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都到江夏市，再到孟凡夫妻俩居住的汉阳市。

道门，紫薇，桃山村。

这一晚，苏宁去了许多地方，见了许多人。

有些是正大光明的现身，与他们一一告别。

有的是偷偷躲在暗处瞧上一眼，心里默念着再见。

他累了，也是笑着的。

眼泛泪光的跪在爷爷奶奶坟前，小声的跟他们说着对不起。

他跪了很久，说了很久。

久到黑夜散尽，天色逐渐发白。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该彻底的了断他与华夏之间的那份感情牵绊。

“宁子不孝，不配做苏家子孙。”

脑门磕的砰砰作响，终于，他肆无忌惮的哭了出来。

痛哭过后，是他狠下心的坚决。

不再回头，不再留恋，大步流星的离开，直奔昆仑。

“我于华夏出生，今日却被逼的背井离乡。”

“亲人难见，师门难顾。”

“一切的一切，皆来自段自谦的赶尽杀绝。”

“我发誓，终有一日，我要将整个文殿覆灭。”

“我要杀光文殿所有弟子，让文殿二字从八百仙界除名。”

“我会做到的，我一定要做到。”

天道立誓，神魂为引。

接连燃烧数张千里瞬息符后，苏宁一步登顶，出现在昆仑主峰广场。

“易购，我比你快哦。”

道火儿坐在大殿门槛上吃桃，啃的脸上全是汁水道：“那六个真仙十品大圆满已经全都死了，喏，她杀的。”

一边说话，小丫头一边伸手指向云端之上道：“她身上的底牌不多了，你我联手，她此行必死无疑。”

“文骨笔灵被肖不崇牵制，没人能腾出手帮她。”

“怎样，想不想报仇？”

杀机一闪而逝，道火儿秘术传音道：“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女人是一路直达半圣无瓶颈的祖龙法相，我觉得你不能再等下去了。”

“错失良机，日后你未必会比她先入半圣。”

苏宁摇头道：“约定在先岂可违背？”

“我确实很想杀她，可我不能拿心魔当赌注。”

“再则，我已今非昔比，融合了妖界供奉三万年的上古妖灵。”

“她是太虚造化碑上排名第二的祖龙法相又如何？说到底，她是不如三伯身怀的知命法相的。”

“三伯尚且只是后天圣人之资，我这先天圣人之资为什么要怕她？”

道火儿眉开眼笑的擦了下嘴角，表示赞同道：“说的有理。”

苏宁询问道：“肖前辈那边怎么样了？可有话说？”

道火儿回道：“只说了不许帮他，再给他半天功夫。要么他成功圆满半圣法则，成就半圣宝体。”

“要么，他不敌文骨笔灵，就此身死道消。”

苏宁又问道：“见过季掌教等人了？”

道火儿随手举起啃了一半的水蜜桃，嘿嘿笑道：“不然嘞，桃哪来的？”

“对了，他们在偏殿等你。”

“灵溪，静月，苏星阑，知愿。”

“哎呀，问题一大堆，没把我吵死。”

“你自个跟他们解释吧，反正我是不知道怎么说。”

苏宁沉吟道：“好，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径直走向偏殿。

道火儿继续啃桃，小口小口的咬着，视线不由落在那白雾缭绕的九峰云层间。

确切来说，是望着灵溪端坐的背影，她感到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

“总共没见过几面，不至于这么熟悉吧？”

自言自语的，小丫头神情恍惚道：“像谁？”

“静月？”

“不，不像，静月体质特殊，从里到外的透着一股媚意。”

“她没有，她的气息是与世无争的清净自然。”

“且她明明身处昆仑，却在各峰气运笼罩下浑然一体，丝毫看不出她是外来者。”

“古怪，手段着实诡异。”

吧唧吧唧的，道火儿啃完最后一口桃，将桃核丢下山，化作火浪腾空来到灵溪身边。

后者目不斜视，语气玩味道：“商量好了？打算怎么对付我？”

“是一个一个的轮番上阵，还是你们兄妹俩一起来？”

“言而无信，恩，很正常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他的龙凰法相的确是我摧毁的。”

道火儿冷眼相观，怒气横生道：“我是有这意思，想让你有来无回，陪文骨笔灵一起葬身华夏。”

“但我家小易子不同意，他要遵守约定放你一马。”

“所以，我劝你别在我面前瞎嘚瑟。易购忌讳冥冥中的天道立誓，我呢，我百无禁忌。”

仰着头，她小手捏的啪啪作响道：“咱俩以命搏命，谁生谁死天知道。”

“占着底牌的优势，胜算我有六成。”

灵溪不气不恼，笑着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这么矮？”

“我记得几年前在八鼎寒山擂台夺宝战见过你，你好像一点都没长高。”

“灵体，灵体长不高吗？”

“要是这样，同为灵体的文骨笔灵怎么长高的？”

道火儿怒了，脸色涨红，双眼喷火道：“你在挑衅我？”

灵溪默默扭过头去，强忍笑意道：“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道火儿气急败坏，尖着嗓子吼道：“他多大我多大？”

“我开启灵智三百多年，等于俗世界七八岁的孩子。”

“再说了，宝宝不喜欢长高，就喜欢这么矮，你管我呐？”

灵溪大致比了个高度，又往下移了一小截道：“像七个小矮人那么矮？”

道火儿疯了，近乎抓狂。

牙关紧咬，魔气冲天道：“铁面，你在找死。”

“啊啊啊，滚下来，与我一战。”

九峰起烈火，烈火烧青天。

小丫头杀机腾腾的行走在漫天火浪中，已然失去理智。

灵溪快速的收手，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道火儿崩溃道：“有胆子挑衅我，没胆子跟我打？”

“你，你个怂货。”

“什么文殿亲传弟子，狗-屁的祖龙法相。”

“呜呜呜，气死宝宝了。”

捂着胸口，道火儿破口大骂。

灵溪装傻充愣，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只是，背对着道火儿的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暗自嘀咕道：“你们不能靠我太近，太近了，便会察觉到昆仑九峰气运与我无形中相连。”

“人多眼杂，我不能暴-露身份。”

“起码在我没做完那些事之前，我还得是文殿身世神秘的铁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