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

那天他下班早，刚进院子，他听见爷爷对奶奶发火：“没用的东西，这么多年，让你带着儿孙亲近着点儿朱老太太，怎么就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呢。”

奶奶抱怨道：“这能赖我吗？那老太太，就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那脾气又臭又硬。自从她那最后两个孙子死了后，你看她和谁家亲近过？”

“要是有人和那老太太亲近，我还用你带着孩子们去讨好她？”

“老头子，你就和我说说，为啥一定要我带着孩子去讨好那个死老太太。”奶奶的声音里满是好奇和不甘，刘红军听的出来奶奶大概问过爷爷很多次了，但都没从爷爷嘴里得到答案。

“问那么多干嘛？不该你知道的，你问也没用。”

屋里片刻的安静后，又听爷爷说道：“红军那大儿媳妇在小学当老师。有机会你带着那孩子去朱老太太那儿看看。她也是当过老师的，儿子，孙子不中用，能看上孙媳妇也不错。”

奶奶听后，明显是不高兴了：“我不去，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还非让我用热脸去贴那老不死的冷屁股......”

“啪！”屋里巴掌声很大，顿时传来奶奶的哭嚎声。

“不知所谓，不知所谓。”爷爷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奶奶哭喊着骂道：“老东西，你一个书都没读过的人，就别跟我拽文了......你说你看上人家有啥用，人家以前可就是京大的老师，能看上你个泥瓦匠？”

似想到什么，奶奶顿了一下继续骂道：“你个老东西，你总让我带着孩子们去孝敬那死老太婆。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跟你过了一辈子，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居然背着我和那死老太太搞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

房间里还传来嘭嘭的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明显，奶奶的话，也刺激到了爷爷，爷爷声音听起来越发的愤怒：“你！你胡说八道，这话是能乱说的？”

但随着奶奶的发力，爷爷明显开始不敌。

“哎呦，你这老婆子怎么能打脸啊？住手，快住手？”

“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家好啊！”

“跟你怎么就说不明白？”

......

但爷爷的声音，都没淹没在奶奶的咒骂声中，听的不是很真切。

按说，这个时候，刘红军早就应该进去把两个老人拉开了。

但他太知道，爷爷虽然力气大，但舍不得真打奶奶。奶奶虽然舍得打爷爷，但她力气不大，爷爷实际上根本就不疼痛。

而且，他听奶奶说过，当年他小叔就是被朱老太太的二儿子拐去打鬼子，死在外面的。

奶奶常说小叔就是被朱老太太克死的，听说那老太太对他小叔还不错。

刘红军一直很好奇，有了小叔那一出，为什么从小爷爷还让他去讨好李家的那两个小屁孩。

那是自己都七八岁了，还得去讨好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屁孩儿。关键是那老太太对自己也没个好脸色。

直到那两个臭小子去当兵，死在外面后。还被爷爷逼着去孝敬朱老太太。

哪怕自己后来都结婚了，爷爷竟然还让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朱老太太那儿转悠。希望那老太太能看上自己的孩子。

可那老头那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冷着呢，根本就捂不热......

那天好不容易赶上爷爷奶奶为这事儿争吵，他也想听听这里面的原故。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这么多年了，动不动就让我去讨好那死老太婆，让我去还不够，还让我带着儿子孙子一起去。想让我的儿子孙子去孝顺她，做梦去吧。我也不怕告诉你，早十来年，我就再没让我红军他们去丢人现眼......”

“你，你说什么？你没让红军他们去看朱......？”

“对，我早就没......”

这次爷爷好像真的生气了，大骂道：“泼妇，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我，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了。活该你一辈子发不了财，守着这个婆家住一辈子吧。”

......

那天刘红军在外听了很久，他爷爷也没说出这其中的原因。

直到前两年，奶奶去世后，爷爷大概是觉得自己身子骨越发的不好，才说出了其中的缘故。

他还记得，那天爷爷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他一人在床前。

爷爷说：“我知道，朱老师的事儿，你们都对我有怨，但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那天，他红着眼问：“奶奶为这事儿怨了你大半辈子，到死你也没告诉她......”

爷爷摇头：“你奶奶走之前，我告诉她了。”

他当时还愣一下，随后苦笑道：“爷爷，你这是何苦呢？你要早和奶奶说，奶奶也不会怨了您那么多年。”

爷爷叹了口气，道：“你奶奶那嘴太碎，我怕她守不住秘密。”

“秘密？”刘红军很惊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秘密，能让爷爷守了一辈子，奶奶不死他都不肯说。

“嗯。要怪就怪你爸死的早，不然我也不用守的这么辛苦。”

“我爸？”

刘红军对他爸爸的印象不深，他几岁的时候，他爸就生病死了。

“对，就是你爸。你爸打小就聪明，虽然没读过书，但也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字，还会算账。他啊会算计，还沉得住气。他要是还在，朱老太太家的那些东西，可能早就姓刘了。”

闻言，刘红军很震惊，朱老太太家的那些东西，什么东西？

他知道朱老太太家有不少产业，但是那些产业，她二十年前就交给国家了啊。

如今她住的那个院子，也只比自家的好一点儿。怎么就值得爷爷惦记了大半辈子？

爷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我不行了，我连你都不想说。你啊，沉不住气。”

刘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