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赖布刁郑重其事的样子，我有些一时间没法习惯。自己的脑海中总回想起先前赖布刁给我留下的印象，他总是龇牙咧嘴地做出很多夸张的表情，还很喜欢发出短促的嬉笑声，总之一看就是个油头滑脑的家伙。

可是现在他却端坐在我面前，脸上的神色既严肃又凝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没有再摆出之前那种轻佻油滑的样子来。我受他这个样子影响，也不得不摆出非常认真的姿态，准备听他解答我的疑问。

赖布刁清了清嗓子，深皱着眉头开始说道：“这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渊源极深，一时间要全部讲明白也不知道要先从哪里开头才好。我就先回答你的问题吧。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偶尔有一天得到了一本医经。这本医经非常的奇怪，因为整本书上就只记载了一个药方，方子的最底下居然写了一行字，声称这个方子胜过天下间所有的药方，不仅包治百病还能益寿延年。”

“这么夸张的说法我当然是不相信的，只是把它当做是废纸扔在了家里。之后过了些年，我原本就不学无术，不仅没有一技之长，身上也没有分文。为了找些赚钱的路子，好让自己活下去，我就开始急病乱投医，试着照那张药方里所配的方子配制汤药，然后再摆摊拿出去卖。”

“最开始我只不过一天卖出去两三帖方子，其中有些名贵的药材我因为买不起，还偷工减料做了替换。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买了我汤药的那些人服用过之后都说药效显著，还医治好了他们身上的许多病痛，就这样我开始慢慢的相信这个药方上所说的话，或许也不全是假的。”

我听到这里，便说道：“也就是说，你那些配置汤药的本事，都是学着你所说的那本医经上面的药方得来的？”

赖布刁叹了口气回答道：“没错，我见药方的反响超乎寻常的好，于是我就越做越多。起先做好的方子每天都能够卖出去将近一半，之后就慢慢变成可以一天之内全部售完。等到了最好的时候，我的汤药简直供不应求，好评如潮。渐渐地，赖神医的名头便在坊间流传开来，人们都把我奉为神明，说我是神仙将士来拯救苍生。”

“难道你这无意间得到的医经，上面所记载的药方其实就是神药长生的配方？”我马上追问道。

赖布刁没有承认这一点，他说道：“医经上所记载的药方并不是神药长生的配方。在我神医的名声越叫越响亮的时候，无相院的人找到了我，他们让我交出药经，并且请我去他们那里帮忙研制一种药物。起初我并不打算答应他们，因为这些人看上去也绝不像是什么好惹的人，而我根本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不过，无相院的人也的确有本事。他们竟然把我死去女儿的尸体给找了出来，并且带回了无相院。那个时候他们对我说，只要我帮他们研制那种药物一旦成功，就可以让我女儿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原本就是无稽之谈，哪怕阴阳界中的确存在这样死人复生的方法，但复活过来的也不过是一具活尸而已，就像你们的那个朋友陈齐一样。”

“活尸并不是活人，这两者之间就着非常大的区别。但那个时候我却没有经受住他们的诱惑，最终还是答应他们拿出我手中的药经，去给他们研制药物。而研制他们所想要的药物其实需要的是我手上的药经上面的方子，以及类似的另一个方子，两者相结合就变成了一种新药，这也就是神药长生的由来。”

这跟我们之前所猜测的一样，生药长生果然是赖布刁参与研制出来的，或者说他就是始作俑者。但我不知道的是，赖布刁提到的他女儿的尸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赖布刁回答道：“我原本就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你们认识的右莲，还有一个是多年前病死的小女儿，名叫左荷。当时我也鬼迷心窍，竟然真的相信左荷能够真正活过来，于是就一直帮着无相院助纣为虐，直到那些所谓的神药大量在市面上贩卖出售。”

张宁听到这里，便责问赖布刁道：“你明知道这种药有着很强的副作用，竟然还任由他们肆无忌惮地出售，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害死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赖布刁面色痛苦地说道：“我已经很后悔了，所以自从那次在无限院外遇到你们以后，我也下定决心要结束这场神药的骗局。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向你们坦白自己就是长生药的始作俑者，便想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

事实上，自从长生药面世以后，我自己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也不再有人叫我神医，他们都为长生药而如痴如狂。”

“那你到底得到长生药的所有配方了吗？”我想到既然长生药是由两个药方所组成，赖布刁手里只掌握了一份，那么只有在得知了另一份配方的情况下，才能够真正了解清楚这个长生药的详细配方。

赖布刁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无相院的人对此保守严密，即便是我也只是负责自己这部分药方的配置，至于另一部分至今我都没有真正接触的机会。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两幅药方一阴一阳，一正一邪，彼此相容却也彼此排斥。我手上的这个药方里面，大多是些名贵的草木药材，虽然名贵但也是些寻常的物件，并不难寻找。”

“而另一份药方里的东西，则十分诡异，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内容，但我知道都是一些阴祟巫毒的秽物，不仅不容易获得，还极具浓烈的毒性。我之所以说这两个药方里的东西彼此排斥也彼此融合。

那是因为服用神药后，短期内会让整个人都感觉到精力充沛，修为精进，这便是融合的体现。但一旦长期服用，迁延日久，那么积聚在体内的毒性便会发生反噬，直到将一个人彻底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