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的阴谋
作者:(美)约翰·丹顿 | 分类:游戏 | 字数:2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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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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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和贝丝很晚才起床,然后下楼来到户外一处露台上,俯瞰着这片美丽的湖泊。他们稿劳了自己一顿旧式的英国早餐——鸡蛋、腊肠、熏肉、西红柿和青豆。贝丝在阳光下伸着懒腰,面带微笑。休觉得她如同一只满足的猫咪。他也想不起还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惬意。这一对年轻人怀着一份轻松的心情,心里洋溢着**。
两人决定利用上午剩下的时间环游湖区,于是便驾车出发了。
道路高低起伏,沿着树篱来回拐弯。路边一会儿是树木繁茂的河谷,一会儿又是小山。往山下看去,只见小村庄点缀着绿色牧场。白色的云朵在碧蓝的天空打着卷儿。
他们曾经因为马修斯的信而大为震惊,不过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他们意识到,他们发现的东西比原本要找的多得多。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我们吗?”休问。
“干吗不相信?”贝丝以问代答,“我们有证据,当然我也同意——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东西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谈论了一下自己的证据:莉齐的日记,达尔文自传中缺省的章节,马修斯的信。每件证据都从不同角度讲述了这个故事,而彼此又可以相互印证。
他们停下来在霍克斯黑德小镇的一家酒馆吃午餐。他们坐在户外的一张桌子边,距离横贯小镇的石子路不足一臂之遥。
他们点了一套“农家午餐”——面包配奶酪——又切了一片夏普德风味的馅饼。休再次端起酒杯和贝丝共饮时,他看到她两眼直视着远处,便问她在思考什么。
“在想莉齐,可怜的莉齐。他爸爸比她了解的还要可恶。”
“也确实是。他不仅除掉了对手,有意也好无意也好,而且他在历史记载中只字也没提到麦考密克先生。尤其在现在看来,他剿窃的是麦考密克的理论。”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从没有坦白过这件事,即便在缺省的自传章节里也没提过。你觉得他是因为偷窃行为羞于出口呢,还是他认为这和麦考密克的死亡相比无足轻重呢?”
“也许他认为麦考密克完全有资格征用那个印第安人的观点。”休回答说,“别忘了,在没有封予头衔之前,这些维多利亚人都不过是无名小卒一个。他们都是先进的欧洲人,是高等的白色人种。埃尔金勋爵可以毫不犹豫地从帕台农神庙拿走雕像,罗德斯可以从南非运回几箱钻石。同样,麦考密克也可以借用一下髯火旁的一次理论性交谈。不过麦考密克并非完全是从那个巫师那里贩来的理论。那个巫师讲的是进化——一个物种由另一物种演变而来——这种话许多欧洲人都讲过了。达尔文的祖父也这样提过。新的成分,即麦考密克提供最关键的内容,是进化如何发生的——自然选择。这才是来自天才的灵感。所以说达尔文完全是剽窃了这一观点,只不过他剽窃的是一个白人的,更具体点,一个英国同胞的。
猎犬号已无法同时容下这两人了。也难怪,达尔文会为麦考密克的死愧疚万分,深受打击。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希望麦考密克上西天,他便可以独享荣华富贵了。可是结果他却患了偏执狂,残喘余生。真让人为他惋惜。”
“麦考密克的遗言肯定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达尔文也许没信仰过上帝,不过我敢打赌他逐步信上了魔鬼。”
贝丝点了点头:“你知道吗,我更为同情的是杰米·巴顿。”
“他分别生活在两个世界,却在两个世界过得都不痛快。”
“那位首领呢?他期待着教化启迪,得到的却是两个无用的英国人口若悬河讲的一堆废话。这可多让人失望啊?”
“对了,这倒解释了我在苏格兰找到的一张便条上的话。忘了给你讲了。是航海之后很久杰米写给达尔文的。上面写着:你们英哥人不如我们贫穷的雅马纳族人更理解生命!”
“这倒是事实,他们确实更不理解生命——实际上。你认为是杰米策划了那场大屠杀吗?”
“我觉得是。”
“你觉得是什么让他如此动怒?”
“我觉得他发怒不仅仅是因为强大的英国人没有能够帮助他拯救部落,主要是因为他意识到他的首领对世界有更深刻的认识,可傲慢的英国人不承认这一点——当然,要排除麦考密克以及后来听到阐释后的达尔文。不过杰米当然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承认了。”
“后来这部落怎么样了?”
“绝迹了,一个族人都没有剩下。”
两个人痛饮了一杯。
“还有件事,”贝丝说,“照我看来,这些情况表明,理论其实是阿尔弗雷德·鲁塞尔·华莱士提出来的。达尔文本人也多少承认这一点——所以华莱士应该最终得到这些荣誉——对吧?”
“不对。”
“解释一下。还有,你再想想——关于赫胥黎和那些出钱封口的人又为哪一档子事?他在拿什么来勒索他们?”
休伸进衣兜,掏出一张纸:“这是马修斯于1858年上半年写的另一封信,是在他妈妈去世多年后写给他堂兄的。”
“他写的什么?”
“他讲了自己近年来的行踪,他流浪了几年——还顺便提到他放弃了宗教信仰——这是我的理解——给当地人同化了之类的事情。他在沙捞越国四处流浪。”
“什么地方呢?”
“在婆罗洲北岸的一个小国,当时由一个行为怪异的英国人詹姆斯·布鲁克统治。这人交际很广,朋友很多,其中包括一些臭名昭著的杀人狂迪雅克人。”
“继续讲,回到重点。”
“布鲁克这人很慷慨,他让任何路人免费食宿——当然前提是你是白人。所以马修斯在那里住了段时间。猜猜哪位和他住一个屋?”
“不会吧!华莱士吗?”
“正是。华莱士在那里收集金龟子,这家伙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一天晚上,两个人都喝多了,开始侃起来了。马修斯将发生在火地岛深山里的那些有趣的故事统统给他讲了。”
“真让人难以置信!”
“马修斯自始至终没搞懂,他觉得只是一次有趣的闲聊,殊不知却恰恰透露了历史上最伟大的理论发现之一。华莱士像其他几个人一样,也是个撒谎专家。他虚构说在自己患了疟疾、发烧昏睡时,头脑里闪现出了这一理论。他写信给达尔文——他清楚达尔文也掌握了同样的信息,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一直没有把它行诸文字。接着,他发现达尔文基本上是以自己个人的名义发布了这一理论。于是他决定不妨捞点油水。他威胁说除非协会给他钱,不然他便把真相抖露出去。协会也不得不花钱封住菲茨洛伊的口。他知道得不少,也足以惹出乱子来。其余的事情,按他们的话来讲,便是有史可证了。”
“那么说,真正的理论创造者应该说是这个大家极少听说过的苏格兰家伙了。他是受了那位尸骨葬于世界尽头的隐士的启迪。”
“对极了。”
贝丝沉默了几秒钟:“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吗?”
“别忘了,你讲过的——我们握有证据。”
两人起身离开饭馆,走过霍克斯黑德小镇来到一幢旧楼前。墙上泛白的灰泥配有木制的饰边,门上悬着日晷仪和一块牌匾以纪念它的创建者:约克大主教。墙壁上粘着“霍克斯黑德镇文法学校”的金属标牌。学校于1909年就关门了。
“管它呢,”休说,“我们进去。”
底楼的教室好像多少代人都没动过了。木制的课桌固定在地板上,墙上挂着几面黑板,墙上的灰泥已经泛黄,东一块西一块地凸了起来。休很快找到了他在寻觅的东西——靠门口右侧的一张长桌。
桌子的一角盖有一小块玻璃,玻璃下的木板上刻着一个名字威廉·华兹华斯。字刻得很大,也刻得很精致。
一块标示牌上说,这位诗人于1778年到1787年间在此就读,上面还引了《丁登寺旁的诗行》中的一句:
……大自然永远不会背叛
钟情于她的心灵。
休冲着这善感的诗句微微一笑。他伸手搂住贝丝,出了楼,再次回到街上。
“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休说。
两人穿过小镇,回到车上,便开车往回直奔那张床和那丰盛的早餐而去。休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调到一个正在播放甲壳虫乐队歌曲的频道。他一路任车窗开着,疾风灌进车里,吹得他直流眼泪。
贝丝望着他,莞尔一笑,明天终于是动笔的时候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