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被关押在临时的拘留室中，这里没有正规的监狱，必须等到一切申报好之后才能押送到市里面的监狱去关押。因此女警官安排两人的见面地点就在审讯室。尹艾来到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里面布置简单，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于桌子面对面的是一把有靠手的椅子，那应该就是审讯疑犯的椅子。桌子上面很简洁，除了放置了几只笔的笔筒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尹小姐！”尹艾循声回转身，看到女警官带着双手带手铐的方羽出现在了门口，“尹小姐，你们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由于我们这里是临时关押的疑犯，没有很好的监狱用品，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当一下监视器了。”女警官把话说得很委婉，但脸部却露出严肃的神情。

“哦，不碍事的，这是应该的！谢谢你们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尹艾报以感激的微笑，如果没有盛林的出面，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昔日的爱人了。

“方羽……”等到坐定之后，尹艾低下了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又抿了抿嘴唇道，“我这次来……”

“你来嘲笑我吗？”还没等尹艾说完，方羽便打断了她的话语，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尖锐而又带点敌意的目光注视着尹艾，“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往后，你可以开始你新的生活，而我也可以憧憬我的来生了。”

这几句话把尹艾的泪水硬生生拉出了眼眶，她想开口辩解，可是方羽根本不给她机会：“我的祖辈对你们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而我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现在这种处境我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只是，这天来得还是比我预料的要早。我该说的，我想说的，昨天都已经在灵堂上说了。你……回去吧……”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方羽明显没了底气。

“你闭嘴！到现在这个时候，你为何变得如此顽固！为何你仍然不开窍？我来看你，难道就是来嘲笑你了？你知道我这样的举动有多艰辛吗？我顶着对祖宗不敬的罪名来看望你，难道就是为了奚落你？”一连串的反问句式把方羽的眼神说得迷离起来，带着哽咽的声腔，尹艾顾不得眼角流下的泪水，继续说道，“其实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还是跟你在一起的回忆。如今我跟我母亲团聚，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的回忆再也不会延续，它将永远成为回忆！你难道不明白吗？”

沉默，室内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只能听到尹艾啜泣的声音。女警官面无表情地站立在方羽的椅子背后目视前方如同一个机器人对于眼前的气氛不为所动。尹艾镇定了一会儿，擦去眼角的泪水，等到稍微平静后才又说道：“方羽，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陪我度过了那段最孤单最难熬的时光，曾今的你让我很快乐。谢谢你……”

“对不起……”方羽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他依然低着头不敢直视尹艾，而是用一种没有表情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果有来世，我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只是，不要再为上一代的繁杂和罪恶所干扰……”

“不要说下辈子，这辈子，还没完呢！你要相信，政府会宽大处理的，你只要重新做人，好好生活下去，你还会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尹艾直直地盯着方羽，劝慰着他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但是她也知道，这谈何容易。犯下那么大的罪过，只要是故意伤人性命，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死罪的。

“好的……我答应你，我一定重新做人……”方羽顺着尹艾的话居然没有违逆，他心里也清楚此生差不多就此结束但他依然真挚地面对着昔日的女友。

“方羽，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尹艾沉吟了片刻，看到方羽并没有太多的过激言语便又继续问道，“这里流传着一个鬼故事，在七月十四那天夜里，有人在街上见鬼，还有个男人被撕开腹腔死在了忘魂崖上，原来这是真实存在的。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也正是你的父亲。虽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以那种残忍的方式杀害我父亲呢？还有，传说中是死了一男一女，也有人说是一对夫妻，那个女的呢？既然我母亲还活着，那应该是另外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呢？”

尹艾注视着低头的方羽良久，没有等到期待的回答。正当她想再次追问的时候，方羽抬起头与尹艾的双目恰好对上，久违的对视让他们想起曾今的深情对望，可是此时双方都没有勇气长时间对望下去，方羽率先移开视线，仰头叹了口气道：“二十多年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当事人死的死，残的残，本该由你妈妈来陈述这件事的，只是……”方羽似乎欲言又止，突然的沉默让这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尴尬，“小艾……其实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也知道我爸爸他将这事隐瞒得很好，从小他就对我很冷淡，根本不会跟我谈及任何有关他的事情，至于昨天跟你说的一切，我也是后来通过多方打听和走访才知道的。其中大部分的信息也都是周叔跟我说的，我想他应该更清楚。”

“周叔？”尹艾嘴里慢慢地念出了这个称为，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道，“你指的是昨晚那个虚伪的村长？”

“是啊……如今他也蹲了进来，估计余生也得在这里度过了。你如果想知道更详细的，你大可以去问他的。我想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即使他不跟你说，跟警察还是会说的，你可以从你那个警察朋友那里得知的。”

看到尹艾沉默不语，方羽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她一眼，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也曾今问过周叔，但他好像对此事有所隐晦。当时他也只是含糊地告诉我，其实这件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据周叔所说，当时死的那个女人其实是你妈妈的姐姐，是你的亲阿姨！但他们并没有杀害她，至于她怎么死的，他们也不得而知……”

“你说什么？”尹艾突然有点惊讶，目不转睛地盯着方羽重新问了一遍，“你说，我还有个亲阿姨？死去的那个女人是我阿姨？”

“对，周叔说了，她是你妈妈的双胞胎姐姐……”

“真是畜生！你爸和那个畜生都是禽兽不如！”尹艾突然咆哮起来，虽然她从没见过亲阿姨，但在这样的罪行面前，她如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

“是啊！禽兽不如！不过，我此时并不是为他们开开脱。周叔说，他并没有杀害你阿姨！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说谎，我觉得这事情，另有隐情吧……”

“你还在为他开脱？你难道还没悔过吗？”尹艾将愤怒全部转移到了方羽的身上，她站起身迅速冲到方羽面前一个巴掌扇在了方羽的脸上，“你难道也要变成禽兽不如的人吗！”

方羽被重重地挨了一个耳光，但他没有任何的反驳，只是扭转头保持着沉默。

“尹小姐，请保持冷静！”站在一旁的女警官拉住尹艾再度提起的右手，用严肃地目光提醒着她。

“小艾……我不是……我在忏悔，可是现在我也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在跟你讲述……”方羽依然没有抬头，但是他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我想，你还是过阵子再去问问警察吧，他们应该可以审讯出来的……但愿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不过，我想再提醒你一下，有些事情，连我们都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做过……有些事情，真的很诡异……”

“诡异？你别跟我说有些事情是鬼做的！你们的这些行径，我看比鬼还恶毒！方羽！”尹艾本想再多说点什么，但念及旧情她强忍住怒火最终还是吞下了那些话，“方羽，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转身连招呼也不打就走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