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杨春的手机响了，她盯着屏幕考虑片刻，把手机扔回了桌上。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又忙碌地叫起来。看着桌上闪烁的手机屏幕，她轻咬了下嘴唇，扭过头去选择漠视。她之前已多次明确表态和他分手了。这几年多次换工作，除了因为整容，也是让他找不到自己，放弃这段感情。手机仍旧响着，时间到了挂断了，他就再打来。杨春被这种骚扰惹怒了，她猛然摁下接听键，决定快刀斩乱麻。

“喂，是春儿吗？”里面传来申秋沙哑但欣喜的声音，这与杨春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乐观向上的青年判若两人，杨春稍愣了一下。

“申秋，我说过，我们结束了。你别死缠烂打好不好。”

“春儿，是我不好。你最需要的时候，我没有能力救你。不过，现在好了。我当上电脑工程师了，刚开始就4800，以后会上万的。”

“那又怎样？”

“我们可以”

“没有我们，那是过去，再也回不去的过去，是已经走过的历史。”

“可是”

“没有可是。申秋，你是个好人。没有我，你的人生一样可以完美。你是不是碍于面子，怕村里知道咱俩分手？”杨春觉得人之所以活的累，是因为放不下架子，撕不开面子，解不开情结。可她杨春早已不再是刚来北京时，秋哥身边的小鸟依人，那个杨春早已死了。她现在看到的，想到的，追求的都跟申秋是两条平行线，他根本不会理解。

“不是的，我”

“那就别再打电话了。以后再找个女朋友，把我彻底忘了。”

“不，我们见个面说”

“没这必要。”

“那个…听说你整容了？你是因为这个不敢见熟人？”申秋唯唯诺诺地试探。

“哼，我从来不认为整容是件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谁不对于美貌，权力，财富，这些东西趋之若鹜？难道你也跟人们鄙视一夜暴富一样，认为凡是靠运气或者靠金钱改变的，都是投机取巧，不用努力？靠非传统方法得到成功的行为永远是不道德的？”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这就是我们的差距，你意识到了吗？我们是没有结局的。” 杨春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她率先终止了谈话。

* * *

2015年8月傍晚，杨春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你是杨春吗？”

“嗯，你是哪位？”

“我是谁现在你不用知道，以后我们会见面的。”电话挂断了。杨春莫名其妙，她看着手里的手机。这手机卡是她刚来北京时用的，那时的她不善言谈，和周围的人没什么深交，按说这号码只有她老乡才会用，这人却有点东北口音，会是谁呢？会不会是恶作剧，现在网络上乱，无聊的人也很多。正想着，吧台来了客人，她晃了晃脑袋，把问题抛开，用娴熟的英文招呼起来。

酒吧门外，一个沾沾自喜黑影慢慢收起了手机，转身刚要离开，却撞上了个心不在焉的路人。“怎么走路的，看哪呢？你没长眼睛呀！”黑影看向来人。他褐色头发、身材微胖，穿着满是褶子的文化衫，泛白的破牛仔裤，步履蹒跚，好像一不小心就能被牛仔裤裤脚上的毛边绊个大跟头，一副落魄模样。以他这样的身份不应该呀，黑影暗自盘算。他黑豆似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嘿，朋友。怎么时运不济呀？我们聊聊。”两个身影勾肩搭背，消失在黑夜之中。

* * *

2015年10月21日，周三。一大早，杨春又接到了申秋的电话。“不是叫你别打了吗？”每次的对话都标准地以这句开始，可申秋听出今天杨春的声音里含着丝心浮气躁。

“你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别问了，没事我挂了。我在等电话。”

“什么电话这么重要，难道是绑架要赎金呀？”申秋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你怎么知道？！”慌乱中杨春连脑子也没过，脱口而出，这让对方倒吸了口气。

“别挂，春儿。到底怎么回事？”申秋着急地追问。杨春本以为他知道后会推脱着挂掉电话，他俩毕竟快十年没见，也没什么关系了。她觉得记忆这东西，本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水，不管你握紧还是摊开都会慢慢的消失，更何况社会又这么现实。可申秋的反应好像是要帮忙。在杨春眼里，他现在就像根救命稻草，虽然是过去式的。

“那个…我整容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他拿这个勒索，要我给他200万。他要求在31日晚在我的酒吧交易…那天我酒吧有个英语学校的学生派对…我还没有答复他…我没有钱，我的酒吧都是负债。他说这两天再给我电话。开始你打电话，我还以为是他。”杨春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所有的心事，虽然一开始难以启口，但还是有人商量好些。哪怕只是听听，能分担她的一丝焦虑也是好的。

“你没有钱，那怎么交易？”

“我，不知道。我怎么都查不出他是谁。”杨春很无奈，声音夹杂着颤抖，情绪激动。

“别急，有我呢”申秋感觉他们又回到刚来北京的时候，杨春现在孤立无援，他责无旁贷要帮助她，义无反顾地帮助她。

“没有钱，又要让他闭嘴，那只有结束他。”

“你是说杀了他？”杨春毛骨悚然。

“只有杀了他，才能结束这个死循环。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这种人你给他钱，他也不见得就算了。可能还一而再，再而三。”和电脑打交道，除了发现问题就是解决问题。申秋不懂人情世故，他只知道要照顾好杨春，“别担心，这事我来做。这次我会好好保护你。”

* * *

2015年11月12日，周四。

“喂，是我。这是我的新号码，安全起戒。我又收到勒索了。”

“他不是都…”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同伙？你说东西会还在他们那里吗？”

“有可能。我上次全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那，怎么办？”

“当时交易，很可能他就没带那东西。他们明显没有诚意。这次也一样。”

“那，曝光了怎么办？”

“…既然已经有过一次，也不外乎在来一次。”

“这，不大好吧”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告诉我交易的具体时间、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