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
作者:吉力 | 分类:游戏 | 字数:1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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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1)
采菱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花园门口竟然遇见了阔别多年的谭少山。
谭少山是已故老管家谭守德的次子,也是采菱记忆里最难忘的儿时伙伴。当初,随着谭家少爷启蒙入学,谭少山以伴读的身份每日去往沈正卿的塾馆。说是伴读,实则替少爷研磨倒茶,收拾文具。由于少爷并无悬梁刺股之志,谭少山的差事就显得比较轻松,大部分时间只在课堂外闲坐守候,因而得以结识沈先生的女儿采菱。正如“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的情形,两人言语投机,相处融洽。或者悄悄溜到沈家后院捉虫斗草,或者偷偷跑去河边捕鱼捞虾,平安镇的青山绿水间,留下他们太多嬉闹的欢笑。
寒来暑往,转眼间谭少山和采菱都到了渐通人事、春情萌动的年纪。但因为少爷骄纵顽劣,无法在家乡安身,被谭老爷送至省城读书,谭少山奉命陪同服侍。采菱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痛苦别离,自然依依不舍,郁闷难释,夜里泪水浸湿了大半个枕头。同时也明白从此天各一方,几乎相见无日。即使以后少爷学成归来接掌父业,谭少山也许象其长兄一样,替谭府管理镇外的店铺生意。而自己已到了待嫁之年,更不知花落谁家。
岁月荏苒,埋藏于胸中的情愫越发淡漠,偶尔生起云树之思,也仿佛渺不可盼的妄想。如今骤然重逢,看到昔日单薄稚气的少年已经变成结实挺拔的清俊男子,采菱不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少山,真的是你回来了吗。”她的声音颤抖,目光盈盈。
谭少山方才一声断喝,原以为两个丫头在此玩耍。他自幼长于谭府,深知老爷定下的规矩。走进细看,从服饰上发觉有异,继而认出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是旧时乖巧活泼的小姑娘,内心也不由得掀起一层波澜。
“采菱,哦,不……九姨太,”刚刚开口,谭少山似乎有所警悟,连忙收敛了惊喜之色,肃然应答,“我和老爷是中午到家的。”
这样的称呼使采菱忸怩不安,又象是冷水泼面,顿时清醒了许多。知道自己和少山之间已非几年前的光景,尤其当着如月在场,更不可能畅所欲言。然而一颗芳心狂跳不止,有一股说不出的激动和胀痛,并且再没有了私闯花园、寻幽探秘的兴趣。和谭少山简短的攀谈了几句,便带着如月缓缓离去。
晚上,采菱从如月打听到的消息里得知少山归来的始末缘由。原来,白天一幕不期而会竟是拜谭家少爷所赐。
就在采菱初入谭府的那夜,少爷从省城寄来了一封家书,事实上也是对老爷的最后通牒。和僻远清静的平安镇相比,省城已太过繁华热闹,谭少爷却意犹未餍,与几个要好同窗约定,准备一起留学西洋开阔世面。老爷闻讯叫苦不迭,既怕儿子一去不返,又担心他受到蛮夷谬论的误导,今后更加难以管教。于是撇下新宠,星夜赶往省城,邀请诸多亲朋好友进行轮番劝解。不料少爷去意坚决,情急之下甚至以死相挟。老爷无奈,只得曲从妥协,又赔上两万元白花花的银洋作为儿子远游的旅费。
在老爷省城之行的过程中,谭少山一直秉承主人意志,对少爷善加规劝,不惜舌敝唇焦。虽然毫无成效,但一片虔心孝思和无碍的辨才颇得老爷赏识,便决定超擢起用。其实,这也是谭少山计深虑远的结果。跟随少爷多年,他早已看穿那个纨绔膏梁的本性,口口声声追求自由平等,实际上最暴虐不忍,远不如老爷懂得体恤下情。谭少山久存脱离念头,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老爷黯然返乡途中,他有幸侍从左右,一则回家为父奔丧,二则继任谭府的新总管。
想到从此又可以和少山朝夕相处,采菱不啻百感交集,除了阵阵难以名状的振奋,还有一丝无法排遣的隐忧。虽然老管家的暴毙与自己无关,谭府下人中的流言并未完全销声匿迹。众口铄金,倘若传至少山耳里,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极深的怨恨。
然而无怨无恨又如何,采菱转念暗忖,自己已经是谭老爷的禁脔,岂敢再有重续前缘的奢望。就算和少山同住谭府,平日也不可能有单独会晤的空暇,颇有一种“近在咫尺,如隔天涯”的惆怅。
想到这里,采菱紧锁愁眉。如果最初不为富贵所动,寸步不让拒绝继母的提议,坚心守志等待少山回来,难以意料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即使好事多磨,也胜过眼前形影相吊,强忍一份“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落寞。
采菱苦思焦虑,辗转难眠,想象不出少山此时的感受如何,更不清楚在他的头脑里,还残存着几许少年绮梦。
谭少山也有不同寻常的感触,却不如采菱那样神昏意乱。自从接受了老爷的委派,他已经成为谭府上下最忙碌的人。大到各房姨太小姐的吃穿用度,小到丫鬟仆佣之间的口角是非,都需要仔细安排调解。除此以外,还须花费精力去劝慰情绪低糜的老爷。
老爷的心境简直糟透了,儿子的飘然远翥令他五内如焚。就象一名克勤克俭的农夫,披星戴月地耕耘始终见不到丰收场景,好不容易种得半亩满意的禾苗,指望着秋后结成累累硕果,不曾想一阵狂风暴雨过去,所有美妙的憧憬全部化作泡影。如同偷渡昭关的伍子胥,老爷原本花白的头上更加找不到一茎乌发。
经过三五天的喘息,在家人的不断安抚下,老爷的伤感有所平复。同时意识到,难以挽回的局面完全由姑息纵容导致。假如神灵庇佑,再赐给自己一个儿子,一定从小严加教导,决不会重蹈覆辙。一面暗立宏誓,一面强打精神,准备在采菱身上开辟新的天地。
老爷回来后,采菱就在默默估算着圆房的日子。和起先的羞涩紧张不同,如今的感觉惶恐而迷乱。但又非常明白,这件事正象周而复始的日升月落一样无可避免。终于有一天傍晚,专门供应老爷膳食的小厨房将一桌饭菜抬进她的屋里。除了一般的鱼肉米面,还搭配着几样补品,如三鞭酒,虎骨汤之类。采菱心中一沉,知道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即将结束,迷离恍惚地坐在床头描眉擦脸。尚未妆扮停当,已经听到院子里传来老爷浑浊的咳嗽声。
老爷只身前来,采菱房内的下人无不敛手束脚,如月侍立餐桌旁斟酒布菜,其余的人站在门外俯首听命。老爷神容恬淡,语气温和,看不出任何焦躁烦忧的迹象,然而对满桌菜肴浅尝辄止,似乎有些食欲欠佳的症状。
采菱殷勤相劝,把一只鸡腿挟到老爷面前的碟子里。
“够了,我差不多饱了。”老爷微笑着说:“你倒是要多吃一点,一个女人若是太瘦了,长得再好看也会显得没有福气。”
采菱听人提起过,老爷偏爱体态丰腴的女人,从前的五姨太就是因此而深受恩宠。可惜她虽然替谭府留下唯一的血脉,自己却不幸红颜早逝,算不上福祚绵长之人。但采菱不敢违背老爷的意愿,频频举箸,做出努力进食的样子。只是饭量有限,也吃不下许多。
饭后品茗闲坐,采菱亲自为老爷添装水烟。以前她多次服侍过父亲,因而得心应手,十分熟练。
“采菱,最近在家里住得习惯吗。”老爷说,咕噜咕噜地吸着水烟。
“嗯。”
“如果缺什么东西,尽管叫人去找少山要。少山到底在省城磨历了几年,脑筋灵活,腿脚也比他爹勤快,看来是个肯上进的孩子。”
“这还不是老爷仁爱宽怀的结果。少山世受谭府厚恩,若不是忘本负义之徒,原应心存感念,黾勉从事。”
采菱对答得体,谈吐雅致,老爷颇有耳目一新之感。暗中赞叹,读书人家的女儿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心里油然增添了几分怜爱。但他也没有更多的兴趣费舌劳唇,看看夜色已浓,吩咐如月铺设衾枕。
等到宽衣解带后,采菱才真正发现,和自己同入罗帷的男人并不象外表上看去那样气色清健、保养有方。他的四肢僵硬乏力,动作迟缓笨拙。一身苍白松弛的赘肉,仿佛枯藤之外缠绕着的团团败絮,触手绵软,令人生腻。
老爷的观感却完全相反。借着床边若明若暗的灯光,采菱优美匀称的胴体暴露无遗,每一寸细润光嫩的肌肤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如麝如兰,幽香扑鼻。尤其一双冰清玉洁的天足,纤巧生动,就象经过一番精心雕琢。老爷欣喜若狂,爱不释手。
反复的抚弄使采菱麻痒难当,杏眼微合,双腮通红,五脏六腑似乎正被烈火烤炙,周身上下滚烫无比,如同在尝试一种不堪忍受的酷刑。
“不必害怕,”老爷轻轻地说:“女人的第一次总有点不大适应,我会慢慢来,尽量不让你觉得痛苦。”
采菱含糊地称谢,声音细若蚊鸣,心里却不禁升起洋洋得意的念头。老爷平日倚红偎翠,妻妾成群,有几个女人能得到如此温存的对待。看起来曲意奉承的效果显著,已经初步赢得老爷的眷顾。于是越发摆出无所畏惧的姿态,舒展腿脚,准备迎接雷轰电掣般的冲击。
不料,事实与想象中的情节天差地远。老爷颤颤巍巍地爬到采菱身上,象是历经了翻山越岭的艰辛,然后全力以赴,鼓噪而进。纵横驰骋之余,却达不到直捣黄龙的目的,数度冲锋陷阵都以折戟沉沙而告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老爷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就象一头负重拉犁的老牛,只得颓然落马,灰暗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惧与疑惑。
采菱茫然无措,纵有一知半解,也不敢正视老爷凌乱的目光,唯恐他懊丧至极,迁怒于人。其实老爷已无暇维护惨淡的尊严,蹙额皱眉,困心衡虑,搞不懂是近来遭遇窘迫、劳神费力的原故,还是年迈体衰,已经堕入“强弩之末,不足以穿鲁缟”的境界。
平躺着歇息了许久,老爷忽然又抬起头来,附在采菱耳边小声说:“有几个办法倒可以试试,就是不知你肯不肯。”
“只要老爷高兴,我有什么不肯的。”采菱言不由衷地回答。
老爷慢声细语地讲明了自己的企图,温婉的口吻近乎于央告。采菱不由得心旌动荡,面色灿若朝霞。自幼在父亲的熏陶下,她曾读过不少诗书,虽然称不上博古通今,学问见解也远远超过寻常目不识丁的女人。但直到今夜才第一次得知,世间居然还有一本专门论述男欢女爱的典籍《素女经》。
采菱默默无语,思绪紊乱,浓重的屈辱感在心头积压沉淀。但她是一个明辨事理的女人,对于目前无异寄人篱下的际遇看得格外透彻。倘若执迷不悟,不仅难以自保,甚至惹祸招灾。因而稍作迟疑便含羞应允,好在万籁俱寂,轻贱龌龊的丑态不至于落入第三者眼中。
在老爷的引导下,采菱的娇躯颠倒腾挪,模仿着虎豹狼虫的交媾姿势,即使感觉别扭,或者品尝到令人作呕的滋味也毫无怨言。一幅幅活色生香的画面呈现于帐内,相信任何得道高僧也会禁不住凡心蠢动、血脉贲张。然而老爷的激情就象一只被紧锁于樊笼的弱小山雀,眼看着栏外晴空万里,却终究不得振翅高飞。
渐渐地兴致衰竭,老爷凄然叹道:“算了,今晚太累了,咱们睡觉吧。”
采菱听出话里的无限沮丧,急忙偃旗息鼓,温驯地蜷缩在老爷旁边。一只手伸向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不停地轻柔摩挲。老爷于悲愁不安之际,感到一阵阵和煦的春风拂遍全身,枯槁败落的心情顿时有所起色,不一会儿便悄然入梦,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