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锋是被刚才阴阳师的声音震伤的，而关于这一点，沈君恪给我做出了解释，“阴阳师的阴气被吸，就像是有人将他们体内的元神吸出来一样，势必会牵动他们身上的法力，哪怕他们现在是被欧阳森做成了毒人彘。（人彘是古代一种把人变成猪的酷刑，剁掉四肢，挖出眼睛等等，只不过在这里，欧阳森只是参照那种方法，将阴阳师们进行禁固，所以，称为毒人彘。）他们的法力加在一起，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应付得了的。”

“就是说，痛苦的嘶吼？催发了潜在的法力，伤及四周的无辜？”小白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沈君恪淡淡点头。

“那现在万锋怎么办？”

听了小白问的话，沈君恪不着痕迹的看了狐姬一眼，狐姬立刻低下头去，看样子，好像很害怕。沈君恪伸手拉着我，“他不会有事的，休息一个晚上就好，我们先回去。”

他拉着我进了我们的房间，整个过程，我都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话。

至于我们走了之后，欧阳森会不会去而复返，好像没有一个人开口提过。

当天晚上半夜，有人在五味思存的门口砸门，我听到楼下服务员阿姨大声的斥骂，但是接着传来的一个声音让我猛的一下就从床上翻了下来，沈君恪睁开清冷的眼睛，看着我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笑得双眼灿若桃花，然后再说我笨，但是今天他只是伸手拉了我一把，“欧阳行土来了？”

我垂着眼睛点了点头，将心里泛起的苦涩压下，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初，“是啊，大舅舅还真是有一双比狗还要灵的鼻子，怎么就知道我们来了这里？”不过，就算是猜，我也猜得到是谁通知他的，除了小白还能有谁？今天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事关欧阳家的事，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说不上话，现在欧阳家除了外公之外，就只有大舅舅处理得了了。

大舅舅的声音比那个服务员还要嚣张，“你养了一屋子的鬼，再吵小心我把它们都叫起来陪你玩个够。”

阿姨的声音快速的咽回嗓子里，大舅舅又低声骂了两句，大步朝着楼上跑了来，“丫头，丫头。”

我刚刚打开门，便与大舅舅正眼对上了，他老眼一红，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是舅舅不好，让你这段时间吃了这么多苦，你说我也是，怎么就是个老糊涂了，连真假都没有分得清楚。”

我心里一痛，忍住泪笑着说道：“舅，你跑这么远，就为了说这事么？”

沈君恪淡淡的将我从大舅舅的怀里拉回了他的怀里，冷冷的扫过大舅舅，“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而这时，小白也跳了出来，看他的样子，连衣服都没有一点褶皱，肯定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大舅舅的到来。至于狐姬，因为要照顾万锋，再加上来的是熟人，她可能就不想出现了，留在万锋的房里。

我们四个进去之后，小白将事情的经过给大舅舅说了一次，而他则将目光转向我，“丫头，你们当真确定他是欧阳森？”

“我并不确定，只不过，当我问他是不是欧阳森的时候，他承认了，他说一个女人来领导欧阳家，不配，应该由他取而代

之。”

大舅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阿森这小子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按理说，他本性善良，应该不会走上这条路的。他小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出来在做阴阳师方面很有天赋，你外公甚至想过，如果再找不到你，便让他当我们欧阳家的传人。但是这件事被他一口拒绝。他说，我们算了很多次，传人定为女人，如果做出有违天意的事，恐怕整个欧阳家都将面临一场浩劫。”

小白立刻赞同的说道：“没错，我也曾经听我师父这样说过，阿彩从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她是欧阳家的传人。而且，就在这一年，她的生活肯定会出现天大的转变。”

“小子，你扯远了，听我说完。”大舅舅不客气的赏了小白一下，“其实我们欧阳家的后人都有一个使命，就是为了要找到我们家的宝藏，还有就是神鬼令，这东西，如果落在魔君或者是那些厉鬼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家的男人只要到了成年，有几分本事的，都会被派出去找寻这些东西的下落。再加上，近来阴阳两界都不安生，欧阳家的人应该也全都出动了，而我和欧阳森，我们也确实很久没有见面了。但是，距离上次见他，也只不过半年时间，我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出来任何不妥之处。”

“但是事实如此。”沈君恪淡淡的打断了大舅舅的话，“你敢保证欧阳森走出去之后，为了外面的利益所诱惑而无动于衷？”

“我自然敢保证。”大舅舅毫不退缩，“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要找到阿森，问个清楚。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一定会清理门户。”

“那些阴阳师还在那里，他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想要取得长生不老的秘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小白很肯定的说道。

我转头看着他，“但是上次他确实是出现在了杏林村，这个你又怎么解释？如果这些东西对他这么重要，为什么他不守着，而要去杏林村那么远？”

“这个简单啊！他不仅想要长生不老，更想要找到神鬼令，他一定是算到了神鬼令就在杏林村，所以才会前去，但是，杏林里面本来就有很多问题，以他的能力，肯定是硬闯不进去的，但是，又怕被人找到那个地方，所以，才会故意散播出那些谣言。”小白说完，转头看着沈君恪，“你上次跟他过过招，你觉得他的法力如何？”

“他确实用的是欧阳家的法术，而且，年纪轻轻本事就不小，看起来，倒也确实和欧阳行土说得吻合。”沈君恪走到一旁的书案上，拿起毛笔，我自然而然的上前替他磨墨，他看了我一眼，我注意到他的眸子微微的缩了一下，接着便波澜不兴的开始画画，我知道他的画功了得，只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作画的样子。他长而卷曲的睫毛，认真而专注的眼神，当初，我一眼就喜欢上他，必是因为这些。

没过多久，欧阳森的样子活灵活现的跃然于纸上，他轻轻的吹了吹，那样子，妩媚至极。

他将画放在桌上，小白惊叹连连，而大舅舅在看清楚画像上的人时，气得老脸一绿，“真的是这个混小子？我们之前还说要在杜家和钟家的人面前讨回一张脸来，如果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我们欧阳家恐怕这

辈子都没有办法抬起头做人了。”

说完，大舅舅一把将小白提了起来，“快点带我去看看。”

他们走了之后，屋子里又只剩下我和沈君恪两人，因为大舅舅的突然出现，现在我们都已经清醒了，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居然都找不到一个话题，只有莫名的沉默让我有些揪心。

我替他倒了一杯热茶，抬头看着他，“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现在这样，我也说过，这次来这里，是我的主意，也是我们欧阳家的事，不需要你帮我的。沈君恪，看到我，只会让你想起以前的那些旧事，当初，你怜惜你身边那缕魂魄，并非你不爱我，而是，因为那个魂魄才是爱你爱得最纯粹的欧阳霓裳，而现在在你面前这个，拥有了欧阳霓裳全部的记忆，她记得怎么亲手杀了你，更记得你心里恨她的背叛到了哪种地步。既然你这么辛苦，为什么还偏偏留在我的身边？”

“你想太多了。”沈君恪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不是我想太多，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当初，我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才会……”

“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们。尽管办完这里的事，就立刻赶去杏林村，在沈君昱的伤没有复元之前，我们一定要尽快回家去。”

说完，沈君恪转身上了床，我一个人看着刚才放在他面前那杯一动没动的茶，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后来，越发觉得委屈，趴在桌上压抑的哭了起来，直到现在，他也不肯面对他心底的想法，他根本就接受不了，我现在已经是欧阳霓裳的事实。

夜深，风凉，我转身悄悄的走了出去，相信，以沈君恪的能力，不会不知道我走了，但是，他并没有追出来，情愿装睡，也不想再面对我做出虚伪的表情。

刚刚走出去没多久，就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心里一惊，刚转过头时，就见一道黑影迎面扑下，等我睁开眼睛时，我已经不在苜蓿村了。这里，阳光温和，青草依依，花香扑鼻，山清水绿。这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只是在我的身后，有一间民房，看样子，像是不知明的朝代的建筑。

虽然这里的一切都真实得近在眼前，但我知道，现在我应该是去到了另一个空间，一个沈君恪找不到的空间。果然，沈君昱的法术已经越来越高强了。

沈君昱就站在门口，眼神淡淡的看着我，尽管，他这个样子与沈君恪如出一辙，但是我仍然分得清楚，他与沈君恪的不同。就算闻不到味道，也是一样。

他朝着我走了过来，终于，有些疲惫的弯了一下唇角，“霓裳，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冷冷抬眸与他直视，“真的很不好意思，你费尽心思，可终究白费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然对我千方算计，莫非，置我于死地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

“我只是在尽欧阳家的职责，谁为祸苍生，必诛之。”

“好一句必诛之。”沈君昱凄楚的笑了一声，“这一千多年来，你有没有为我心疼过一次？有没有为了我伤心过一次？流过半滴眼泪？你没有！在你的心里，由始至终都是沈君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