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我的眼
作者:初岁 | 分类:游戏 | 字数:3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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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73章:留宿
言焉赶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出了电梯。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崔羽。他抱着跛腿, 神色痛苦,头上渗出了汗珠。言焉半扶半抱地帮崔羽站起来,她只是帮他起来而已, 可崔羽却搂着她不放, 随即毫无征兆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虽然有点懊恼, 但言焉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崔羽不管吧, 况且他是伴随她长大, 比亲兄弟还亲的人。她只好压制着起伏的情绪,扶崔羽进屋。
他们经过月光铺路的客厅,到了言焉那间不大的卧室。
靠着窗户摆着的实木单人床很旧了, 可言焉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睡了十几年的那张。床头仍旧贴着张小照片,这是5岁时爸爸给她和小羽用手机拍的, 一共拍了好几张。
那时候, 爸爸特地用相纸打印出来, 认真又和蔼地说:“你们两个是好朋友,长大后即使分开也不能互相忘记了啊。”
“爸爸, 你说的忘记,就是不记得了吗?”4岁的言焉问,“我不用看他就可以画出他的脸,怎么会忘了呢?”
“叔叔说的是分开后的事。”小小的崔羽插嘴道。
“对,就算分开了也要记得对方。”爸爸说着拍拍言焉的肩膀, “我帮小焉剪开, 你要送给小羽几张。”
为什么还贴在这里?怎么会没人把它揭下去?言焉出神地看照片, 它贴得有点歪了。
崔羽坐在有点薄的床垫上, 手抓着小腿, 看样子就很疼。
“我能不能看看。”言焉蹲下来问,伸手就要拉开他的裤脚。
“没什么好看的, ”崔羽语气轻松地说,“残废的腿有什么可看的。”
言焉停下手,她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残废”这个词了,她很不愿意听到崔羽这么说自己。
“我觉得你能照顾好自己。”言焉说。
“不然呢?”崔羽边揉着腿边问。
“不然什么?”
崔羽在肖瑶那里一定受过不少羞辱,周围人也没人对他有过好脸色,他整日与酒相伴,没有朋友,缺少亲人的关心。但言焉知道他已经足够坚强,没几个人能像他一样熬得过医院里那些日子,对于一个曾经健康乐观的年轻人来说,要接受自己变成残疾这件事本来就很困难,况且他还要被毫无职业道德的心理医生玩弄于手心里,这一切都是肖瑶的一己私欲造成的。
想到这里,言焉呼吸都变得困难,看着崔羽的眼神充满愧疚和心疼。
“你是不是同情我?”崔羽淡然问。
言焉在崔羽身旁坐下,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其实崔羽的语气也并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听起来都算不上问句。
月光打在两人背上,可是他们感受不到月光正在慢慢移动。
“你答应我,”言焉看着斑驳的墙面说,“不要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了,不能再被那些人利用了。”
崔羽笑了,向后坐了坐,伸开胳膊躺在床上,望向天花板说:“你应该同情我。”
月光落在崔羽身上,言焉终于发现月光在移动,虽然速度慢得很难让人察觉。
现在的确很晚了,只是她并不想知道时间。不论时间是快是慢,都改变不了她受着煎熬的事实。
她需要克制一切情感,以及一切非理性冲动,还要经受自责和自我拷问,只是奇怪的是,这种痛苦竟建立在微妙的快乐之上,并且在一点点占据内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怜悯我也没什么错,你是不是感觉对不起我?”崔羽如是说,“你迫使我放弃以前的奢侈生活,投身到你这里来。”
“对不起,我不同情你,也不怜悯你。”言焉的头垂得更低了。
崔羽起身从后面抱住言焉道:“不然就陪着我,至少是今天。”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言焉僵持着等着崔羽放开她,时间和铃声一起无限拉长,直到崔羽放开她。她慌乱从包中拿出手机,是应轩打来的,拿起手机的同时她也知道了时间—— 11:04。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当她以为时间果真停滞时,数字竟动了,变成11:05。
长按下启动键,屏幕上弹出操作框,悬在屏幕上方的食指落下去,按在“关机”两个字上。
要说做过的后悔事,言焉做过不少。犯错的诱因有很多,有时候因为恐惧与懦弱,有时候因为则不够坦诚。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悔的事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可是留给她忏悔的时间远远不够,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她喘息的时间,而短暂的喘息时间恰恰是快乐的。
任何人只要回自己就会获得快乐,而一直做自己的人则是天底下最快乐的。和崔羽在一起,至少此时此刻的言焉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之一。
***
直到两天后,言焉才回到应轩的修车铺。回来时,她发现两天前那种强烈的杀念已基本消失了。
应轩打着哈欠,从楼下走上来,他见了言焉竟没生气,脸上甚至带着欣慰的笑意。
“回来啦。”应轩说。
言焉过去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幸好我知道你去做什么,不然周驰就要来杀我了。”应轩说。
“他找过我?”言焉问。
“你想呢。”
“大概是担心我吧。”
“昨天他在我这里等你,到了半夜还不走。”应轩穿着拖鞋,悠闲地去厨房做早餐。
言焉放下包,跟上去问:“啊?那现在呢,不会还在家里吧?”
“走了,小伙子很讲情义,跟他爸爸一个样,大概40年前吧,我被一个主控情绪虫困在尸洞里18个小时,周驰爸爸差点把化成翻个底朝天,最后硬是在明珠商场顶楼找到我,那时候晨馨和周驰母亲还在挪威的一个猎手组做猎手,3年后她们两个调来我的组,那时我们才算真正认识。”
言焉听到晨馨的名字感觉怪怪的,毕竟她的虫原子就在自己体内。她走进去厨房,把手边的青菜递给应轩,问:“教官,你会恨我占用了你妻子的虫原子吗?”
“你想多了。”应轩说,虽然在笑,嘴角却带着点苦涩,“说吧,这两天躲哪里去了?”
“我和崔羽在一起,在我家里。”言焉小声说。
应轩没有吃惊,说:“你懂得分寸就好,现在你的危机算是解除了,社长昨天就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想着怎么催眠你了。”说着,他在放了油的煎锅了打了两个鸡蛋下去。
“教官,你真的不在意我始虫的那部分吗?”言焉问。她对应轩说她是猎手而不是始虫的话印象深刻。
“它寄居在你身体里而已,不证明你就是它。”应轩说。
“对不起,我那天差点杀你,其实是体内始虫作怪。我和人类一起,是我不对,不过,我有个想法——”
“我提醒过你好几次了,不能和人类谈恋爱。”应轩打断言焉的话,“这么早回来,是不是没吃早饭?”
言焉点头,默默跟着应轩来到餐桌旁。西宝不知何时窜出来,它也不变人形,只是用惊恐的眼神看言焉。
门铃声突然在这个平静的清楚响起来,其实算不上门铃,确切说应该是警报,只要修车铺外有人敲卷帘门就会促发警报。可是只有雾社的人知道他们这里住着人,外人都以为这里只是关门已久的修车铺。
“是谁?太早了吧。”言焉问。
应轩起身朝外走,西宝噗地一声变成人形,跟了上去。
打开卷帘门时,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站在晨间濛濛的雾气中。
“两位委员好久不见了,快请进来。”应轩说着把人迎进来。
“应杀猎,好久不见了啊。”穿红色运动套装的高个子女人说。
“是啊,最近工作还是那么忙吗?”应轩问。
“仍旧忙得焦头烂额。”男的说。
这男的打扮得也像个晨练的,穿着运动服,还带着毛线帽,蒜头鼻子上搭着副白框眼镜,表情凶恶。
“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呢。”女人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悠闲地微笑着说,这样子就像个深藏不露很有心机的企业家。
言焉身后的西宝突然喵地大叫一声,声音特别尖利,吓得毛线帽男子身体一抖,伸长脖子看西宝,表情则是由惊转喜。
“西宝啊,小女孩也长大了啊。”毛线帽男说,“以前还是个小不点呢,那时候我刚进雾社,想起来那是我办的第一个案子。”
女人大笑,说:“定点的小案子,亏你记得清楚,走吧应杀猎,我们进去说说别的事。”
几个人下到地下室内。
两位客人在客厅里四处张望,毛线帽不停地搓着两手,像是冷一样。他有点驼背,又戴着眼镜,每每看人的时候都从下往上看,就像是偷看似的,可因为表情凶,就一点不觉得他是懦弱。
言焉给两人端了热茶,尽量做到礼貌周到。两人来者不善,一看就是决不能亏待的主儿。
“先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再说吧。”应轩说。
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的西宝打起嗝来,应轩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下楼去。西宝大步穿过客厅,扑通扑通地下了楼。
红衣女人喝了一口茶,呼出一口热气,从容地坐进沙发里,慢悠悠开口:“我们来呢,是为了办一件案子。”
“你叫言焉?”毛线帽突然冲到言焉面前问。
“您好,我是叫言焉。”言焉回答。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毛线帽紧接着说。
应轩说,“两位风纪委员这么一大早出来办事,一定还没吃早饭吧,在我这里吃上一点再办事也……”
“不不。”女人突兀地打断应轩的话,说,“我们可不止没吃早饭,昨晚连睡都没没怎么睡的。”
“对,我们通宵工作。”毛线帽说。
“两位什么时候到的化成?”应轩问,面上已没有先前那么温和。
“来了半个月了。”毛线帽说,“我们的路线不固定,抽查到化成也是事先没料到的。”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是来办事的。”女人说。
“跟言焉有关系?”应轩问。
“确实是她的案子。”女人说,“我们一年到头查的最多的就是新猎手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