就是比你爹行,老哥你要是有你儿子一半血性,这家啊,也不至于塌了一半。”
媒婆话中演绎着老翁眼中的多个秘密,二人心有灵犀,无须商谈,媒婆已经有了动作,甩起手绢,娇柔坐下去,嘴上先哼哼唧唧,然后才接着说,“男人啊,也是狗屎一块,先是相中的模样,而后还要干净的身子,姑娘的心是最干净的,在男人这倒是没地方处置,我说,大侄子,你先别激恼,听话说完,虽说你爷俩都是光棍,但我呢,也不是把你们李家当成收破烂的,手头有个女子就往你们这送,再说了,那王家春英也不是下水,虽说嫁了财家,但如今回来娘家,可贵的是没有被破身,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我知道大侄子你喜欢这尤物,这才来问问你,有意把这尤物给了你李家,既然大侄子有芥蒂,那也不碍事,我说与别人家去也罢。”
会计心中信疑不定,白烛之夜,岂不是财狼碰虎豹。
媒婆岂是寻常人,最会察言观色,“大侄子,你别不信,如果这事我不能肯定,我就不敢开口来讲亲,差了头,不是砸了我的钱道道?”
会计思琢着。
常姑娘见事要成,连连摇头,心叫不停,想拉着媒婆胳膊讨好,谁知媒婆胳膊一扇呼,吧嗒起烟袋锅。
会计心有活动,媒婆看在眼里,要将三寸之舌用至极致,“新的不管过几手,那也是实打实的新,王家自知在名声上亏了理,所以这彩礼,人家就要五十块,和一顶大红花轿,其余的一样不要,怎么样?这可是个大便宜,金豆豆上插着鸡毛价,你不要,别人可就捡走了。”
“我要!”会计从不犹如,“我要王姑娘,不要常姑娘。”
会计说着抹黑跑出去,欲与常姑娘做了断,常姑娘已经泪涟涟,心说天怎么如此不待见自己,风一样追着会计而去,要把会计阻挡。
常姑娘在风中拦不住会计,眼看着他敲开由墨水浸透的黝黑烂糟门,常姑娘阻止不了会计要说的话,他的话,她全都知道。第6根蜡烛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