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记错的话，这位住持的俗名叫做李季谷，法号慧无。

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了。

得益于超凡带来的记忆力增强，林墨没耗费多大心思就记住了后勤那有关玄光寺六十多位僧人的信息。

其中这位主持就排在第一位，他的记忆很深。

因为这位慧无大师，年少时曾是全国武术大赛冠军，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出家当了和尚。

慧无瞧见堵在他前方的林墨，像是有事找上门来，又打量了眼武荭静，他站到林墨跟前，行了一礼，问道：“两位施主这是？”

林墨有样学样，回礼。

然后一手抓起武荭静的小手，道：“老师傅，这是舍妹，自小脑子不好，家里寻遍了名医，都束手无策。”

武荭静面色平静，木讷的眸子抬头看向慧无。

慧无有所察觉，听着林墨的话，下意识低头打量起武荭静来。

四目相对。

武荭静双目无神，神情呆滞。

嗯，痴儿。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咏颂佛号。

林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哥哥为智障妹妹操心的形象。

“听闻玄光寺近日有佛祖显灵，特来拜访，可正殿的小师傅说她与佛无缘。”

“不得已出此下策，来寻大师。”

“敢问大师，玄光寺佛祖显灵，是真是假？”

“佛缘到底是佛说了算，还是......”

林墨打了一记直球，装成了一副不信仙神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却为了妹妹的病，宁愿来信这虚无缥缈的神佛。

被拒绝后，心中有怒却又存有一丝希冀。

“阿弥陀佛。”

慧无叹了口气，道：“施主心情，老衲明白。”

佛缘究竟是佛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

他心中清楚，林墨是想这样说。

“佛是虚无的，祂不存在于世间，只存在于每个人心中。”

“大师是说佛祖显灵是假？”

“是真是假，施主心里早已明了，不是吗？”

开口就能体会到和玄惠不同的意境，不愧是多活了几十年。

云里雾里，不如玄惠说的直白。

林墨恍然大悟：“老师傅是说，我信佛，祂就是真，我不信，那就是假？”

神棍最喜欢玩的就是这套了。

你问仙神，他们一般不会直当了然的回复你说神存不存在。

大多就是这套，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没办法证明神仙存在，但你也没有办法否定不是吗？

然而慧无的境界显然要高上一层。

“不，老衲的意思是.....”

“我也不信。”

林墨：“？”

“佛是一种精神，祂不存在于现世，祂作为一种善意，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引导着世人前进。”

“祂可以不必是佛，可以叫做玉帝，也可以叫做上帝。”

“若施主所问，佛是否存在于世，亦或者佛祖是否显露神迹。”

“那老衲的回答，自然是不信。”

老和尚不愧是多吃了几十年盐巴。

好在林墨反应不慢，他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那大师的意思是，网上那些都是骗人的？”

“我妹妹的病，就算真有佛缘，也治不好？”

“阿弥陀佛。”慧无双手合十，咏颂了一遍佛号，劝诫道：

“还请施主相信科学。”

“我相信，科学的手段，一定能治愈施主的妹妹。”

林墨呆在风中。

“如若无事，老衲便先告辞了。”

慧无施了一礼，越过林墨离开了。

你麻麻的。

他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反倒被个和尚教育要相信科学？

“白痴，真以为问什么别人就一定能老实回答？”

武荭静的语音飘飘传来。

林墨一拍脸：“是我太笨。”

他承认自己小看这主持了。

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还多。

果然，老祖宗诚不欺我。

老人虽然见识未必有现在的年轻人广远，但那都是得益于城市的飞速发展，他们跟不上更新迭代的信息。

但在人生处事上，还真有得学。

林墨反应过来：“等等，你这话啥意思？你怎么知道他没说真话？”

“他的步伐很有讲究，扎实...”

林墨以为她要说的是慧无有功夫在身，解释道：“他年轻时候好像是全国武术冠军，老了也肯定有在锻炼身体，老态龙钟的。”

武荭静白了，但没有白出来的看了他一眼。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虽然她没有作出翻白眼的动作，但林墨就是能从她那面无表情的表情里看出来。

“我还没说完，他的步伐扎实，但是又不扎实。”

“额，他在装普通人？”

林墨刚说出口，就想收回来。

没理由啊。

这又不是古代，现代这信息发展多块，查个人费力吗？

尤其是对处理局来说，他没必要装给谁看的。

倒不如说，这么做更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武荭静摇头：“不是装，是返璞归真。”

“所以他是全国武术......”

“你觉得全国武术冠军能有这种境界？”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啊，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有提升很正常吧。”

“不，并不正常。”武荭静低着头走了两步，像是在学习慧无的走法，“你可能不理解返璞归真是什么概念。”

“因为超凡，所有人都对体术不太重视，但返璞归真，这样的人，全世界未必都能凑齐一掌之数。”

“若他也是超凡者，同境之中，近乎无敌。”

“一个主持，需要日益操心寺庙的事，我并不觉得他能到达那种境界。”

林墨看她在模仿慧无的走路，“你不也行吗？”

“我不行。”

“？”

林墨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不是掌控有全世界的体术资料吗？”

“比起身体带来的提升，返璞归真更像是一种意境，无法用物理来形容的模糊观念。”

“武道一途，初窥门径，融会贯通，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返璞归真。”

“返璞归真，未必打得过登峰造极，但登峰造极，一定打不过返璞归真。”

“我只是照猫画猫，用你能明白的话来表达就是。”

“他是用手做菜，而我是用机器烹饪。”

林墨嘴角一抽，“你不会想说自己做的饭没有灵魂吧？”

武荭静停止了走动，侧目看向他：“如果你想试试，改天我也可以做给你吃。”

“别，我怕你做的不是饭，是黑科技。”

林墨果断拒绝。

他可不想一顿红绕肉吃出蛋糕的味道。

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