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听错，我确确实实是听到了奶奶的声音，我再定睛一看，奶奶的嘴唇在微微张合。

“奶奶，是你回魂了吗？”我不再犹豫，急急跑到奶奶身边，别人也许会被金光阻隔在外，我却可以直接触碰她的身体。

“嗯，黎姽婳对我身体施了邪术，我的魂魄一旦回到身体，一时半会也不能真正恢复过来。”奶奶的唇虽然在动，但是眼睛却依然紧闭着。

我是知道这种离魂术，魂魄离开身体，身体仍可以受到到外界的一切、知道所发生过的事。

奶奶肯定也听到驼背女人的话，她、她会不会很伤心？或者？

我听着奶奶说话，没有急着回答，要是有奶奶出手，那什么狗屁杂魂怪物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的话，你信了几分？”突然奶奶问道。

“我不知道！”我被奶奶这句话，问得心脏一滞，脑子一时无法运转，只能说不知道。

“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瞒得了你一时，瞒不过你一世。”奶奶的声音是浓浓的无奈、末了，还重重的叹息一声。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纵使早已经知道真相，但从奶奶口中说出来，意义不同。

“洛子勉死了、青和门灭了，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奶奶的话，让我听了心里沉重异常，堵得慌，像在交代遗言一样。

“啊！”突然响起宁绯玉惊恐的尖叫声，叫得好惨烈，让我心跳错漏一拍般，回过头，却看到令我撕心裂肺的一幕。

宁绯玉的魂体被杂魂怪物甩飞出去，而谭青柠却、却被生生撕成碎片………

“不！青柠！”不会的、不会的，老天不可能这么残忍的，谭青柠刚从图阵中出来没多久，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早已经爱上她、不在乎她的身份、是人也好！是鬼也罢！

我们甚至还来不及好好相处，为什么？悲愤填满我心腔，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其他，只看得到谭青柠的魂体化成无数的碎片的惨状。

她转过头，神情痛苦而夹杂着不甘，凝望着我的眼神是多么不舍，她动了动唇、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却读懂她的意思:我、爱、你！

“不要离开我！”扑通！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抬起双手，拼命地想接住魂体碎片。

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块块魂体碎片化成血光穿透我的手，仰起头，嘶声发出一道痛彻心魂的吼叫:“青柠！”

我止不住地狂叫，顿时山

摇地动，浩荡的力量从我身体狂泄而出，震得金堡村仅剩的破旧房屋全部倒塌。

这股恐怖的力量比驼背女人启动噬魂阵时还要强悍惊人。

心底的某一处轰然倒塌，我才真正地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脑中也似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涌出一段段破碎的画面，以最快的速度拼凑完整，一幕幕属于舅公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锥心的痛却有增无减。

我想起来了，我是苏衡！我确实是苏衡，我甚至知道奶奶是如何帮我还魂、重新为人的。

魂魄是有记忆、是能感知外界的事，所以才能化为鬼。

当时我的情况又与一般的魂魄不同，奶奶为防止我的魂魄会被阴冥石消融，就将我封印起来。

我现在的身体不过是奶奶二十几年前找来的死婴。

生母是邻村的一个寡妇，守寡一年多突然怀孕，在那个封建思想弥漫的年代，女人就要严守贞洁，红杏出墙是要浸猪笼的，寡妇同样不可宽恕。

当时寡妇的肚子越来越大，纸包不住火，终究被人看出怀孕了。她死都不肯说出孩子的生父是谁，被绑到村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被活活打死，孩子的父亲也没有站出来承认。

她死后化成厉鬼，死得不甘、怨气冲天，为了报复，大肆杀害村民，村民请奶奶来灭鬼。

奶奶可怜寡妇，送她转入轮回，又知寡妇原本在家里躲到快生产，没办法才被发现。

那些村民却太过狠心，生生将寡妇打死，导致胎死腹中。

奶奶便从尸体中抱出死婴，将我的魂魄附在死婴体内，用自己的心头血养护了七天七夜。

一般滴心头血会危害到性命，何况还要七天七夜，奶奶就是在那时损毁了一半修为，差点丧命。

幸好奶奶使用的是凝天诀的修魂篇中的术法，可以更好的和死婴融合，再施展的过程中也会护好她自己的心脉。

她也并没有真的一次性滴七碗心头血，只滴了一半，我知道仅仅是这些。作为一道被封印，却有记忆的魂魄，看得到奶奶的所作所为。

犹记得在她决定让我重生前，她把她的想法告诉过我，我自然不肯，怕她因此搭上性命，她却一意孤行。

直到我的魂魄真正的附在死婴上，她才封住我的记忆。

结合我所知道的，再联想到从小她就给我喝些味道很奇怪的汤药，我就知道她肯定是用心头血来养护我的身体和魂魄，让两者融合、稳固。

十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的原因，肯定如我之前猜想的那样，是因为身体无法负荷阴冥石的强悍力量，奶奶才收了赵晓笙的魂魄，想尽办法才从我的魂魄中抽出一部分阴冥石液储存到他的魂体中。

不过弹指间的功夫，我就已经将苏衡的记忆消化完，属于凌彦的记忆也未曾消失。

突然间，我一个人身负了两个人的记忆。

算起来，我可以说是两世为人，当年抱着心爱之人的尸体那种痛苦历历在目，如今再度经历，这一次却连魂魄都能留下。

如果重来一次，我宁愿安安分分地待在金堡村，不要想着什么出人头地，一辈子庸庸碌碌的过活。

什么都不知道，奶奶依旧是奶奶，我仍然是凌彦！或者当初不被美色所迷，就不会遇上假清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你终究是想起来了！”奶奶的声音幽幽哀叹。

拥有苏衡的记忆，我该怎么称呼她？叫她奶奶显得可笑，但我这具身体确实是她养育长大的，合该叫她奶奶。

“是！”我没有回头，而是以仇恨的眼神瞪着站在我对面的杂魂怪物。

就在我记忆复苏时，属于苏衡的力量虽然只恢复一部分，但阴冥石的力量却完全觉醒，要灭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醒了？不！”驼背女人借由程昕雨的嘴发出她自己的声音。

她就是在我恢复记忆时，拾回一点理智，才没有趁我融合记忆时攻击我。

但！我不会因为她是因爱至深、才导致泯灭人性，而放过她，我一定要替谭青柠报仇！

五十年前，她以非人的手段杀害谭青柠，五十年后，又害得谭青柠魂飞魄散，若不加倍讨回，我誓不为人！

“欠我的！欠青柠的！别想逃！”我缓缓站起身，全身的灼热力量在沸腾。

抬手间，我的手掌已经凝聚了一团血色的火焰，毫不犹豫就轰向驼背女人倒在地上的尸体，尸体一碰触到火焰，顿时化成灰烬，连渣都不剩。

“你居然毁了我的尸体？”她爆发出一道怪异的声音。

“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我双手紧握成拳，疾身冲她，脚下的步伐快得肉眼无法捕捉。

“不要损坏她的身体！灭了她体内所有魂魄就好！”就在我和杂魂怪物对打起时，奶奶出声提醒道。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当我还是凌彦时，我从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愿，这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