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带着全家做了体检后，中年人拉着儿子询问道，没办法，为了接通那个无限信号，这一路上全家的终端是轮着导航用的，现在也就儿子那个最开始接到坐标的终端还有电，看直播也只能看儿子的。

“好像没啥大问题，说是让我们先去村北城隍庙登记，然后就会给咱们分配宅子。”青年看着社区里置顶的“新人必读”帖，嘴角微微抽搐，他老弟却是扫了一眼周围的“茅草屋”道：

“这全村最大的建筑就是一座三层小医院的破地方能分个什么宅子？不会是十几户人住一起吧？”

“应该……不会吧？”中年妇人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不过看着这个村子的规模，还有这种土胚房茅草屋的低矮设计，也确实不像是能装多少人的样子。

“别听我弟扯淡，上面这些建筑是伪装，这边的主要建筑在下面呢！”青年瞪了自家老弟一眼，立刻安慰老娘，老爹闻言，也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

“就是就是，不然这么小一个村子，根本塞不下嘛！”

不过说到这里，中年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城隍庙？我就听过龙王庙……这是个什么地界，你先看仔细，重点看看有什么禁忌，别一会儿犯了人家的忌讳！”

听到老爹的话，青年表情也凝重起来，连忙划拉着终端搜索起来，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按照这上面的说法，城隍和龙王类似，是一种仙官，只不过龙王是负责下雨的，而城隍就是类似于县官之类的神仙，这个村子能存在就是因为有城隍。”

“神仙建的？怪不得！”在这个时代，仙人的存在算是一种常识，听到这里有仙人庇护，一家人倒也安下心来。

只是中年人多少见过些市面，思考片刻后，又道：

“那这个城隍需要什么贡品？陈塘关那边的龙王庙每年都要三牲祭祀的！”

“上面说诚心上香就成，好像是说城隍是凡人积攒功德当的仙官，和龙王那种异族不一样，要照顾乡亲父老的……”青年读着帖子里的内容，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无他，这太假了，毕竟——

“乡亲父老？谁不知道修仙的仙人都是修炼个千八百年的，千八百年前的神仙还能有乡亲父老在？”

听着小儿子如此说道，中年人也是微微皱眉，揣度片刻后，才道：

“你刚才说积累功德，这是个什么意思？修仙不是要打坐练气的嘛？”

“我看看。”青年退出帖子，又在论坛里找了起来，好半晌才找到一个科普帖道：

“额，这个神仙和我们说的仙人好像不一样，不是修炼来的。”

“不修炼？那怎么成仙？吃仙丹吗？”

小弟好奇的问道，不等青年说话，一旁的路人便很是好为人师的道：

“这就不懂了吧？就好像人间有君王大臣一样，天上也有天帝、仙官，那些修行中人求一个逍遥自在，自然不愿意当官，可这天下总要有人管理，所以天帝就安排了仙官考核，只要活着的时候多做好事，死了以后就可以按照功德成为神仙，虽然比不上那些仙人逍遥自在，但也能长生。”

“假的吧？做好事就能成仙？还能当官？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青年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毕竟这个时代，当官首先就要有背景，有血统，做好事连凡人的官都做不了，又怎么可能做天上的官？更别说还能长生了！那么多修仙的也没见几个长生的！

“嘘！”青年这话一出口，那路人立刻竖起食指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才小声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县城里的城隍，就是医院里张大夫的太爷爷！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救了不少人，死了以后就成了城隍，庇佑着这村子百来年风调雨顺了。”

“真的？只要做好事，真的能成仙？”

听到现身说法，几人立刻支棱起来，长生啊，如果是那种一辈子没享过福的可能还没什么冲动，但对于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来说，那就不可能没有追求啊！

“骗你不成？城隍他老人家那里现在还能查善因恶果，伱去看看，要是这辈子没做什么亏心事，说不定就能当仙官呢？”

……

城隍庙前，此时却是人山人海，时不时有人走来上上一炷香，然后问上一句，那城隍庙中的虚影闻言，也不会推脱，有多少人问，那城隍便能分出多少分身解答，神妙无比。

“城隍爷爷，我想看看自己的善果。”说话间，便又有状似乡绅之人前来上香，城隍见状，伸手翻了翻手中书册，便道：

“虽刻意为善，但善果确实，可消三份恶因，只是善恶不相抵，你可清楚？”

那人本来听着可消恶因的时候，心中还很舒畅，但听到下半句，脸色立刻一黑：“怎么个不相抵法？”

“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恶果已成，便不会因为你行善而消失，所以只能消减恶因，却消不得恶果。就如有人偷了别人家的弓箭上山猎虎，恶虎食人，猎之为善，当赏，但偷了弓箭却是恶行，你将收成补偿一二，算作弥补，这便是消了恶因，但若是因为偷弓之事，导致失主只带一柄柴刀上山，最终丧命，此便是恶果，无论你赔上多少，也补不了这条人命，你可明白？”

听着那城隍虚影的回应，乡绅脸色顿时一白，还想问点什么，城隍却是摆摆手道：

“善必赏，恶必罚，不能相抵，自然也不能相妨，你若善果盈盈，待到恶果尽偿，自有善功赏赐。”

“谢城隍爷爷解惑。”乡绅听了，立刻拜了两拜，转身离去，亦有好事者将这段对话记录下来，发到网上，充作城隍语录。

……

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冯雪此时正驾驶着无人机，将一座座城隍庙投放到各大偏远地区，将城隍、天帝、仙官等等故事散播出去。

虽说这个世界的画风有些奇怪，但本质上终究还是分封制，而分封制就代表了，这个时代并没有明确的“家国天下”的观点，再加上网络让天南海北的人都能聊到一起，也就没有诞生出对民族、国家、文化的自我认知。

而意识形态这东西，一旦有所缺漏，就很容易被其它东西填充，而冯雪，此时就在生产这样的东西。

不过别的地区的居民，可不像战乱地区那样容易忽悠（或者说愿意被忽悠）。

但冯雪有办法——

毕竟这城隍庙，可是封神台的低配青春版呢！

“让我看看最近有哪个好人要死了？把他送去当地城隍庙当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