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走后，李淑珍一直在给小宝做春秋穿的小虎头鞋。

小宝醒了后，给小宝热了一杯牛奶。

（闺女给订的牛奶，李淑珍自己根本舍不得喝。每天早上八点多取回牛奶后，就给小宝热半瓶。中午小宝午睡后，再给小宝热半瓶。）

看着小宝喝完牛奶，才带着小宝去打扫刚租到手的西厢房。

说是打扫，其实也没什么要打扫的。朱老太太每周都会打扫一次，赶上天气好的时候，还会给西厢房通通风。

如果不是屋里没有被褥，水杯，脸盆，手巾等日用品。说是东厢房一直有人住，也是说的过去的。

李淑珍扫了扫地，青石地面，连尘土都没有。又拿了盆，打了水，把家具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小宝就在屋子里，李淑珍看得到的地方玩儿。

小宝个子小，一会儿钻桌子底下，一会儿又钻床底下。

地都扫过了，干干净净的，也就没太管小宝。

“小宝出来了，外婆要拖地了。快出来。”李淑珍弯着腰喊着在床底下的小宝。

小宝很听话，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手里却攥着两张照片。

“你这孩子，从哪儿找出来的照片？”李淑珍说着就去拿小宝手里的相片。

小宝拿起照片：“好看！”

“小宝是说好看吗？好看也不能乱动，这是老奶奶的，一会我们还给老奶奶好不好？”

小宝闻言：“好！”

李淑珍从小宝手里，拿过那两张照片，随手就放到了床板上，而小宝又钻到床底下去了。

“嘿，你这孩子，快出来，外婆要拖地了。”李淑珍劝说道。

小宝很快又钻了出来，手里又攥着一张照片。

如果说刚才那两张照片，李淑珍没看。

但现在小宝手里的单人照，她只扫了一眼，就觉得照片上的少年有几分眼熟：“小宝，把照片给外婆看看。”

“给。”小宝很听话的把照片给了李淑珍。

李淑珍拿过那张照片，老旧的黑白照片，可能是没有妥善保管的缘故，已经发黄的厉害、边角上甚至有点发霉长了些黑色的斑点。

照片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少年，短发，眉清目秀，脸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

可是那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形，几乎和她家老谢一模一样。

要说那眉眼也是有些像的，只是照片里的少年眼里都是忧郁，没什么光，而他家老谢的眼神从来都是坚毅的眼神里带着光的。

一个念头闪过，可是又极快的被李淑珍否定。

老谢说他的家在西南那边儿，可这是京城，是北边儿啊？怎么可能呢？

虽然否定了心中的想法，李淑珍还是拿起刚才放到床板上的照片。

上面的照片是一张合照。照片上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和一个一岁左右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

只是这小姑娘......

李淑珍看看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嘴里喊着“好看，宝宝，看。”的小宝。

再看看照片上的和小宝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

如果小宝的头上也扎两个小揪揪，这......就是一个人啊！

李淑珍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再看最下面那张照片，是一家六口的合照。

照片上，穿着体面的夫妻二人，男左女右坐在桂花树下。

男人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手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女人手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孩，另一边，则站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

男人和三个男孩都穿的长衫，女人和小姑娘都穿的旗袍。

可是照片上的男人，和她家老谢长的也很像。尤其是那眉眼，和老谢，简直一模一样。

李淑珍颤抖着手，照片都掉落地上，却仿佛没发现一样。

“婆婆，给。”小宝捡起照片，想着外婆好像很喜欢，于是要把照片递给李淑珍。

李淑珍回过神来，见最上面的照片放反了，背面明显还有字。

李淑珍接过照片，上面写着：爱女秋儿，周岁生辰，摄于1933.12.29（农历癸酉年冬月十三日）。

冬月十三？那不正是自己大外孙，小宝的生日吗？

李淑珍急切的把另外两张照片也翻了过来。

那张两个小孩的合照背后写着:三子国才，幼女秋儿之合影。摄于1933年12月29日（农历癸酉年冬月十三日）

那张少年的单人照后写着:李国才，摄于1946年，秋，京市。

这张照片后写的字，与另外两张照片后写的字，明显出自于两人之手。

......

李淑珍突然想起，这几天早上去猫儿胡同取奶。有那街坊邻居看她眼生，不免多打听了一些。

得知她住在朱老太太家，一方面跟她八卦，说朱老太太一辈子如何不容易，简单的说，就是家里的男人都为国捐躯了，这几十年都是孤身一人。

另一方面，则夸她运气好，得了朱老太太的青睐，居然能从朱老太太手里租到房子。

据说，当年形势紧张，为了解决京市没房住的人，住房问题的时候。

街道多次上门，想安排两家人住进朱老太太家。

可朱老太太仗着她家六个男丁都为国捐躯，始终不肯同意。

只要有人上门，她就拿着几个孩子的死亡证明，去找政府。告街道欺负烈士家属......

僵持了两年后，才逐渐没人打她房子的主意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朱老太太会把房子租给她们娘仨。

她看看小宝......不对!

闺女租房子的时候，并没带着小宝.

也就是说，朱老太太并不是因为小，宝和照片上的小女孩长的极像，才把房子租给她们，允许她们住进来的。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越是想不明白，李淑珍越是想，想明白。可是越想脑子又越乱......

“小李啊，想什么呢？小宝都喊你半天了，你也不知道理。”

听到背后传来房东，朱老太的声音，李淑珍下意识的紧握住手里的照片，并迅速把小宝搂到自己身前。隔绝朱老太的视线。

“没，没什么......”李淑珍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