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娇小的身躯在阴森森的一众黑影下，显得无比渺小。

安格妮丝看着眼前的军队，对于封闭了血液类源石技艺和巫术的她来说，现在的压力，几乎已经比得上当初面对博卓卡斯替的时候。

“来吧！”

安格妮丝的张开双臂，她感受到自己的古老血魔血脉在蠢蠢欲动，仿佛下一刻，独属于她的万千血肉造物就会从她体内生长而出，沦为她的子民、她的仆从。

她的眼前已经是自己放开源石技艺，放任自己的源石技艺造物变化成各种奇异的怪物模样，血液包裹了双方军队的战场，血肉怪物们的本能驱使着它们的躯体，冲向了恐惧的化身，无数怯薛的幻象。

“不......”

安格妮丝独自一人感受着周围的恐惧，它们几乎要凝为实质，滴落在安格妮丝的身上，似乎触碰一下，就会让身心都堕入恐惧的深渊。

“梦魇以传播恐惧为天性......以吞噬情绪为本能......”

沉吟于拓拉口中说出，他踏出一步，周围的怯薛也便跟随着他向前踏出一步。

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人一样，安格妮丝顿时感受到了源于可汗大军的压迫感，她的身体都在此刻微微颤抖着，双眼微微睁大，其中蕴含的情绪却没有恐惧，而是兴奋。

“主观意识......几乎化作了客观存在......”

随着拓拉的法术爆发，安格妮丝受到了常人难以抵挡的精神冲击，若非意志坚定或是精神强大之人，必定会在这轮冲击下陷入无边恐惧。

拓拉与他的怯薛们，开始了针对安格妮丝的围杀。

整片赛场黑蒙蒙一片，全部都笼罩在拓拉的源石技艺之下，没有人能够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恰好”出现在观众席上的伊奥莱塔·罗素，也不禁感叹道：

“真是好小子 ......只可惜，我的朋友恐怕不会对此感到害怕......”

.......

安格妮丝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身上难免出现了几道伤口，恐惧哪怕不会作用在她的精神上，也会束缚她的肉体，让她的体力飞速下降。

在她看来，拓拉依旧精神，手中动作也随着周围军队气势的不断上升，她甚至能够隐隐听到战鼓击打的声音，都在为眼前的......未来的可汗助威。

“......血魔！你的血在哪里？”

拓拉的吼声回荡在安格妮丝耳边，她沉默了片刻......看着扑上来的恐惧实质，灰白的灵魂力量凝聚在她的手中，极其勉强地挡住了眼前不断膨胀的法术。

“没有血！梦魇，你是我的磨刀石......哈哈，你能够散播的恐惧只有这些吗！”

安格妮丝微微站立，她用力一甩头，将自己的白发完全放了下来，眼中散发出期待的光采，长镰也被放了下来，直面着袭来的恐惧。

灰白的浓郁气息开始变得诡谲，更多的法术能量从安格妮丝的七窍倾泻而出，安格妮丝仿佛化作了灰白的恶鬼，整个人都被灵魂的力量包裹起来。

......

安格妮丝的回忆里有很多人，她早早失去了亲人，却在后来遇到了......很多愿意给予她温暖的人。

她最早恐惧的是维多利亚人，后来......她恐惧的是追杀自己和父母的维多利亚男爵。

在几年的流浪时光中，她因为恐惧下跪，为了生存而匍匐在他人脚下，看着他们施舍给自己的一点点粮食，她会欣喜地笑起来，却看到那些人因为自己的尖牙而恐惧，表情和行为也变得狠厉起来。

她的恐惧在十二岁之前的各处之中，在维多利亚到伊比利亚的任何地方。

在那之后，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是歌蕾蒂娅。

那是对于她而言最特殊的人，没有人能够取代歌蕾蒂娅在她心中的地位，哪怕已经过了七年之久，她的思念也依旧如初，甚至越来越想念那位高挑、成熟又高傲到让她遥不可及的女人。

后来......给予她温暖的是格林斯，书店的老板......科瓦尔，她最好的异性朋友，马丁、白颐菲、玛嘉烈、佐菲娅、玛莉娅、伊奥莱塔......

无数个人影在她眼前闪过，安格妮丝的微微抬起手，她发现周围的恐惧全部被驱散开，自己的灵魂能量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仿佛凝聚了十几个人的力量，全部汇聚在她的手中。

安格妮丝有所预料地回过头，看到了过往的......对她伸出过援手，真心对待她的人。

「原来......我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对我很好的人......」

她能够控制的灵魂力量.......在这一刻，随着脑海中人影的闪烁，而不断增多，在她的身后伸出手，哪怕并没有真正来到了她的身边，哪怕本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安格妮丝从小就有所残缺的心都在她们的陪伴下完整起来。

“这是我的过往......”

身后的虚影戛然而止，皆融入她的身体，她的灵魂能量不断被开拓，让她的脑海开始沸腾起来，她的同胞因此脱体而出，来到了她的身边。

叶莲娜与达莉娅的身形逐渐清晰起来，她们分别拉住了安格妮丝的手，并肩直视着拓拉。

歌蕾蒂娅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同样满足地笑了，随即达莉娅指着拓拉，稚嫩的声音大喊了出来：

“来战！”

拓拉的眼神逐渐发热，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怯薛因他而重列阵队，战旗敲动着地面，就连观众们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颤抖。

阵阵梦魇们的呼麦声回荡在赛场上，而在这时，独属于安格妮丝的灰白法术化作了突破恐惧的希望，驱散了笼罩在竞技场之中的法术囚笼，让她与拓拉重新看到了卡西米尔的阳光。

安格妮丝周身散发的灰白雾气戛然而止，她整个人化作一条线，手中的长镰被“无惧”包裹着，直指眼前的拓拉。

“恐惧”融入了拓拉的长刀，他周身引发阵阵气浪，与安格妮丝引爆的轰鸣声撞击在一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们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周围的地形化作乌有，他们所在之处沦为盆地，尘土飞扬，几乎飞升到观众席之上。

“安格妮丝·艾尔菲斯......”

拓拉在面具下的眼帘微微垂下，他不再称呼安格妮丝为“血魔”，而是认真称呼了她的名字：

“你已然成为了我天途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拓拉......希望能看到你更美好的未来。”

安格妮丝真心祝福着对方，她将自己的长镰微微提起，让拓拉能够站立在赛场之上，可地形终究难以让无意识的人站立，拓拉倒在了安格妮丝的身上，让她被压得后退了几步，没站稳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