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之和王松柏在吴城的朋友都有些谁呢？听了刘大胡的这番回报，方卫的嫌疑愈发重了。虽然可以明日去问王松柏，确认当时约的是哪位朋友，但是苏筱晴不能等。或许直接想个办法试探方卫会更快一些。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贺月喃喃道，“多等一刻，苏姐姐就多一分危险啊。”看来她也意识到了。

唐昊皱眉不语，又抬头环顾了周围坐着的朋友们，忽然灵光一闪，道：“你们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骗那伪君子徐毅和张氏认罪的吗？”

童义弘瞬间醒悟，怔怔道：“你是说……咱们给方卫也来一次装神弄鬼？”

“没错！”

童义弘还记得上一次他们几个装扮成鬼神，审问徐毅和张氏，也是因为没有找到最能直接证明的证据。徐毅和张氏原本就有些心虚，赵雪的“冤魂”一出现，当时就被吓着了，很快便交待了作案的经过和动机。但是这种办法，对比徐毅更心狠手辣的方卫行得通吗？

玉姬也提出了这样的疑问。唐昊两手一摊：“可我们没有别的更有效的办法了啊。再说，就算他方卫再狠毒，可他毕竟害死了那么多人。咱们扮得骇人一些，从本能上来讲，总会心虚的吧。”

毕竟方卫不是徐毅，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唐昊他们要想用鬼怪之说来试探他，会更加复杂，也必须更加谨慎。

“如果方卫认识那石妖，你们说，这石妖会是谁呢？”贺月脑子里也没有停过思考。

“他的那个侍卫，于同言？”唐昊猜测地问玉姬。苏筱晴不在，能够察觉出妖气的人，只有玉姬了。

玉姬道：“不是，你们在那儿闹的时候，我近前观察过他，他身上没有丝毫妖气。就算石妖法力高深，也不至于能将妖气隐藏如此之深。”

“方卫能够获得极不易长期保存的石妖的粘液，说明那石妖必定就住在吴城县内。”唐昊开始推测，“那么方卫在吴城县有哪些熟人呢？”原本他是不想去管着杀人的石妖的事的，可是如果方卫和石妖联合，那或许苏筱晴是被石妖给囚禁了。

“谢文晖，王松之，都死了。”贺月掰着手指头，无奈道，“这方卫什么都不说，我的势力又弱，一时半会儿调查不到他当年在吴城县的情况。真是可恨！”

倘或方卫和那石妖是旧友，两人早有联系，那么唐昊他们在设法套方卫话的时候，还必须防着这石妖会突然出现阻挠甚至伤害众人。然而石妖究竟是谁，谁也无法有个准确的判断。

“还有一个问题。”童义弘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如果方卫认识石妖，敢利用石妖杀人，那他还会怕鬼吗？”

唐昊沉沉地一叹，道：“我不知道。但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别的更有效的办法了。”现下的情况，破案不破案都在其次，关键是得找到苏筱晴，否则她可能真的有生命危险。

虽说这次的行动有着诸多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但依旧有一个对他们很有利的优势：唐昊，童义弘和玉姬都对方府地形十分熟悉，童义弘非常轻易地就画出了方府大致的地图。有了地图这个直观的利器，不管是众人隐藏，还是设计谋划，都要轻松得多。

鬼怪的出现大多都伴随着黑夜，更重要的是，黑暗的夜晚，也方便唐昊等人隐藏自己的行踪，以免穿帮。但若是等到次日晚间，未免太久了些。只有依靠玉姬的妖术，稍稍设些幻象了。

唐昊受伤的消息被孙承等人早已刻意传开，县城里百姓有些人心不稳。但是从听到这个消息的方卫的角度来说，他是非常高兴的。这个唐昊在吴城县百姓中有着比他这个县令还高的声誉，身边又有个允安县主时刻偏袒着他，让方卫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收拾唐昊。这回他自己送上门来，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唐昊拄着拐，胳膊也绑得结结实实的，在童义弘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方卫的府上。那门子开门见又是唐昊，不由得十分警惕，又低声劝道：“唐昊，你就别再来了，县令大人可真生你气了的。”

唐昊谢过那门子的好意提醒，却仍旧坚持道：“请通报县令大人，唐昊和童义弘前来请罪。”

门子诧异地看着他们俩，不知道他俩究竟弄的是哪出。唐昊性子低调不喜与人争斗是出了名的，但是他那倔脾气也同样赫赫有名。他那天那么愤怒，会这么容易就来请罪么？

但是这不是门子该去关心的问题，既然唐昊这么说了，看他的样子也还算冷静，他也就去通传了。方卫闻言倒是很想得开，自然是因为自己手段狠厉，逼得唐昊和童义弘不得不服了。想着便让门子放他二人进来。

唐昊和童义弘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方卫面前，他居然在书房看书。唐昊和童义弘像方卫恭敬地行了一礼，抬头却见方卫身后依旧立着于同言。这于同言看着有些半睡半醒的模样，可是功夫了得，只是轻轻一掰便将唐昊的胳膊给弄折了。若是他在这里，只怕是事情不好办。

唐昊恭声道：“小人之前鲁莽，冲撞了大人，今日特来向大人请罪。”

方卫得意地笑道：“是么？本官还以为唐大人受皇上宠幸，已经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呢！”言辞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唐昊忍了忍，依旧是神情恭敬：“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方卫哈哈大笑，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傲慢道：“说吧，有什么事？”唐昊向来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点方卫很清楚。

“是有关谢文晖和王松之的案子的事。”唐昊回道，又看了于同言一眼，道，“因为关乎案情细节，小人想单独跟大人商谈。”

方卫闻言有些警惕，却听唐昊又赔笑着道：“大人，小人是诚心认罪。再说小人现今这样子，大人捏死小人，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吗？只是确实关乎案子密事，所以……”

方卫想了想，似乎也有些道理。便挥了挥手，让于同言退到门外候着，唐昊也为了让方卫放心，让童义弘跟着去了外面。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唐昊和方卫两人。

“说罢，是什么密事？”

“关于大人和谢文晖，王松之的过往旧事。”唐昊笑了笑道。

方卫眼神一冷，道：“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大人三年前曾居住吴城县，和谢文晖，王松之都是故友。”唐昊轻描淡写地说道。方卫这边脸色却愈发胀红了，看上去他很愤怒。

“是故友又如何？”

唐昊笑了：“既是故友，那大人必然知道许多谢文晖和王松之的事情，可大人并未告知小人，害得小人费了许多口舌，跑了好多路才得知了一些线索呢！”

方卫听到这话似乎松了一口气，道：“谢文晖和王松之品性不佳，本官早已不与他们往来。陈年旧事，不想再提起了。”

唐昊心里冷笑，谢文晖和王松之任意一个人和方卫比起来，那都是小巫见大巫，基本算得上是谦谦君子了！这方卫竟还嫌他们品性不佳，这其中必有猫腻！

唐昊故意捡些无关紧要的跟方卫瞎说一通，只当是给他汇报案件进展。方卫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唐昊依旧滔滔不绝。方卫打了个哈欠，道：“罢了，今日就说到这儿吧，这案子你们查清楚了再来跟本官汇报，浪费本官时间！”

方卫正欲起身，屋内的蜡烛忽然熄灭了，一扇窗户“哐”地一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开了。门外的童义弘同样拉着于同言扯东扯西，搅得于同言好不心烦，试图走到院子里甩开他。那童义弘却是步步紧随，又对他那日阻止方卫打自己千恩万谢，吵得于同言竟是没有注意到方卫这边的异常。

“唐昊，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方卫察觉到背后的凉风，莫名地觉得恐惧，指使着唐昊道。

“是。”唐昊应声朝窗户的方向走去。

借着那扇开着的窗户透进来的些许微弱的光，方卫能勉强看见唐昊的身影。他也是小心翼翼的，又因为腿脚不便，挪得很慢。就在唐昊快要到那窗户边时，只见白光倏忽闪过，唐昊竟然不见了！

方卫大吃一惊，忙喊道：“唐昊！你还在吗？”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音。

方卫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倒竖，他立即想要喊于同言进来，却只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颈间。背后一个阴冷的女声，咯咯笑着：“方大少爷……您还记得我吗？”

方卫很想大喊，可是喉间却只能冒出轻若蚊蝇的颤声：“你……你是谁？”

女声的主人慢慢飘到了方卫面前，她的面色惨白，眼眶发黑，颧骨高高地突起，嘴唇红得像鲜血一般骇人。皮肤溃烂，还散发着阵阵腐臭。

这是女鬼啊！方卫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颤抖着扭过头去，道：“我……我并不认识你啊……”

那女鬼原本还有些冷笑的脸瞬间变了脸色，伸出枯瘦的手一把将方卫的头强行掰过来面对着自己，尖利地声音怒道：“你辱我清白！害我性命！竟然还不记得我！”

方卫自小娇生惯养，横行霸道，又是极好女色的，如何能记得每一个因他而死的女人是什么模样？“姑娘！我错了！你……你快回去吧……”

那女鬼阴笑了几声，慢悠悠道：“回去？回哪儿去？我回不去了……我只知你害了我成这般模样，你需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方卫竟然吓得哭了起来。

“不杀你？可你至今依然在谋害别的女子。”女鬼根本没有搭理方卫的求饶，“我不杀你，还会出现更多的冤魂野鬼，无家可归！”

方卫忙道：“姑娘你误会了，自从京城一案之后，我也改了的，没再害过人了……”

女鬼厉声道：“胡说八道！这吴城县莫名失踪的女衙役去哪里了？不是你是谁？”

方卫哭着道：“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干的……我也想的……可他们身边有个允安县主，我想着等她走了以后再对苏姑娘动手的啊……”他是吓坏了，完全吐露自己想法，只盼着这女鬼能饶他一命。

女鬼愣住了，转而又立即道：“那谢文晖，王松之可都是你杀的？”

“我哪儿还敢做这些事啊，当初在吴城，就是因为跟他们混，才挨了爷爷一顿毒打。我发了誓不再与他们为友，他们死了，跟我真的没关系……没关系……”方卫拼命解释道。

唐昊一直躲在书房外的树丛里，听着这些话，也是愈发地困惑了。不是方卫，那……又是谁呢？

唐昊内心的惊诧程度此时已搅得他脑子里一团糟，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谢文晖和王松之两人被害的案子，还关系到苏筱晴的性命。屋里扮鬼的玉姬也是十分愕然，唐昊的推理从未出过如此大的错误。而一直受到众人怀疑的方卫竟然并未杀人，也并没有伤害过苏筱晴。

忽地远远地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把屋内屋外的三个人吓得一个激灵。玉姬迅速稳了稳心神，不能被方卫看出自己的异状。扭头却见方卫早已吓得缩在桌子底下，捂着脑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