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祥和的图书馆内出现了一道快门声。

安格妮丝的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从蔓蒂怀里轻轻挣脱出来时，她已经在图书馆内看不到可疑的人，也没办法公然招人。

蔓蒂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安格妮丝，对她说道：

“安格妮丝很在意这些无聊的舆论吗，我们抱在一起的照片会让你很烦恼吗？”

“不是……”

安格妮丝很难过，她看着蹲在自己身旁的蔓蒂，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情绪：

“我很担忧，担忧这样的照片会给你带来麻烦，毁掉你这样……受人尊敬又温柔待人的教授。”

她在卡西米尔见过了太多，而现如今，即便大学的新闻系学生仅仅是用一些照片带来舆论炒作，都会让她很反感。

更不用说，哥伦比亚如此自由，那些言论想发出去就发出去，就已经是对蔓蒂·艾顿丝的人身攻击了。

“啊……那你很在意那些……说我们是母女的言论吗？”

蔓蒂有些惊讶于安格妮丝的言语，心想着这般一心念着别人的女孩，怎么能这样乖巧，令人怜惜。

“啊？是在说我是您的女儿，不！我怎么能是您的女儿……”

安格妮丝反应了一下，立刻解释道。

而蔓蒂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的答案时，心中有些失落，却又无可奈何。

而安格妮丝接着说道：

“您那么优秀，是一位杰出的黎博利生物学家，在细胞生物学和生物信息学取得了那么多的成就，我怎么能当您的女儿……我只是一个萨卡兹……”

安格妮丝越说越难过，她回想到了自己最开始了解哥伦比亚国立科技大学的生物学教授，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蔓蒂·艾顿丝。

其他人都是在某个领域身居高位，或是说通过资历和参与实验的次数，以及自己学生的成就，得到了教授的地位。

而蔓蒂·艾顿丝是在25岁就成为了生物学家，完成了细胞生物学的重要实验，为细胞研究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而在她的39岁时，她就在生物信息学领域里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将不同生物之间的求偶动作总结在一起，并根据它们遗留的体液和抓痕，得出了它们交配时的兴奋程度，以及这种受孕后子嗣的质量。

“而我……写一个大一论文，写了那么久还没有写完……细胞融合的实验做是做了……但是对论文一点作用都没有……”

蔓蒂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她好想对安格妮丝说，能在不到两个月学完大一的内容，已经领先了所有人了。

而期末论文更是不用着急的，有多少人都是花了半个学期才写完的，而她开始写到现在只过了一个星期左右。

蔓蒂沉默良久，将重点放在了那句“我怎么能当您的女儿……”。

她拉住安格妮丝的手，将一根手指放在了女孩的唇间，示意对方不要再讲话了。

“安格妮丝，请不要妄自菲薄……”

蔓蒂深吸了一口气，她很小心地说着，生怕伤到安格妮丝的自尊心：

“你很优秀，安格妮丝，我要说的是，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习这么多的知识，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安格妮丝，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学生，我每次都能从米尔斯那里听到你的夸赞，而你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宿舍、教室和实验室，没有一点空余时间。”

“天呐……你知道吗，你一直都在学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在学习，都在思考，我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去学习，你连娱乐时间都没有，就这样一直学习下去。”

“有的时候我都以为你会麻木了，可我在食堂不经意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么神采奕奕，吃完饭就奔向了自习教室，迫不及待地开始下一轮学习。”

“到底是什么在支持着你？我真的很想阻止你了，让你休息一下，但是一想到你说的不需要‘特殊照顾’，我就只好继续看着你。”

安格妮丝被她的这些话触动，难掩自己的惊讶和不敢相信。

“说真的，安格妮丝，我这一生……没有结过婚，也没有生过孩子，如果真的像那些人所说，我能有你这样一位，聪明又优秀的孩子，一个女儿，我真的感觉，我很幸福。”

蔓蒂一口气将自己的言语全部说给了安格妮丝听，哪怕是在图书馆，哪怕她的声音很小，安格妮丝也听出了她的情绪。

那是……真情。

安格妮丝在离开父母后的九年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

可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蔓蒂，想要说些什么。

而蔓蒂已经提前一步，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安格妮丝的脸，轻声向她问道：

“安格妮丝，我很喜欢你，我可以做你的妈妈吗？”

「可以。」

安格妮丝几乎都要答应了。

她想起了苏茜和格里特夫人，想起了她们之间的互动。

那是一位母亲与长大且懂事的女儿之间，真情流露的分别。

而她也渴求这样的交流，可自己的母亲早已离开自己，受尽了维多利亚贵族的屈辱，生死不明。

安格妮丝从小就缺乏父母的爱，独自成长到现在的她，总是喜欢拥抱别人，这是她渴望别人拥抱时，自己情不自禁的举动。

回望她以往的经历，凡是能够拥抱的朋友，她都给了她们一个亲密的拥抱。

安格妮丝咬着嘴唇，终于颤抖着说出：

“我想做您的女儿，很想做很想做……但我的生母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想要找到她，确认她到底是生是死……”

“在此之前，我可以先叫您……蔓蒂妈妈吗？”

“好好好……不要哭，我的女儿，没关系的，你同意了就好，不要伤心。”

“我不哭，我很开心，我又能被我的妈妈抱着了，我好开心……”

安格妮丝的声音细若游丝，但蔓蒂听得很清晰，她张开自己的双臂，将泪流不止的安格妮丝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