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黎闻声看去，只见一女子缓步走了进来，正是玉姨。

“玉姨？”柳天黎疑惑着，难怪会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没想到竟是玉姨，可玉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而且还出现得如此巧合？

柳天黎正想细加询问一番，玉姨却抬手示意，然后微微向前走了几分，正迎上度涯轩的目光。

而见到玉姨，度涯轩的神情立马变得有些复杂起来，眼中的疑惑一变再变，嘴唇也不可遏制地嗡动起来，“玉……玉姨？”

度涯轩竟然认识玉姨？

“大皇子……”一时间，玉姨竟然老泪纵横，滚烫的泪珠无声地滑落。玉姨伸出手似要拉住度涯轩，却又只能无力地垂下。

柳天黎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曾想玉姨竟然身份非凡，看度涯轩的样子，玉姨必然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末了，玉姨轻轻揩去眼角的泪珠，转身看向柳天黎，语气真挚诚恳，“柳公子，实不相瞒，我是一路尾随你们而来，段公子与薛姑娘的事……老身也亲眼所见……”

“什么？”一听到段九清和薛梓煌，柳天黎立即激动起来，下意识地就用力抓住玉姨的肩。

而这一举动也令封印之中的度涯轩警惕起来，正欲扬手，幸而玉姨及时出声制止，“大皇子，不可。”

“柳公子，你先听我一言，”玉姨尽量放缓了声音，一点一点安抚着此时的柳天黎，“那只巨兽乃是这封印的守护兽，虽然看似可怕，其实性情温和，只在有人意图闯入洞中之时，才会浮出水面警醒外人，故而当柳公子进入洞中，巨兽才会三番五次提醒。”

“那九清和凰呢？”柳天黎关心的只是段九清与薛梓煌，他一早就猜测这巨兽就是封印兽。

世间遵循天道阴阳之法，这玉山不仅盛产奇特的玉石，而且在这深处又存在如此强大的封印，自然会有相应的守护兽。

“柳公子放心，段公子与薛姑娘并无性命之忧，否者我也不会置之不顾，便尾随柳公子进来。”

“玉姨此言可当真？”听闻玉姨这般说道，柳天黎心中也多少安心了一些，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玉姨也肯定地点着头，这才完全打消了柳天黎心中的忧虑。

慢慢镇定下来的柳天黎，心中渐渐变得开明。虽然还是忧心两人，但既然玉姨都这样说，二人估计是不会有性命之虞。

“只不过，还要麻烦柳公子祝我一臂之力，将大皇子解救出来，老身定当犬马相报。”说着，玉姨竟要行跪拜之礼，柳天黎及时扶起，连连道，“不可不可，玉姨您严重了。我来此的本意，就是为救大皇子出来，又何来麻烦一说。”

其实，话已说至此，柳天黎也早就猜出了玉姨的身份。当时在酒窖中，他们看过度宇堃的记忆，当初正是一位婢女带着两位小皇子逃出生天的。而如今度涯轩又是如此反应，玉姨自然就是那名婢女。

而且，这样一说，柳天黎也自然而然联系起来一件事。昨日夜晚，他趁着众人熟睡之际来到玉山附近，借助玉石之力成功将鬼珑玉玲召回，当时他就发现玉姨孤身一人出现在这玉山附近，恐怕就是来看望度涯轩。

“对了，柳公子，方才那枚玉坠可否给我看一看？”

“自然。”柳天黎未有犹豫，稍稍注视了一番度涯轩的神色，只见度涯轩果然眉目不展。柳天黎取出玉坠，递给玉姨。

接过玉坠，玉姨立马高举在手，细细看着这枚玉坠。玉坠上方纹饰着一只硕大的妖狐，正是他们结色天狐一族的标志。只是，在狐尾横亘大半个玉坠的那一处，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一处裂痕，正是方才度涯轩愤然出手所致，若不是柳天黎眼疾手快，抢先夺过玉坠，恐怕这枚玉坠此时早已化为齑粉，埋进了尘土。

“也罢，终究也是一线生机。”只见玉姨突然叹了口气，柳天黎却有些不明所以，玉姨这一番话似乎极为无奈，但其中的欣喜又是难以掩饰的。

“等等。”这时，一直眉目不展的度涯轩突然开口，正视着玉姨。

“怎么了，大皇子？”眼见度涯轩神情突变，玉姨难免疑惑和担心起来。她在这玉山附近等了近百年，等的就是这么一天，实在是不愿再横生枝节。

“玉姨，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度涯轩的声音突然就严肃起来，慑人的眼神也像是在逼问着玉姨。

“什么哪一边？”玉姨疑惑道。

度涯轩双目一横，又狠狠说道，“是他度宇堃，还是我度涯轩，请您作出选择！”

“选择？”玉姨轻声疑惑着，“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亲如一人，老身又何须做什么选择？”

“哼！什么兄弟？什么亲如一人？通通都敌不过一颗野心，度宇堃狼子野心，早就觊觎王位已久，若不是因为那一场内斗，我又如何会看得清他的真面目？！”

“这……这……”度涯轩这一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就连玉姨也一下子迷糊了，不知内情的柳天黎自然是更加糊涂。

但有一点，柳天黎却是清楚的，度宇堃与度涯轩说辞不一，要么是两人都在说谎，要么是有一人在撒谎，又或者……两人都所言不虚，只是其中产生了什么误会？

“等等，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在逃亡之时，你曾为了保护度宇堃而选择独自引走追杀者，可有此事？”柳天黎突然问道。

玉姨在一旁轻点着头，肯定了柳天黎的说法。

度涯轩却冷哼一声，双眸中满是压抑着的愤恨，“那是我这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说着，度涯轩突然扬手一挥，只见在他面前，那无形的光芒中，突然像是泛起几圈波纹，一幅幅画面倏然闪过，最后停在了某一个画面上，然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画面之上的场景，正是度涯轩曾经的一段记忆。在一处开阔的地方，度涯轩正奋力奔行着，身后有浩浩荡荡的追兵穷追不舍。纵是度涯轩天赋绝伦，可面对如此浩大的声势，也唯有走为上策。

然而，对方追得太紧，很快度涯轩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连续几天几夜的奔行耗尽了他的体力，疲劳促使他不得不放慢脚步。

终于，度涯轩被逼入一处绝壁，身前是万丈悬崖，身后则是千军万马。往前一步，是粉身碎骨；而往后一步，亦是受尽屈辱，终究难逃一死。

所以度涯轩毅然决然地作出了第一个选择，就算是跌落悬崖，他也不能让对方计谋得逞。然而，就在度涯轩想要纵身跳下时，一声熟悉却又凄惨的呼唤声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的动作硬生生地止住。

“大哥——不要！”千军万马之中，度宇堃被两名虎目圆睁的高大壮汉压了上来，瑟瑟发抖的度宇堃红着一双眼看着度涯轩，拼命地摇着头。

“我敬爱的大皇子，你可千万不要跳下去啊！不然，二皇子肯定会不顾一切随你而去，呵呵。”领头的妖狐笑里藏刀，随着他右手轻轻放下，那两名高大壮汉皆是会意地点头，然后同时使力，制住度宇堃的双臂齐齐向后，一时间，筋骨断裂声劈里啪啦，随后便是度宇堃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天际。

“二弟……”度涯轩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

终于，看着不断受苦的度宇堃，度涯轩厉声喝道，“住手，我可以帮你们！”

“哦？”为首的妖狐登时来了兴趣，嘴角笑得邪魅，“大皇子这是想通了？”

“只要你们放了我二弟，我愿意跟你们回去，任凭你们处置。”

“呵呵，大皇子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我怎敢处置您，只要您将狐族的秘密如实相告，属下自然不会伤害大皇子分毫。”

“你——”度涯轩眼中怒火大涨，忍不住就要出手，但只见度宇堃尚被两人钳制着，而且为首的妖狐看似无意，右手却是时刻准备着发出指令。

“好，只要你们放了我二弟，我们天狐一族的秘密，我……如、实、相、告！”说到最后，度涯轩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

“很好，大皇子不愧是重情重义之人，宁愿自己做了叛族之人，也不忍心看着二皇子受苦，属下看了甚是感动啊！只可惜王上只将秘密告诉了大皇子一人，不然这叛族之人也不会轮到您来做了。”

“少废话，快放了我二弟。”

“欸，先不急。”妖狐狡黠地一笑，抬手变幻出一张绢布，飘飞至度涯轩身边，“只要大皇子一字不漏地写下狐族的秘密，属下二话不说，立马放了二位皇子。”

度涯轩狠戾的盯着对方，凶狠的目光几乎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可他不得不妥协，“好！”他忍痛写下关乎天狐一族的秘密，每写一字，他的心头都犹如泣血——倘若狐族先烈在天有灵，也请饶恕不孝儿臣此举！

“很好。”妖狐拿到了绢布，快速地扫上了一眼，满意地笑道，“大皇子果然正直，属下相信这秘密定然半句不假。来人，快给二皇子解开封印。”随着其一声令下，两名壮汉立即松开了对度宇堃的钳制，只见度宇堃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便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更是邪异无比。

“大哥该不会忘了小弟的拿手本事了吧？”度宇堃信步走到为首妖狐的面前，身上哪还有半点伤痕，一张邪魅的脸上也尽是诡计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