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侦笔记(共6册)
作者:常书欣 | 分类:游戏 | 字数:13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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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168章 狗少,虎妞,偷牛案(10)
正想着笑话就来了,远远听到李逸风啊一声鬼叫,惊得余罪和马秋林紧张地奔上来,却不料李逸风捂着嘴,指着正勘查一处地方的董韶军。那董韶军正夹着一堆掰开的牛粪,细细地嗅着。
你鬼叫什么余罪生气了,估计是被马秋林说的。
那么恶心,我还以为他要往嘴里放,尝尝呢。李逸风道,众乡警扑哧笑了,惹得余罪踹了几个人。等他回头想解释一句时,却愣了。
董韶军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在看着那堆粪便,周文涓戴着白手套,持着放大镜在细细地观摩着一处结冰的地方,似乎那个普通的地方让她很怀疑似的,那儿的颜色似乎和其他地方不同。
麦秸的纤维,还有玉米秆儿的,这个排泄时间应该在三十个小时以内按这里的温度计算,应该有三十六至四十个小时文涓,这儿牛的主饲料是什么
你刚才不说了麦秸和玉米秆儿,还有高粱秆儿,冬天没什么吃食这儿的粮食产量少,也不可能用机制饲料。
它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拉了一泡屎呢在这个地方应该停留超过十分钟。
对,这儿有舔过的痕迹这是什么东西
绿色是青苔
不可能,现在的温度怎么可能生出苔藓来
往前走吧
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话,留证拍照,等起身时才发现,一干乡警,包括余罪,都看天外来客一般瞅着他。董韶军笑了笑道:别奇怪啊,我们只能帮你们找找牛留下的痕迹,而且可能不是失牛。
周文涓笑了笑,连话也没说。一行人向前,又走几百米,在一处疑似的牛排泄过的地方,蹲下身子开始磨蹭了。
就这样且行且查,翻过两个山头,倒发现数处疑似失牛停留过的地方,从后沟山沿着一条仅容人行的小路下山,过了垅土带,赫然已经是蜿蜒的二级路。
应该是从这里走的。董韶军又发现了一处深深的蹄印,嵌在雪地上,背阴的地方,被留下来了,去向正是二级路。
让让这个地方圈起来。马秋林也加入了勘查的行列,指挥着乡警圈起了一片高地,半人多高,土像新铲过的,层面上连着小路,下面就是二级路,路牙下的引水道里,垫着新土,留着一道很深的车辙印。
妈了个逼的余罪蹲在路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眼睛瞪着要揍人似的,以余所长在看守所混迹的水平,脑海里马上能还原出一幅作案的图像来,把车倒回来了,顶住土层高地,然后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把牛从山上牵下来,直接上车,拉走
李逸风听所长念念有词,还以为又在预言什么了,悄悄凑上来,一听这词,他咧咧嘴,小心翼翼地问着:所长,骂谁呢
骂贼吧,还能有谁真他妈损啊,把车倒回去,顶住这个土夯,然后直接把牛牵上车往北二十分钟就出市了,往西不到一百公里就出省。
余罪怵然道,他知道,这是团伙预谋作案,这个偷牛案的难度,已经开始无限地放大了。
就是啊。李逸风一看地形地势,也觉得所长说得颇为有理,拍着马屁道,真他妈损,羊头崖乡都穷成这样了,还来偷这儿
余罪没理会他,可不料李逸风根本不知趣,心里还挂念着赔牛的事呢,小心翼翼地问着:所长,那他是怎么偷走的,村里可没见着人啊能抓到吗
别心急,我再想想,这案子犯得真奇葩,隔山打牛听说过,不能隔山偷牛吧余罪不解道。
拐走的呗。李逸风想当然地道。
我也觉得是,可能吗余罪怀疑道,应该是在一种很温和的手段下把牛拐到这儿的。他以为李逸风知道点乡里的手法,一把揪着问:快说,你怎么知道是拐的
经常有大姑娘被拐到咱们乡,你说人都能拐走,拐头牛的难度不大吧。李逸风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
不过这话可不是灵机一动,除了增添此行的笑料,再无他用。从早晨忙碌到黄昏,众人除了描蓦出了疑似失牛的路线,没有其他收获
艰难反复
有时候细节决定一切,但这个细节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李呆捋着裤脚从臭烘烘的牛圈里拣着牛粪,一坨一坨递出来,张关平打着电筒,按市里来人的要求分类标注。李逸风嘛,早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了。等回村就拉开排查了,询问失牛户,走访村里人,指导员王镔和马秋林带队,两位老头倒是挺默契。至于余所长几人,早在乡派出所拉开架势了,等着这提取的牛粪回去检测。
天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当然也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坨牛粪,想确定路上牛粪就是失牛的排泄物,就连董韶军也被这个课题难住了。
dna检测,算了吧,根本不具备条件;血蛋白,不可能提取到;就只有通过牛粪了。大冬天里,董韶军试了几种方式,满头大汗在切片稀释透过显微镜定量,整整两个小时一言未发。
他已经习惯于这种环境的工作,不过在外人看来就有点变态了,李逸风和一干乡警躲得远远的,没办法呀,看着人家那么细致地剥一堆牛粪,你能不反胃么不但剥了,看了,还在鼻子上嗅,还得镊上点东西放试管里摇啊哟,玩便便玩到这水平,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有用么看便便能找回牛来李呆讶声问。吧唧有人给了他一巴掌,回头看时却是那位剽悍的张猛。张猛虎着脸道:你就这样尊重别人的劳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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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李呆有点不好意思了,觍笑了笑,不敢吭声了。李逸风认识张猛早点,巴结道:猛哥,您别跟他们置气,乡下人,啥也不懂
恭维好歹起效,可不料这货话锋一转又问着:其实我们就觉得吧,这个找牛粪和找牛,有必然联系吗
你问我呀张猛笑着,一拉脸又道,我问谁去滚一边去,别捣乱。
把众乡警轰过一边,他直接关上门了。众人商议着,不光找便便了,还有那位女警也连夜回市里了,带走了需要检测的样本。可不管怎么说,离找到牛还遥遥无期,不确定的成分太大。
众乡警无所事事,踱出了派出所大院。刚出门,李逸风一伸手把众人拦下了。
大家都看到所长了,于是个个屏着呼吸,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事一样。余所长此时蹲坐在墙角,只见晦暗的光线下,偶尔有一闪一闪的银光亮起,细看之下,所长居然在很潇洒地玩着硬币,一抛,闪着光飞起来了,等落下时,叮的一声,又被弹得飞起来了,连抛几下,硬币在指间像跳跃的精灵,翻滚旋转,众乡警看得面面相觑,愕然不已。
哇太牛了,所长,教教我。李逸风凑上来了。余罪笑着扔给他:试试看。
这玩意儿不好上手,不过一上手之后,就像手指间夹了根烟,嘴唇边沾着酒一样,是寂寞和无聊时最好的精神慰藉。余罪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他扔到李逸风手上本来想看笑话的,可不料李逸风别的不行,玩这个倒有两下,居然能让硬币在指缝间准确翻滚,还像模像样地弹起来。
李逸风把玩着,说这和学生时代的转笔还是蛮相像的,那手法能玩出上百种花样来,最厉害的把笔弹起来,飞几米高,落下去的时候还能在虎口旋转。余罪试了试,硬币弹起,一眨眼落下,果真在虎口旋转,这手艺又把李逸风惊得两眼直凸,直呼所长成仙了。
这个啊,就是手熟而已,玩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哎,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余罪欠欠身子,换了个姿势,揉着脚。众人或蹲或坐,围着所长,七嘴八舌一说,自然是讨论这案子出得稀奇古怪,办得也糊里糊涂,最关心的自然是下一步走向了,偏偏这个时候余罪也是在为难,否则就不会下意识在这里玩硬币了。
我还没有想通他们是怎么偷走的,再等一等,村里询问和痕迹确认后再想办法。余罪道。
怎么偷走的很重要吗李逸风有点急不可耐地问。
是啊,关键是怎么找回来呀李呆道。
我估摸着这没法找啊,偷走剥皮卸肉,早换成钱了。张关平道。
你一句,我一句,忧虑很甚,其中不乏那种想办点实事,又无能为力的懊丧,作为警察有时候想伸张一下正义感,往往会遭遇到无力感,包括乡警。
余罪笑了笑解释道:想抓贼,那得认准贼;想认准贼,你首先就得了解他的手法,只有了解他的手法,才可能找到他的破绽,现在这事是磨刀不误砍柴,别急。
那要是追不回来呢李逸风问,一说又开始心疼了,小声哀求着余罪道,所长,后沟村这边的四头牛钱,可不能让我出啊。
呵呵,没问题,怎么可能都让你出。余罪笑着道,李逸风表情一轻松,余罪的话返回来了,又道,要不你去跟虎妞说,让她救济救济这边
啊我哪敢李逸风道,所长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敢接招了。几位同事哧哧笑着,笑得李逸风心里七上八下,又要去向所长求教。这时远远地一辆小长安之星开回来了,是指导员王镔和马秋林两人,两位老头一下车,李逸风马上闭嘴了。
余罪迎了上去,相谈甚欢的两位老人此时也是有点愁眉不展,示意着回所里说话,余罪叫着众人,都进来了。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就在这个简陋的环境里举行了,因为董韶军的检测还在继续,大家多等了半个小时,累了一天就吃了几块干粮,利用这半个小时,多泡了几包方便面,吃完又等了许久,才等到董韶军拿着一张刚写好的纸张进门,众人都关切地看着他。
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那几头失牛,方向是正确的。董韶军擦了把汗,张猛给他移了把椅子,他微笑着坐下了。
准确率有多高马秋林很慎重地问。
百分之九十以上粪便的样本对比,有三个样本和失主杨家牛圈里的样本几乎一致,原因在于他们家这段时间用玉米芯喂牛比较多,粪便样本里检测出了很多没有消化的玉米芯残片,全村其他圈里的牛粪残留度没有这么高还有两个样本和李家牛圈里相同,这点是通过麦秸纤维的残留确定的。他家的麦秸沤过,纤维比正常的要短,大部分已经消化另一家我没有找到对比样本,不过根据这几个雷同的样本,基本可以肯定,牛就是通过这条路消失的。董韶军道。第一次学有所用,再累对他也是一种振奋。
马秋林听得频频点头,众乡警听得凛然一片,能从牛粪找到这么多证据,也算是仙人了,即便是不苟言笑的王镔,对于这个腼腆不多话的年轻人也多看了几眼,满眼都是佩服。
我给大家说一下我和指导员的发现。马秋林清清嗓子道,16号,也就是前天,天气晴朗,村里大多数农户都把牛赶出去放风。这儿的饲养习惯一般是冬春圈养,夏秋放养,冬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关在圈里的,前天也就是天气好把牛赶出去啃啃沟里坡上的残草而已谁知道,案子就这样发生了。
马秋林娓娓道来,当天放出去的牛有三十多头,以这里的放养习惯,很少有人管,天黑了牛也能自己找回圈里,可当天有四头牛没回圈后,村里人急了,连夜在四周山上找,遍无所获。两人询问时侧重于在案发以及案发前的时间里是不是看到过陌生人,可恰恰让他们不解的是,这里发生的情况和观音庄类似,居然根本没有见到过陌生人。
大家看村里的地势,出村一条路,村子在山凹中间,四面环山,坡地长,冬天时间,树稀草稀,眼力好的,就算对面山坡上有只兔子,也能看到吧王镔叹着气道,可我和马老寻访了三十多户,上百口人,有晒玉米的,有烧沤肥的,有砍柴的,奇了怪了,就没人见到陌生人
对呀,老马识途,老牛认路,牲口的方向感比大多数人要强得多,既然走失不可能,那就无限接近于被偷的可能性了。
对,症结就在这儿,大家集思广益一下,牛是怎么被偷走的这个对找到偷牛贼很关键虽然这里离二级路直线三公里,可要翻山越岭,路大家都走过,有十几公里吧这么长的距离怎么把牛带走肯定不是杀了要是杀了牛,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我本来以为是牵走的,不过根据村里人介绍,这牛不是那么容易牵的,陌生人想近前都不容易我亲自试过,你到它跟前,它就跑,牵牛鼻子走只是一个说法,想把绳子穿进它的鼻子,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
也不是不可能,了解牛脾性的人,应该能办到。王镔插了句嘴。
对呀,这就反映出第一个特点来了,盗窃嫌疑人有养殖经验,至少他应该熟悉牲口的脾性。比如我们几个城里来的,想牵牛鼻子,没那么容易吧。马秋林笑着道。
好像也不对,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大家一个人陌生人都没见到,牛就被牵着鼻子拉走了吧王镔道。
对,这是主要需要解决的问题,想通这一节,很可能贼踪就不远了。马秋林道。
两位老人一唱一和,无比默契,可没说出什么具体内容来,下面的自然更说不出来什么,马秋林抛砖引玉地道:大家都说说,有时候智慧就在群众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