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2之眼泪
作者:林叶旭 | 分类:游戏 | 字数: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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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溪边的倒影--三天隐现
20XX年9月6日。
十分难得,几乎半年才来一次的摄影师在正午时突然到来了,所谓的“摄影师”,其实也不过是从镇里来的一个本村人,带着一台廉价的照相机而已,但那对于这个村来说已是十分不容易了。于是,大家照例一同到小溪边照相,照一张相一块钱。
小溪边。
易周仍旧坐在那块溪旁的大石上。正值初秋,正午的太阳柔柔的,透过树荫,铺映在了易周脸上,呈出了一片灿烂的淡黄。
乐鸿在不远处的一片疏林中,与一大帮人正抢着照相,好不热闹。
“好,笑一个~”摄影师将相机对准了乐鸿与家正、孙良。
“咔嚓”一声,闪光灯一闪。乐鸿拍完了这张照片,朝前眺了眺,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溪边石上,正望着他微笑的易周,乐鸿也对他笑了笑,只是隐隐的,有点尴尬,有点愧疚。
忘了那天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从母亲房内走出来的,只依稀记得,当听到母亲说出易周得的病竟是白血病之后,自己呆愣一定超过了三分钟,乐鸿也是在那时才明白何以易周的手会因没喝水而干涸掉,他想起了早上在厕所,易周撒出的尿血,那鲜红的画面,恍若此时还在当时,乐鸿明白了,真的明白了,原来,易周患有白血病,他是从繁华的城市里,回到家乡--这个破落的乡村养病的。
乐鸿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他在犹豫,犹豫着该不该将实情告诉给易周,很显然易周也是知道自己是有病的,而且肯定不是很轻的病,只是易周却不知道,他所得的,是恐怖的白血病。
在城市中生了那么多年的病,易周会不晓得自己的病有多不平常?是的,易周一定知道,乐鸿想,他已经六年级了,尽管他身边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在隐瞒,包括他的母亲,但他一定是隐知的,乐鸿可以这么肯定,因为身体,总是自己的。
“我会尽量帮你打听的!”乐鸿耳畔,又响起了自己不久前的允诺,可是,在他已知道了易周想知道的答案后,真的敢对易周说吗?他不敢,因为母亲也对他说过:“唉~他是个从小就可怜的孩子,你不能对他说……”两方的允诺立即相互矛盾,无论乐鸿做怎样的决定,都注定要违背了其中一方的诺言,也就是说,他选择了对易周隐瞒,隐瞒或是对易周好吧?因为大家都在隐瞒,于是,乐鸿--易周在乡村里认识的最要好的朋友,最后也选择了加入隐瞒者的行列,每每想到这,乐鸿都不禁耳根发热,就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原因?大概是觉得对易周歉疚吧?
回过神来,乐鸿已不觉间走到了易周身旁,易周仰着头对他笑了笑,和熙的阳光铺映在他白皙的脸颊,透出了一股英俊,乐鸿不禁有种不忍相信的感觉,谁能想得到呢?在这样一个阳光开朗,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男孩身上,竟然会有白血病的残酷事实?当下,乐鸿也勉强笑了笑,移开目光,尽量不去碰触易周清澈的眸光,他害怕,怕会心虚,怕会不忍。
“你不去照几张相片么?”乐鸿开口问道,也坐在了易周所坐的大石上。
“不了,我照相很难看的,”易周指了指自己,与乐鸿一道笑了笑,接着,又说道:“而且我怕照出来的相片会反光,因为我很白的。”易周说完,自以为自己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不由调皮地笑了笑,然而与易周截然相反,乐鸿的笑容愣是呆滞在了半空,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的确,易周很白,白得甚于一个皮肤保养得很好的女孩,只是乐鸿却知道,那种白是由于易周身上的白血病的缘故,而易周,却还拿那因白血病的白来开玩笑,这是一个让乐鸿完全笑不出来的玩笑。
“咦?乐鸿,你怎么啦?”发觉乐鸿脸色有异,易周不由疑问道。
“没……没什么。”乐鸿慌忙转过了头,并垂下呆呆地望着溪流,以避免被易周看到他眼中闪烁的不安。
易周倒没再多在意,见乐鸿发呆,他也就转过了头,也望向了潺潺的溪流,怔怔发呆。
两个少年都在发呆,只不过呆各有异,一个,是因为惊慌,一个,是由于祥和。
易周伸了个懒腰,改为了蹲在大石上朝溪下望,这样,他便能清楚地看到,溪中白皙的自己的脸。溪水实在清澈,易周的脸庞映在上面,又犹如是映在了水底,衬着顶上的重重树影,溪底的沙石。
四周,静悄悄的,和平的宁静,让人很容易生出倦意。从不远处,照相的喧哗声隐隐能听见,家正等人的嘻笑声吵杂无序,易周觉得有点吵,于是,那嘻笑的喧吵声便一点一点隐没了,一点一点消失,模糊,最终,四周完全浸入一种异样的宁静,只属于易周一人的宁静。
万籁俱寂中,只听得偶有微风吹拂,扑抚在易周脸庞,身后的树林,沙沙地不时发出树叶吹拂的声响,易周依旧盯着潺潺的溪流,溪水宁静的不起一点涟漪,溪面上,有一个一样的自己,自己的倒影,在微微拂过的风中,飘扬着头发,有片片枝叶的倒影,在随风左右摇摆,叶片,呈着秋时的枯黄,一齐投在了易周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易周只觉得四周全部陷入宁静,所有的声音,突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自己就犹如一个耳聪者,突然之间无法再听到声音了,易周被这感觉惊呆在了原地,额上的冷汗,一颗颗渗出,顺着他白皙的脸庞,落下,易周感觉着自己的全身似乎都湿透了,好像已流了一身的冷汗,易周不禁被冷的一哆嗦,他的目光还在溪面上,那个自己身上。易周看到了自己,惨白的脸庞,以及自己惊恐疑惑的眼神,怎么了?这突然之间,是怎么了?他向自己问,他是无法给出答案的,但,他的那个“自己”却给了他回答。
溪中的倒影,犹如一幅画,静止无动作,突然,蹲在大石上的易周瞪大了眼,身体猛地一怔,易周的双眼,透放出因见到异物而极度恐惧的光彩,他看到--
溪中的倒影,那个另一个自己,原本与自己同样耸着的肩膀突然松了下来,自己,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是绝对没有动的,而且,现在也绝对还是耸着肩,这也就算了,更甚的是,当易周露出瞪大眼惊惧之至的表情时,溪中的自己,却更诡异的对着自己……笑了笑?“他”竟对自己笑了笑!那样的一张脸,虽然还是易周,但已绝不再是易周,易周可以十分肯定,因为那张脸上,明显已笼上了一层鬼气,诡异的气息……
易周觉得胃在来回翻转,他竟因恐惧而反胃想吐,或许,也是因为那张诡异的自己的脸。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易周只觉得这股安静,令自己的耳朵直打鸣。
“啊哈哈……”毫无征兆的,易周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阵放纵的笑声,那声音,十分稚嫩,尖锐得刺耳,就似是初生的婴儿发出的,而且......好耳熟,是自己么?易周的心,猛地抖了一下。
“呜哇呜哇……”犹如半夜刺耳的猫鸣,声音竟变为了婴儿在大声嚎哭,易周的双眼,睁得更大了,犹如死鱼的双目一般,一眨也不眨。
接下去的声音更加耳不堪闻,也着实令易周心悸,四周围,衬着沙沙的叶拂声,隐隐飘起了一阵悲泣,像是有人在哭,哭声极其悲伤,呜呜呼呼,有风,犹如一曲哀歌般,传入耳中,竟又觉得那声音如同鬼唳。
“怎……怎么了……”易周动动唇,却没发出一点声响。再把注意力移回双目,正望见了溪中的那个自己,“他”还保持着笑容,勾起的嘴角呈出一定的弧度,越看,便越深的觉得那笑的诡谲,“他”的眼神,隐隐透着一股妖邪。
易周目视着眼前的一切,他肯定,现在绝不是在做梦,可是,又是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四周……自己,怎么好似处在了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如果世上有鬼,易周想,如果世上有鬼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所处的,便已不再是小溪边了,自己,恐怕正呆在一个只属于鬼的世界--鬼域!
溪水似乎仍在流动,溪水中不见一条鱼儿,仿佛是溪水已“死”,溪水中,透着浓浓的死气。
这时,溪中的自己突然收起了笑容,面色毫无表情,就好似有什么严肃的事要发生似的。缓缓的,易周望见,“他”缓缓抬起了手,溪水是平面,所以只能见到“他”“抬”起了手,却并不能见到有手从溪水中伸出,还好,并没见有手伸出。
“他”的手,举在与肩齐高处,食指,仿佛从水的另一面碰触到了水面,就似用手在镜子上碰触一样,接着,“他”的手,一动,一划,水面,犹如哈了气的玻璃,竟有着划痕呈现,水流就似已停止了流动,但也只是“似”,因为在那划痕旁,仍有证明水还在流动的波纹,只是那被划过的水,好似是不流了,就那么停滞在了那儿,水,在流着,水,静止着……水中的自己--那个不是自己的“他”,又动了动手指,接着划出了条条静止的“水痕”,易周咽了口唾沫,在他面前--溪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三天!
易周呆呆地望着那两个字半晌,他不知道那两个字--三天,是什么意思,不过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却是确实震撼了生活在科学社会的他。
易周伸出了颤巍巍的手,对着溪水,那奇异的倒影,与他缓缓接近,易周是不由自主伸出手的,他想试着碰触一下这不可思议,也许,这全是自己在做梦呢?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易周的呼吸很慢,“嘶……呼……”,一呼一吸,胸膛在一上一下起伏,就连空气,都开始变得滞慢。他与溪面,慢慢地越靠越近,隐隐能够嗅到溪水散来的气味,他的身体,不知不觉的前倾,一点一点,弓成一定的幅度,突然,因为极度的前倾,易周脚尖一磕,脚下一滑,整个人已朝前跌出--
“扑--咚~”一声,易周落入了溪流中,溪水颇深,一瞬之间,一切感觉全部都回来了,溪水咕咚咕咚的灌入易周口中,但易周却很清楚的感到,在未跌入溪中与跌入溪中,身上的感觉竟无甚差别,意思就是说,在大石上时,身上便已有如在水中的感觉了,亦或说,水中的倒影,那个另一个自己,“他”在水中的感觉,实则自己也能感受到,就像在水中的就是自己一样,或者,自己早已跌入水中了。原因?不知道,也没时间深究。
一蓬水花突然溅打在乐鸿身上,脸上。乐鸿被这突然的冰凉惊得猛转过头,顿时立即瞪大了眼:“易周!”惊呼一声,乐鸿双足一蹬,“扑嗵”一声便毫不犹豫跃淌入了溪中,溪水,漫至他的大腿。慌忙抓住了易周,乐鸿将他拖上了岸,这时,正在不远处拍照的众人也闻声赶来,围在了一旁。
“易周!易周!”乐鸿着急地拍了拍易周的脸颊,侥幸,易周慢慢睁开了眼,呼~还好没事,乐鸿立即舒了口气。易周仰躺在大石上,定定的望了望乐鸿,半晌,他才缓缓用右手支起身子,左右张望了一眼众人,大大的眼睛被一层隐约的浓雾环绕,朦胧,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家正这时打破了沉默,小心地问道。
“你们打架了?”林儒强疑问道,不然为什么易周好端端的掉入溪中?
“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乐鸿说着,还有点微喘,直视着易周,又投出了疑问的目光。
“我……”易周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才又开口说道:“衣服湿了。”众人差点没摔倒。
“没办法,我先送易周回去换件衣服吧,你们帮我们请一下假,估计会迟到几分钟。”乐鸿耸耸肩,说道。
“嗯,你去吧。”家正答应道。于是,乐鸿过去扶起了易周,与易周一瘸一拐地走了(乐鸿扶着腿软的易周)。
回家路上。
“刚刚你怎么会突然掉进溪里了?”乐鸿发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易周不知该如何来叙述,刚才那异样的场景。
“不知道?”乐鸿不禁傻了一下眼,心中暗暗苦笑:“又来了,易周的白目。”不过乐鸿也没再多问,他想易周一定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有后怕,才会迷乱的说不知道,是的,他以为。
回到了家,易周的母亲正在打理厨房,见到易周全身湿漉漉的与乐鸿走进来,立即吃了一惊,于是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活,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
“易周刚才掉到小溪里去了。”乐鸿解释道,易周却怯怯地躲在了乐鸿身后。
易周的母亲易忆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那突然的苍白令乐鸿有点惊骇,又没有受伤,有必要那么紧张么?乐鸿想。
“你这孩子!怎么总这么贪玩?!”易周母亲大声斥责道,同时,伸手一抓躲在乐鸿身后的易周,气冲冲地喝了一字:“走!”,便把吓得说不出话的易周拖走了,连乐鸿都被忘在了一旁。
乐鸿望着母子远去直至转弯消失的背影,不禁唉叹了一声,易周的母亲是怕易周身上的白血病吧?所以才会如此焦急,以致于慌乱了手脚,易周的病,有如此严重了么?乐鸿摇了摇头,若乐鸿还不知道易周的病,现在所想的则应是对易周母亲的大惊小怪的抱怨了吧?唉~乐鸿叹了口气,他知道,易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