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线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李老哥给华叔打了一个电话，说村干部要去镇里开会，不能陪着哥几个去民政局。华叔表示理解并再次表示感谢。

挂断电话，华叔大嗓门喊开了：“兄弟们，今天李老哥他们要开会，等下吃了早饭我们搭车去市里。”

“一下没了李老哥，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和尚不由的感叹道。

“哪天我们寻宝成功了，功劳簿上一定要写上李老哥他们这些人。”华叔受到感染，也矫情起来：“不过，万里长征才迈开第一步，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去民政局，哥几个，整理一下准备开路了。”

女人出门说等一下，等一个小时都不算长，男人出门，刷牙洗脸上厕所，十分钟足矣。这不，呼啦一下，华叔哥几个已到楼下吃早点了。

“今天准备去哪？”老板张老哥过来关切的问。

“民政局。”四人颇有默契，回答都异口同声。

“要不我陪你们去吧？”

“不用不用。”华叔抢着推辞，“这些天都太麻烦你们了，我们几个自己先跑一跑，万一有问题再打你电话骚扰你。”

“臭小子，举手之劳都被你说成骚扰了。”张老哥给几人端着面条，笑骂道。

匆匆吃完早餐，大家和张老哥说了声“再见”就直奔车站，去市里的车比较少，一天才两趟。到站时刚好有一趟车要走，四人庆幸及时，赶紧挤了上去。

不知不觉在太平镇待了一月有余，每个村落，街道，大家都了然于胸，随着班车的前行，一个个熟悉的画面飞速的迎面扑来，旋即飞向车后，消失在滚滚尘雾之中。此刻暂时的离开，让四人充满了兴奋、期待，间或夹杂一丝伤感，不知此次远行，能否找到李同忆？

车厢中人挤人，挤压程度丝毫不亚于沙丁鱼罐头，更令人懊恼的是人的汗味，脚臭味，韭菜包子味，鸡鸭腥臊味，旱烟呛鼻味，伴着后排晕车人一声声撕心裂肺翻江倒海的呕吐声，那可以想象到的呕吐秽物的恶心气息，所有这些充斥着小小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刺激着大家的感官神经。有的人依旧谈笑风生神态自若；有的人用手掩鼻，闭着眼，皱着眉，默默忍受着这种炼狱般的痛苦；有个大婶低头忙着啃凤爪，那神情，仿佛仙界美味，唯恐别人会来抢似的。

华叔四人呢，蜷缩在车门一角，个个憋红了脸，咬着牙，或闭着眼硬扛，或瞪着眼死顶，这苦痛，犹如当年华爷爷逼着他们蹲马步。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如火箭般溜得更快，痛苦时刻却比乌龟爬的还慢。难怪一些美好总是让人遗忘，而一些痛苦却让人刻骨铭心。

终于，随着“吱吱”的一串刹车声，车门“咣当”一下打开了。

“差点憋死我了。”

“我要吐了”

“比蹲茅坑还臭”

贱人几个蹲在路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纷纷发着牢骚。

“我就静静地看你们装13。”华叔笑着调侃，“读大学那会，寒假挤火车回家过年，能抢到一个厕所蹲几十小时都是幸福，看看你们现在，都矫情成富家阔少了，个个娇气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似的。”

“是啊，我也蹲过。”贱人满脸回忆。

和尚接口道：“在工地和民工兄弟待在工棚，大夏天闷热的晚上，那滋味和这也差不多。”

“部队野外训练，什么泥坑、臭水沟，摸爬滚打也是家常便饭。”胸罩摸了摸头叹道，“是有点忘本了。”

一句调侃，引来众兄弟反思一片，这倒是华叔始料未及的，办正事要紧，不待大家继续忆苦思甜，华叔拦下一辆出租车，领着众人往民政局去也。

待到民政局，当华叔向当值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这个高胜侏儒长颈鹿，富态似河马，帅气远超猴子的“高富帅”马上免费给众人泼了一桶冷水：“要查太平镇的人，要开到村里证明，要不人人都来查，我们这不得乱套啊？”

华叔四人陪着笑脸把寻人的艰辛说了一大通，可是高富帅不为所动，坚持照规矩办事。又回村里找李老哥写个证明？太麻烦了吧？华叔烦躁的想骂人，胸罩恨的牙痒痒想揍人。可是，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把问题变成另一个更大的难题。

“要不给赖书记打个电话？看他人脉广，是否能找到个把领导打个招呼？”和尚不愧做过包工头，熟悉国人办事章程。

“对！”华叔赶紧掏出手机，找到赖书记的号码拨了出去。幸亏昨天接了书记名片，把号码存在手机里。

“什么事呢？小兄弟。”赖书记好一会儿才接电话，电话里面隐约传出扩音器的声音，估摸着他在开会，此刻正走出会场接的电话。

“赖书记，我们在民政局，这边工作人员要求我们出示村里证明，可是我们走得急，也不知道要这个东西。您在这边有熟悉的人么？”华叔机关炮似的说着。

“这个，不要紧，我正好有个同学在这上班，我马上打个电话给他，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先挂了啊。”

见华叔放下电话，一旁的和尚拿出烟，一人递一支，点着，惬意的吸了一口道：“放心吧，这事，就一支烟的工夫，准成！”

烟还没抽到一半，“高富帅”走了出来喊道：“哎，你们几个，请进来吧！”

和尚对着大家努了努嘴角：“灵吧？”

三人向他伸了个大拇指，扔掉没抽完的烟头，赶紧走到里面去。

高富帅打开他们的网页系统查找，没有找到李同忆的名字。

“有没有那种年老痴呆，说不出自己名字的人呢？”华叔提醒道。

“有几个。”高富帅点开一个页面，指了指屏幕上的相片道，“这几个，看看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说完往边上挪了挪。

华叔四人往前凑了凑，贱人眼睛都快顶着电脑屏幕了，这场景，像极了大学宿舍一帮哥们围着看日本爱情动作片。

相片里总共三个人，两个是老妇人，排除。唯一的一个老头秃着头，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身材胖乎乎的，年龄大概六十五六的样子，顶多不超过七十，与李老哥描述的长相相差太大。关键是年龄差太多，李同忆都八十多奔九十了，还能有一口好牙？看来此番寻人又要落空了。

四人连连摇头，一下子陷入了颓废沮丧状态，高富帅居然安慰道：“不要紧，万一以后有这种八九十岁的，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直接过来找我也可以，不用麻烦高科长了。”

华叔赶紧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并道谢。高富帅此时也像老朋友似的拍着胸脯说有事找他。

朝中有人好做官，手上有钱好办事。为什么中国这么多人挤破脑袋考公务员，姑且不说腐败，灰色收入，光是办事方便，就能带来多少隐形好处？华叔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大家客套了几句后告辞，离开了民政局，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华叔甚至有点怀疑爷爷说的这个宝藏是不是一个玩笑，要不然，找个人怎么跟找个天外来客般难呢？

和尚、贱人、胸罩也是耷拉着头，低头抽着闷烟，整个太平镇，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该问的人也问了，现在，最后这一线希望也成了泡影，怎不让人郁闷？

接下来，往哪走？四人心力交瘁，毫无头绪，失败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李同忆，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