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死亡即是解脱

诸葛义忙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牵扯上了我们诸葛家世代的什么宿命呢？”

常无邪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小兄弟，有些事情，作为家奴的我们是不便说的，到时候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只是到时候，到底该如何取舍……哎，真是为难你了。”

接着不待诸葛义再问，而是转身对司马夜书道：“二弟，下面的路，就看你们的了。到了孟婆城，你们去找催命菩萨唐青，那是咱们的兄弟，他会引领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说完，他的全身仿佛完全泄气了一样，顿时萎靡下来，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生命岌岌可危。

诸葛义心中还有更多的疑团没有解开，见状心中大急，却一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常无邪深深的叹了口气，仿佛是对终于解脱的叹息，也像是对生命遗憾的愧疚。他挣扎着，费力的将双手深入了已经再没有血肉皮肤阻隔的胸腔之中，顿时竟将自己的肠胃完全的扯了出来。

随即，他双手一分，竟将胃部完全的扯裂开，腐臭的随即粪便流淌出来。但是他仿佛毫无知觉，伸手在粪便中一阵摸索。

突然，他摸索着的手停住，费力的举了起来，他的手上，竟握着一个五寸长短，拇指粗细的小包裹。

他费力的将小包裹仍在诸葛义脚边，虚弱的道：“这便是十八年前，我们哥俩送到此处的包裹。但是我们后来接到先生的吩咐，这包裹牵扯极广，绝对不能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于是我便擅作主张，将这东西藏在了胸腹之中，并用秘法包裹自己的这一段记忆。饶是他们手段通天，也绝对想不到这东西的去处。只是苦了二弟，代我受过，其实他对于这些毫不知情，也许到此时，他还以为那真的是一个空盒。”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着一丝得意，但是更多的，却是其中的落寞。他的眼睛看向司马夜书，其中满含愧疚。

司马夜书悲声道：“大哥，其实这一切我当年都知晓，不过，有什么困难就让我们兄弟一起扛吧，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诸葛义看着这一对难兄难弟，心中不禁叹息。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那些包裹的如牛皮纸的包装，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作，这么多年在强烈的胃酸作用下，竟没有丝毫损坏。

包裹之中，竟是一尊高约三寸，粗仅拇指粗细的细长小佛像，看起来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但整体晶莹剔透，浑身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而最让诸葛义意外的是，那些小佛像上散发出的光晕一接触到他手腕上的佛珠，光晕竟顿时浓烈了几分，而他手腕上的佛珠，也猛烈的跳动了几下，散发出一股热气，竟像是与小佛珠遥相呼应。

但是这一切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就像幻觉一样，让诸葛义一时竟不知是真是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手腕上的热感，却又让他真实的感受到。

也许是看出诸葛义的异常，常无邪与司马夜书对视一眼，仿佛终于确定了什么，也仿佛在感叹什么，齐齐深出了一口气。

“啊……”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凌厉的叫喊声，顿时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在不远处，那些被诸葛义赶跑的腐肉血水竟在缓慢的重新组合在一起，一双猩红热烈的眼睛，敌意十足的瞪着诸葛义手中的小佛像。

不一会儿，那些之前还分散在半空的腐肉血水便再次组合成了边老头的模样，但是看起来整个人及其的萎靡，全身开始还算饱满的肉身，此时也干瘪下去，应该是之前的战斗，将他消耗得非常厉害。

组合完毕后，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缓缓的朝诸葛义走来，眼睛直溜溜的瞪着小佛像，其中满是贪婪和炽热，仿佛天地之间，除了小佛像，已经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诸葛义本来见到常无邪的下场，心中已经非常有气，此时见他走来，心中怒火更胜，不过对于边老头的肉身也有些畏惧，随即右手一垂，“暗影”匕首悄无声息的滑落掌心，待边老头走近，轻喝一声，匕首迅疾无比的径直朝他脖颈上划去，心中已经产生了浓厚的杀机。

但边老头对于近在眼前的匕首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巍巍战战的向小佛像抓去。

但是他的手还距离小佛像三寸之时，却停留在了半空，再也不能前进半分，因为此时，诸葛义的匕首已经划破了他脖子上的腐肉，割断了咽喉。

他有些费力的抬起头看着诸葛义，眼神之中却异常的没有愤怒，没有怨恨，也没有责怪，有的，竟是一种感激，以及渴望般的解脱。

在诸葛义诧异的眼神注视下，他轻轻的道了声谢谢，全身竟缓缓的散开，成为一堆腐肉和血水，滚落在地上，就连骨头架子，都成了渣滓。

诸葛义想起之前的诡异场景，不由还有些后怕，不由得急忙收回匕首，倒退了几步。

“他已经真正的解脱了。”身后响起了常无邪无力的叹息。

诸葛义仔细看去，却见那些掉落地上的腐肉中，一颗拳头大的鲜红心脏，竟像被氧化一样，渐渐的变成了黑色，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也渐渐的化为了一滩浓水。

看来边老头这可怜的人，真的已经死去，了却了他这一复杂的一生。

诸葛义不由得看着手中滴血不沾的匕首，心中复杂异常，他手中并非没有命案，但是心中却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沉重。

“你也别想那么多。”也许是看出诸葛义心中的想法，常无邪安慰道，“边老头自从受到诅咒后，便变得性格怪异非常，作出许许多多惨绝人寰的事情，曾经甚至一夜之间，将一个寨子三百六十户一千八百多人尽数屠杀，一时在江湖上惹起掀然大波，最后才被先生颁发了追杀令，被迫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说起来，他也是一个可怜人，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是一种解脱，对于其他人，也是一件幸事吧。”

诸葛义点了点头，收拾起心情，忙来到常无邪身边，看着气息奄奄的常无邪，再次陷入了手足无措之中。

看着诸葛义欲言又止，常无邪咧嘴一笑：“小兄弟，这对于我，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何况还能在最后的时刻遇到你呢？先生如果知道你已经长那么大了，定然会非常高兴的。”

诸葛义忙问道：“前辈，你说的先生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心中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以寻求一个确定的答案。

常无邪叹了口气道：“小兄弟，这声前辈愧不敢当，我们所说的先生，正是你的父亲诸葛瑾，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杀神。我们曾经都是跟随他走南闯北的人，直到……咳咳……”

还没有说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脓血，连带着一些碎肉从口中喷射而出，气息再度萎靡下去。

司马夜书看着常无邪的样子，顿时泪流满面，悲声接着道：“直到十八年前，先生突然离开，不知所踪，而我们也因为这该死的包裹来到此处，从此再也没有出去过。”

“那你们以后都再也没有我父亲的消息吗？”诸葛义忙问道。

“没有，我们在这儿，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一起消息。直到看到了你，我们才又看到了希望，你知道吗？你和先生真是长得太像了，就像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一样。”司马夜书叹了口气道，“先生曾经说过，世界的劫难没有谁能逃脱，该来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你的出现，说明那场劫难，可能真的就要来临了。”

诸葛义正想再问，突然，常无邪“哇”的大叫一声，口中狂喷着鲜血和碎肉，甚至可以从他只剩下五脏六腑和肋骨的胸腔，看到心肺竟随着他的呕吐，渐渐的碎裂减少，顺着食道喷涌而出。

但是常无邪一边呕吐着，一变挣扎着断断续续的向诸葛义叫道：“小、小兄弟，当你遇到先生的时候，请你帮我说一声对、对不起，在下再也不能与他一起闯荡江湖了。还、还有，请你告诉他，不要忘记初心，别走、走偏了路。”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用尽了全身的气息，头一歪，真个身体骨架顿时摔落地上，竟顿时四分五裂的散落地上。此时，他全身已经再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

司马夜书痛苦着为常无邪收拣着尸骨，诸葛义也黯然落泪，帮助他将常无邪的尸骨收拢。

司马夜书拒绝了诸葛义就地安葬的想法，竟出手猎了一只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巨大的灰狼，剥下狼皮，将常无邪的尸骨包了起来，系在身上带着。

诸葛义见他如此，也只能由他。

司马夜书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朝前方走去，脸色严肃，身躯挺直，仿若一个走向战场的勇士。

诸葛义急忙跟上，他心中虽有很多疑问，但是看此时司马夜书的样子，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只能将一切藏在心中，默默的跟随在他的身后，反正他相信，司马夜书会带着他，走向他想去的地方，一切真相都会一一揭开。

就这样，他们一行两人默默的走了两天，前面终于不再是无尽的草原，而是出现了一片森林，这两天来，司马夜书皆是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着，双腿假肢连接处，已经开始渗出血迹，沿着假肢流淌下来，但是他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对诸葛义的说话也是一言不发。

来到森林边上，司马夜书终于率先停了下来，脸色凝重的打量着森林半响，转头对诸葛义道：“这片森林非常诡异，一切要小心。”

说完，他竟径直躺倒在了一棵大树下休息起来，很快便传出了呼噜的声音，看来他已经非常累了，之前的两天，只是一股悲愤支撑着，到了这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或者说，他的头脑终于清醒，知道前面即将面临着危险，必须养精蓄锐，才能对付即将面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