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岛
作者:田原一君 | 分类:游戏 | 字数: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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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 04
走着走着,阡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耳朵里就忽然传进来一些奇怪的滋啦声,像是某种生物正在光滑的木板上蹭。
但乐丝陶和丁拉伯的反应却让他意识到那声音并非幻听,连他们都在议论关于那声音的出处。不过,他们的表情中并没有任何惊讶,仿佛这种声音的出现理所当然,甚至可以说,他们期待的就是它的出现。
“一定和他们说的啥地方有关。不会是见啥怪物吧?”阡米努力在脑海中勾画出一种他认为最可怕的生物并迅速将它与他所听到的声音联系在一起。那大概是一只可以攀爬在墙上的有很多只脚而每只脚上又有一个大吸盘的怪物。只是阡米未能为其配画上脑袋。
光是大大的身躯、光滑的皮肤这些臆想就能让阡米感到痛苦。或许是他从小害怕潮湿和阴冷的原故,这类生物最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冒险,不怕死吗?”阡米的好奇心受到恐惧的打击,他现在只要闭上眼翻动一下眼珠,就能在眼球之后大脑皮层之下看见那只不停爬动的动物。但若不是他还心怀某种奇怪的侥幸即这两个富家子弟会挡在自己前面,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
“就快要到了!”那个名叫乐丝陶的女孩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此刻,她正盯着一块树皮认真地看着,大概那上面会有她事先留下的痕迹。
随行的男孩儿也跟着激动,不过他却强烈掩饰着这点,只是露出欣然的微笑。那种掩饰并不别扭,像是一个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某种习惯,既自然又协调。
然而,阡米却很难融入其中。
女孩儿轻快地朝大树背面跑去,之前涉足的疲惫已被抛之脑后,包括那个叫丁拉伯的男孩儿,看上去也轻松愉快。
阡米觉得自己有必要从这里提高警惕:一方面是因为之后遇到的地方可能会比现在危险;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那个活动在他脑海里的怪物。老实说,他已认定丁拉伯他们是去见某一奇特的生物,毕竟能让人消失的东西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呢,阡米以他有限的想象思考着。
滋啦滋啦的怪响越来越嘹噪,有时听上去像是瀑布从上至下的声音,有时又像机械所发出的不连贯的叹息,唯独不再像皮肤的摩擦。
丁拉伯是第一次来,所以对那个声音也及其敏感,他询问过乐丝陶关于这声音产生的原因,但对方却始终假装神秘,偶尔回头也只是确认丁拉伯是否还紧跟着自己。
“到了!”乐丝陶的尖叫在那一刻让人听不出有多兴奋。几乎是同时,丁拉伯和阡米停下步伐以一种彻切的目光看向乐丝陶所指的方向。
在距乐丝陶不到半米的地方,在两颗粗壮的大树之间,一道透明的但让人看不到另一侧的薄膜横在那里,仿佛一张随风荡漾的蜘蛛网,看上去易破又脆弱。于是那滋啦滋啦的怪声,就像是风吹拂它所发出的哭喊,但他们三个都非常清楚,那声音并不是风的错。
“乐丝陶,这是什么?!”丁拉伯呆望着那层薄膜,已然忘记自己的处境。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结界啊,只要从这里通过,我们就能离开不落城,然后永远从这里消失!”
乐丝陶把一只手伸向那层薄膜,她应该是早已做过类似的事所以面无表情。她的手消失在那层薄膜之后,看上去就像你将手伸进水里只是并不能在这一侧看到那一侧的手。即便如此,乐丝陶的手也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因为不久后她就把手缩了回来:整只手看上去完整无缺。
消失?!结界?!乐丝陶的话在阡米脑中奇怪地环绕,一开始他并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而等他明白过来以后又想不通好好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为什么非要在不落城消失呢?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丁拉伯并没有就乐丝陶的话展开讨论。他认真地一次又一次地看着那两树间的薄膜,谨慎地移动身体以查看薄膜周围。他至今没有发表一句见解,仿佛面对的不是某种奇特的现象而是他所钻研的某项研究,因此他必须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乐丝陶随着丁拉伯的沉默变得不愉快起来,她本以为丁拉伯会听信她的话并立刻像自己第一次发现它那样激动到手舞足蹈,然而现在对方的冷静却让她既惭愧又懊恼。
阡米发现这道会发出怪声音的薄膜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除非从中突然跑出一只食人的怪兽,可时间愈久,他就越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在大惊小怪。当他把注意力放在认真观察的丁拉伯身上时,他几乎放弃主动思考的能力而期待对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乐丝陶的话听上去的确很不可靠。
“所以你并没有真地走到里面去,对吗,乐丝陶?”丁拉伯目光犀利地看向乐丝陶。
乐丝陶撇撇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阡米瞬间如释重负,仿佛某件令他担心的事终于有了答案。
“那么之前你所说的那些也只是你的猜想,是吗?”丁拉伯也学着乐丝陶的模样,把一只手伸了进去,并且命令乐丝陶去薄膜后面看看是否还能看见他的手。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层薄膜,在那一刻,像是把人的手都融化在里面了。
“那你有什么见解,你认为这能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关于这里的传说吗?进来的人一去不复返呐。”
阡米惊讶原来乐丝陶并非不知道那些传说,而是相当清楚却仍旧涉险其中。
“所以你就把这东西归为你所说的结界?”丁拉伯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让人很难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何种心情。
“不是我说的又能是什么呢,你刚才不也实验了吗,伸进去的手就会从这里消失。”
“那么乐丝陶,你有没有用活物来实验,兔子或者鸟?”
“没有。”乐丝陶突然用一种惊讶的表情看向丁拉伯,她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些,更不会想到丁拉伯会这样问自己。但她确实因此感到惭愧。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除非我们其中一个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然就永远不可能知道这里是不是真地如传闻所说。”
“要不你拉着我,然后我把脑袋伸进去试试,只需要用眼睛看,不是吗?”
丁拉伯挑了一下眉,用一种很纠结很为难的神情告诉乐丝陶这不为一个办法。
于是两人迅速操作起来,丁拉伯负责作稳健的根基,乐丝陶则作为观察的锚。
这一幕让阡米看得触目惊心,因为这很容易让他想到那些人会从此消失的传说。会不会有一只野兽正守在薄膜的另一侧蠢蠢欲动呢?那么一旦人把脑袋伸进去……
“怎么样,乐丝陶,你都看到了什么?”
此刻,乐丝陶已经把脑袋确切地说是脸庞伸进薄膜,从阡米的方向看,乐丝陶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镶嵌在墙上的生物标本,异常诡异。
“什么都看不见,白茫茫的一片,感觉没有任何实物,估计得再往里面点儿才行。”
于是丁拉伯只好跟着乐丝陶往薄膜的方向试探。他做这件事时表现得极为抗拒,好像他事先知道结果所以才无法安心似的。
“怎么样?”
“还是不行,得再往里面走。”乐丝陶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甚至听上去像从另一个地方传出来。至于她的身体,已经进去了一大半,正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地位。
丁拉伯更加犹豫,对他而言,他不单面对着一面未知的薄膜,还被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锚所牵扯着。
“不能再往里面走了,乐丝陶,我必须得保障你的安全,要不你先出来吧,出来我们再——”
突然,未等丁拉伯把话说完,一股儿强大到无以抗拒的力量就拉着乐丝陶以及丁拉伯向薄膜深处探去。任何人来不及反应,两个大胆的孩子便无声无息地在原地消失,就像他们突然选择沉在水底且再也不浮出来那样。
阡米呆呆地看着那面刚刚吞噬了两个孩子的薄膜,等了许久也未见它有任何反应。滋啦滋啦的怪响几乎占据他整片脑海,他怀疑那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野兽所发出的喜悦的欢笑。
然而不知怎地,他忽然像失了魂似地从草丛中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在他眼里已是一片空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