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该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夏狩灵狼狈逃离后，柳天黎便将目光转回度以柔身上。从镇天县出发，途径禹水县，直到这玉山，可以说颇费了一番力气才终于找到度以柔，柳天黎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什么事？”度以柔怀中的小狐狸不安分地凑了凑脑袋，孩童般的声音诉说着好奇与不解。

“玉坠。”见度以柔默不作声，柳天黎干脆挑明了说。

“我说了，你放出鸳鸯，我才会将玉坠还给你。”度以柔态度强硬，看向柳天黎的神色也突然凌厉了几分。

柳天黎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知是度以柔与阮鸳鸯情深至此，还是度以柔顽固不化，但思来想去，发现度以柔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便试着和她说说理，“阮鸳鸯阳寿已尽，早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如今她也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

“什么归宿？”度以柔并没有立即接上话来，倒是小狐狸一脸好奇，随口就问道，不待柳天黎回答又转头看向了度以柔，悄声问道，“姽婳姐姐，阮鸳鸯是谁啊？”

“乖，别说话，姐姐过会告诉你。”度以柔俯首看着怀中的小狐狸，充满怜爱地柔声说着，小狐狸也十分懂事地点点头，将头埋得更深。

“分明是那个罗贤玉害得鸳鸯生不如死，可你们还要助纣为虐，把她封进那什么破石头里面。我不管，不快放了鸳鸯，不然……我放火烧你！”度以柔一脸愤懑地看着柳天黎，说到最后却是像极了小孩子的威胁。

“阮鸳鸯不可能再回来了！她已经堕入了轮回！”柳天黎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怎奈度以柔冥顽不灵，“其实，你应该为她感到欣慰。她离去了，这对她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满口胡言，人都不在了，魂魄都不在了，还谈什么解脱？”

柳天黎也不气恼，依旧耐着性子想将道理讲明白，“你还不明白吗？阮鸳鸯以厉鬼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才真的是一种痛苦！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她是何关系，但是你一定知道，阮鸳鸯本性并不坏，只是被仇恨怨念遮蔽了双眼，才会逗留世间不肯离去。

“可是她夺去别人的身体占为己有，这对别人难道就公平吗？为了维持身体的原样，她还必须吸取人的阳气，这对别人又公平吗？甚至为了报复罗员外，她将恶毒的离魂咒下在自家小姐身上，这对罗夫人难道又是公平的吗？”柳天黎一口气说出了这些事实，心中也是起伏不定，慷慨激昂，“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就算阮鸳鸯有报复之心，这是无可厚非。但她肆乱残害他人生命，就是一种天理难容的行为。难道这样的阮鸳鸯你还要把她放出来吗？你能够保证把她放出来了，她就不会去找罗员外报仇了吗？又或者，你能保证——”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度以柔直接吼叫着，打断柳天黎的话，她怀中的小狐狸也有点惊吓住，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脸诧异不安。

“就算我不说，这些事依旧是事实！”

“啊——”柳天黎平淡的话语直接打破了度以柔的底线，那些话就像是一颗颗惊雷，每说一句都像是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一直以来的信念都崩溃了，就连原本清秀可人的面容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可怕，“既然鸳鸯回不来了，那你也别想拿回玉坠！”

度以柔狠心决然的话语着实让他惊吓住了，他没料到仅仅是几句话，度以柔竟然就会如此发飙。听到度以柔这句话的时候，柳天黎就心生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向度以柔奔去，然而度以柔的速度却是先人一步。

早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度以柔便将玉坠紧紧握在了手上，在此刻终于将其狠狠砸向了玉山山壁上。柳天黎立马折身，却终究没能赶在那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之前。

玉质干脆，唯一的结局可想而知。那一刻，柳天黎字中升起无边怒火。以往的他从来没有这般动怒过，哪怕是建设双生祠堂的张其二，哪怕是祸害了整个禹水县的水鬼罔两，又甚至是不惜毁灭整个狐族的夏狩灵，柳天黎也从未这般动怒过。就算那些事再天理不容，也终归只是他站在道义与天理的角度来看，而此时，度以柔却是摔碎了兄长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一块玉坠，叫他如何不恼？叫他如何不恨？叫他如何不悔？

他已经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体内的力量也在狂涌，自从在竹叔的帮助下打通了奇经八脉，他对于各种灵的感知程度更强，身体上的强度与力量也增长了不少，此时一爆发出来更是前所未有的狂猛。

“啊！快看，玉没碎！”

柳天黎正处于暴怒之中，正准备不假思索地对度以柔出手，没想到小狐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让他全身一震，立即折身，几步上前就抓回了浮在半空中的玉坠。

玉坠入手，顿时就有一股奇异的热量传来，柳天黎顿时觉得疑惑不解，方才的一幕很快地回闪在脑中，就在他转身抓住玉坠的那一刻，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现象……貌似山壁上有些地方隐隐发出了绿光？只是因为情急，他并没有看得清晰。

“咦？没了？”这时，小狐狸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什么没了？你刚刚看到了什么？”这小狐狸语出惊人，柳天黎立即追问道。

“光啊！”小狐狸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天黎，很认真地说道，似乎又怕没解释清楚加了一句，“就是玉石的光！”

果然，他没有看错！柳天黎凝视着手中的玉坠，心中开始有了一些思忖。片刻过后，柳天黎慢慢伸出右手，然后摊开手掌，任凭掌心的玉坠像是被牵引一般，一点一点升上去悬浮在半空。

“好漂亮啊！”

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柳天黎冷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离奇的一幕。半山的玉石都散发出愈来愈强的光亮，玉坠之上像是有一种无形的牵引力，紧紧抓着玉坠不至于落下。原本黯淡无光的玉坠也在半空中轻轻地转动着，一点一点散发出莹莹绿光，煞是好看，也难怪小狐狸会情不自禁发出赞赏。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玉坠是兄长临走前送给他的，怎么会和这玉山的玉石发生联系？

然而没有谁能来给他解答，一切都要靠他自己追寻。两年前，柳天黎尚在青州柳家忍受着同龄人的欺凌，以及来自族中长老们的打压，只有其兄长柳天明和父亲柳于萧挡在自己面前，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

然而某一天，他们年轻一辈都被族长派出去执行任务，也就是在那时，柳天明将这枚玉坠送给了他，并让他贴身携带。

那次任务的结局却是异常惨烈，其间的具体过程柳天黎已经记不太清，但最后却是没有一个人完成了任务，而且柳天明那一小队人几近是全军覆没，只零零散散逃回来两三个。

自那之后，没了柳天明的庇护，柳于萧更是难以抵挡来自各方的压力，终于在一个夜晚，让柳天黎仓皇出逃，远离了青州。

可是……难道说，大哥曾经来过玉山？

“啊，姐姐，我还想看看啊！”小狐狸有些不满地声音在柳天黎耳边响起，将他的思绪打断，瞬间将他拉出了回忆。

看过去，原来是度以柔带着小狐狸已经离开了。玉坠仍旧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美丽的绿光，柳天黎也就不再去理会度以柔。只是经此一别，以后怕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柳天黎本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只是这一年多的时间走过许多地方，经历得多了，他的心境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变化，似乎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人，都会渐渐离他远去。

只是这样的情况却在悄然间发生着变化，半年前偶然结实的夏卜灵，却没想到在禹水县能够重逢。原本应该一生无忧的段九清，也跟着他一起流浪一起经历，还有薛梓煌，在禹水县过后竟然又会在玉山相遇，甚至牵扯出这么一出难以厘清的关系。

顿时觉得脑中繁杂无比，柳天黎随手抓过玉坠，便向着竹林小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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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竹林小屋的轮廓就映入了他的眼帘，远远还能听见夏卜灵和段九清的声音，柳天黎脸上洋溢出了轻松地笑意，暗自加快了速度，没想到就快要到院子里时，却发现有一个身穿布袍的年轻男子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子，张口就是一阵大叫，“竹叔，竹叔！”

见对方神情紧张，柳天黎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院子里，而夏卜灵和段九清也一早就听到喊声，正走过去询问那年轻男子，“兄弟，看你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我没时间和你们说，我要去找竹叔。”年轻男子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说着就要往屋内走。

正巧这时玉姨听闻声音，已经从屋中出来，看到年轻男子焦急的模样，连忙上前问道，“是福生呀，你慢慢说，是不是村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玉姨，你快让竹叔去看一看，短短一夜间，已经有好几个姑娘卧床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