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参加过，路，路过……”

媪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小茹笑了笑说：“真是这样？你是为了女魃才去的吧？”

听小茹说完，媪撇了下嘴，竟没否认。

“没错，昆仑一别之后，我到处找她，后来听说她已经被派往了战场，于是我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没等见到她呢就被九黎神族的人给抓了，再后来，我一来气咬了风伯的腿，又跑了……”

“那女魃呢？女魃后来怎么样了？”

“哎，说出来都是泪。”

媪摇着头苦笑道：“涿鹿一战，除了背叛自己后人、向黄帝传授战法的玄女之外，最大的功臣当属女魃，然而在战胜之后，她却并没有受到一个功臣该有的待遇……”

“这是为何？”我惊呼道。

“因为她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妖魔，而不再是人，更变得丑陋无比……”

媪叹息道：“涿鹿之战后，黄帝未免他将自己女儿献祭上苍变为妖魔、帮助自己取胜的真相泄露出去，影响自己的剩余，于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将涿鹿一战帮助自己的大获全胜的有功之臣——女魃流放到了北方，应龙求情，黄帝却不应允，并将应龙放逐到南方边境守护，自此北方多旱、南方多涝，后来两人长久分隔两地不能见面，直到大禹时期，才……”

话说到这儿，媪又再一次悲伤了起来，今天的媪，前所未有的多愁善感，但这也难免，毕竟它如今是这一段旷世姻缘的唯一亲历者。

“大禹治水时以应龙为将，应龙忠心于人类，后来更在屠神之战中站到了人类的阵营中，大肆屠杀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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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女魃这一下终于能跟自己心爱的人站到一起了吧？”

我苦笑着说：“毕竟女魃虽然变成了妖魔，但终究原本是个人类，她一定会帮助人类的，对不对？”

“小马，你错了，女魃没有，女魃虽然也参加了屠神之战，但却站在了神魔们的一方。”

媪话一出口，我不由地一愣，心说这怎么可能呢？女魃可是黄帝的女儿，也就是说，人间苍生岂不都是她自己的子子孙孙，她为什么要帮助神魔？

没等我这疑问出口，媪已经又开口道：“上古一战，虽是大禹为争取人类自由之战，但女魃却不那么想，我们一起在昆仑山上待了许多年，她的脾气秉性我最了解，正如你们今天所看到的一样，她讨厌杀戮，讨厌复仇，甚至讨厌所有的打打杀杀，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最慈悲的女神，又怎么忍心看到那些曾经帮助人类创造这世界、划分这九州的神魔们惨遭屠戮呢？于是她也参战了，但大禹却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他要应龙去杀她……”

听到这里，大家再度惊愕。

“你的意思是，他……他要让这一对曾经的爱人，相爱相杀……这怎么可能呢？”

小茹一声惊呼，媪却苦笑着说：“这当然可能，不单单可能，而且应龙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竟然真就这么做了……所以我说他是个榆木疙瘩，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只要他觉得是对的，就算背叛所有的同胞、就算背叛自己的爱人，他也无所谓……”

说到这里时，媪的眼圈已经红了……

它沉默了一下，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竟默默不语地望向了我和小茹……

“当时我做了一件错事，我想，你们应该也都该察觉到一些了……我，我是个背叛者……”

媪突然哽咽了起来。

“人类所谓的‘古神’之战，战火曾连遍九州，各地妖魔异兽崛起，在曾经帮助万物创造九州、却被人类所背叛的神使和古神们的领导下，意欲毁灭这个残忍而背信无道的种族，然而大禹是个可怕的敌人，他利用了那些上古神魔们的弱点循序击破，最终将屠神之战的战场缩小到了龟山范围之内，那时候，我也曾经是一部分神魔的带头首领……”

“你？”

媪话一出口，让大家再度惊声失色。

“没错，我曾经带领过一支神魔大军，作为外援支援龟山，因为我为昆仑山灵气先天孕育之灵兽，自有世界即有媪泽，在人世之中我更交友甚广，玄龟、玄女、无支祁，以至于庚辰、应龙，有哪个不是曾经跟我称兄道弟？可是……”

“可是你最终到底为什么背叛了自己的同类？”我惊问道。

“为了女魃。”

媪叹息着说：“我刚刚已经说了，大禹是个非常可怕的敌人，他会找出所有神魔异兽的弱点，从而利用他们的弱点将其逐个击破，而我也是其中之一。女魃对应龙痴心一片，所以大禹利用女魃的这个弱点，命令应龙去杀女魃；应龙为人古板偏激，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可以放弃一切，于是他当真被大禹所利用，按照大禹的意思去做了这件事；而大禹又以被应龙打伤抓来的女魃威胁我，威胁我放弃对龟山的救援，同时派遣自己手下的另一员大将庚辰，利用和我的交情来说服我……结果我……我迷惑了……”

话说到这里时，媪已经满眼热泪地又朝着我和小茹望了过来，一开口，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见媪的情绪快要失控，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一时间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凝结了起来，再也没有任何人说话……

不知沉默了多久之后，才听媪又说道：“我之前说过，来找你们、并且一直跟着你们是不放心自己的好兄弟无支祁，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小茹竟然是玄女的转世化身，也不知道小马你体内的千年丹，竟是玄龟所化，而我之所以来找猴子，哪里是什么不放心好兄弟那么简单……我曾眼睁睁看着它被庚辰所擒，直到它被锁入龟山的那一刻，我依旧还能听到它对我的咒骂……我更眼睁睁看着玄龟和玄女带领众神魔战到最后，玄龟的身体被铁钩撕碎，无数相识的神魔的尸体被一同丢入麒麟窟，而我却懦弱得什么都不能做……我甚至在庚辰的欺骗下，说出了昆仑山洪荒神木的位置……”

“洪荒神木是……”我问。

“洪荒神木既是建木，也就是如今在龟山麒麟窟内镇压着神魔怨气的三清神木……”

媪回答道：“此木生于天地之中、立于昆仑之巅，为天柱之精髓，高百仞，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建木是沟通古神族与人间的桥梁，我忘了是哪一年，广汉三星堆曾出土过一颗青铜神树，树上有枝叶、花卉、果实、飞禽、走兽、悬龙、神铃，那木便是上古年间大禹遣人建造的建木模型，用以供奉膜拜……建木原本藏在昆仑山内，除了我和哥哥白泽这两只出于昆仑的先天灵兽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它的下落，可后来在庚辰的旁敲侧击之下我却说漏了嘴，导致大禹攻破藏有建木的古洞，杀死守护建木的九天鲲鹏，并由当时同样站在人类一方的一位古神，以法力将建木移植在了龟山麒麟窟内，用以在无数年间镇压着那些上古神魔的怨魂，以免再生风波……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我他妈的就是个千古罪人……”

说着话，媪扬起蹄子来就狠狠地抽自己的脸，再度哽咽道：“你们以为这么多年来我到处逃窜，追杀我的真的都是驱魔之人吗？不，还有那些残存人间的妖魔异兽，它们谁不唾弃我、耻笑我？我已悔恨一世，又不能死，只能将这痛苦，永生永世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