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战歌
作者:步枪子弹 | 分类:历史 | 字数:45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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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李代桃僵
李清霞心头一动,问道:“你们的爹爹是军人?”年长的少年大声道:“不错!我们的爹爹是军人,就因为你这个坏公主,爹爹不得不去和燕云军打仗,结果,结果……”说着说着那少年忍不住哭了起来,旁边的弟弟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清霞只感到心被狠狠戳了一下,对卫士们道:“放了他们!”卫士们面面相觑,卫士队长道:“殿下,他们胆敢行刺皇家车驾,该当诛灭九族啊!”李清霞怒声道:“我说放了就放了!”队长心头一凛,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喝道;“放了他们!”众卫士便放开了两个少年。两个少年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公主竟会放了他们,都傻乎乎地看着公主。
李清霞对两人道:“我之所以要与燕云交战,是因为燕云迟早会灭我们西夏,那时咱们所有人的下场都会很惨!你们的父亲战死沙场,是我们大夏的英雄,你们身为他的儿子,应当为他感到骄傲,并且继承他的遗志,与燕云血战到底!燕云不仅是我们大夏的大敌,也是你们兄弟两个杀父仇人!”
兄弟两圆睁起眼睛,脸孔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还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随即兄弟两个朝李清霞跪了下来,叩了三个响头,兄长大声道:“我们错了!公主说得对,我们的仇人是燕云,我们要找燕云报仇,求公主收下我们两个吧!”说完又磕起头来。
李清霞点了点头,“好,你们就跟我回去吧。”兄弟两个大喜,连忙拜谢一番,站了起来。李清霞微微一笑,转身登上了马车。队伍继续朝公主府行去。回到府中,李清霞将两个少年交给了卫士队长,然后回到后面的书房中。坐在书桌后面发了会儿呆,扬声叫道:“来人!”一名侍女立刻进来了,躬身道:“公主有何吩咐?”李清霞道:“你去枢密院,把斡道冲大人给我请来。”侍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不久之后,右丞相斡道冲来到公主府书房,行礼道:“公主相召,不知有何吩咐?”李清霞苦笑了一下,“大人想必已经知道父皇对我的处置了,我哪里还能有什么吩咐啊!”斡道冲叹了口气,“公主没有做错,怪只怪老天无眼,眷顾燕云!”李清霞摇了摇头,“国家争雄,斗得是力量和智慧,燕云军悍勇非凡,陈枭技高一筹,我们败得并不冤枉!”斡道冲苦笑着点了点头,“公主说的是!”随即皱起眉头,“公主,咱们这一仗败得实在是有些蹊跷啊!”
李清霞不解地问道:“大人何出此言?”斡道冲看向李清霞,“公主你想过没有,燕云军怎么会知道我军的动向的,从而在神堆驿设下埋伏呢?”李清霞一直隐隐感觉这一仗有些不妥,这时经斡道冲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一直感觉的不妥究竟在什么地方,点头道:“不错!这一点确实有问题!正常的情况下,燕云在得到消息后进行调动,根本就来不及布置这样一个精心的圈套,除非在我们决定出兵的同时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心头一震,颤声道;“难道我们的朝廷重臣之中竟然有燕云的奸细?!”
斡道冲道:“除此之外,只怕别无解释!”李清霞看向斡道冲,“大人觉得是谁?”斡道冲皱眉摇了摇头,“不知道。”李清霞低头沉思了片刻,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将这个人挖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斡道冲叹了口气,“公主回来之前,我已经就此事向陛下提出了建议。可是陛下却怪我赞成对燕云用兵,将我驱赶了出来,只怕我的建议陛下也是不可能采纳的!”李清霞心中惭愧,说道:“这一仗咱们大败亏输损失惨重,国势危急,也难怪陛下会生气,这也怪他不得啊!”斡道冲点了点头。
李清霞看向斡道冲,说道:“不如就由大人秘密进行调查吧。”斡道冲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了一眼李清霞,“要查出这个人,花些时间一定能办到,可是要搜集到证据,只怕就难了!”李清霞沉思片刻,冷声道:“非常时刻用非常手段,只要查出这个人来,我们也不必一定要请示父皇!”斡道冲点了点头,“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
李清霞想起叫他来得目的,皱眉道:“我今天碰见两个少年。”看了一眼斡道冲,“他们都是阵亡将士的家属,可是却衣衫褴褛十分困苦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中有些火气。
斡道冲叹了口气,“如今国库已经空虚,抚恤金只能发出三成,这还是靠最近几个月额外增加的税赋,否则一枚铜钱也发不下去!昨日廷议,陛下又决定加税,我真担心啊!”李清霞皱起眉头,“或许可以让贵族们捐出一些钱来……”斡道冲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
李清霞没好气地道:“国家到了如今的地步,难道那些贵族都看不见吗?若大夏国完了,他们的荣华富贵肯定也是保不住的,唇亡齿寒,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难道会不明白!”斡道冲苦笑道:“公主说对了,他们还真就是不明白!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的就是他们那种人!”
李清霞紧皱眉头,说道:“不管怎么样,也该试一试!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看向斡道冲,“大人,你该向父皇提出这个建议!”斡道冲吓了一跳,暗道:‘我要是提出这个建议,岂不是会被所有贵族给恨上!’一念至此,十分为难地道:“这个,这个恐怕不妥啊!”李清霞明白了,这位右丞相大人也不过是个明哲保身的家伙而已,不由的感到一阵烦躁,觉得多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冷冷地道:“本公主要休息了,大人回去吧!”
斡道冲知道李清霞着脑了,苦笑道:“公主想必认为我是在明哲保身,公主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徒劳无益,又何必去做呢!”
李清霞听了这话,神情缓和了下来。斡道冲将李清霞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继续道:“公主,如今的局面对我们大夏十分不利,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根由,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全是因为皇帝陛下啊!”李清霞皱起眉头,觉得事实确实如此,不由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件事情,她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斡道冲道:“既然根由在这上面,我们做其它的事情又能有什么作用呢?……”李清霞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看向斡道冲,“你什么意思?”斡道冲突然站了起来,朝李清霞跪下,“公主,如今能拯救大夏的只有公主啊!咱们大夏要浴火重生,只有公主殿下坐上皇位!”李清霞大惊,霍然而起,喝道:“你竟敢口出叛逆之言!!”
斡道冲抬起头来激动地看着李清霞,“公主,你不可为了小忠小义而舍弃了大忠大义!若有拯救大夏的机会不去把握,那么将来大夏倾覆,公主殿下便是大夏的罪人,还有什么忠孝可言!”
李清霞的心脏砰砰直跳,心里混乱无比。斡道冲继续道:“如今我们大夏,只有在公主的领导下才有可能反败为胜,才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为了大夏的江山,为了千千万万百姓的福祉,公主不可置身事外!!”
李清霞看了一眼斡道冲,“我,我不能这么做!……”斡道冲急声道;“公主……”李清霞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么决定,并不完全是为了父皇,更是为了大夏!”看了一眼斡道冲,“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如今燕云虎视眈眈在侧,若我们内部再出现问题的话,只怕大祸会更快地降临!”斡道冲急忙道:“若是我们行动迅速,就不会给燕云可乘之机!燕云本就粮草不住,又刚刚经历了几场恶战,粮草已经消耗殆尽,根本不可能再发动攻势了,我们至少有一年的时间!若不乘此机会对我们内部进行脱胎换骨的改变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斡道冲说得情真意切,李清霞不由的被打动了。
沉默了片刻,“我,我须要考虑考虑。”斡道冲叹了口气,点头道:“公主一时无法下定决心也是人之常情!”顿了顿,“只希望公主多多考虑江山社稷,多多考虑百姓福祉!忠有大忠小忠之分,义有大义小义之别,我相信公主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来!”李清霞心里乱作一团,没有做声。
斡道冲见该说的已经说了,便起身行礼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告辞!”李清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大人走好!”斡道冲又朝李清霞拜了拜,便离去了。
李清霞来到后院的湖泊边,悠悠地漫步,脑海中翻来覆去便是斡道冲刚才的言语,她觉得斡道冲所言有理,可是又不愿背叛父皇,真是令她左右为难啊!
清晨的阳光洒在汴梁城上,到处都是金碧辉煌喜气洋洋的景象,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大街上也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临街的一座小酒馆里已经坐了七八成的客人,酒客们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内容几乎都是关于最近连场的大战,每个人都十分兴奋的模样。只见那个矮胖留着两撇小胡须的酒客一拍桌子兴奋地道:“真痛快!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燕王吞并大同府真是大快人心啊!!”周围的酒客纷纷点头附和,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感叹道:“过去啊,只在说书人的嘴里听说咱们的老祖宗开疆拓土,感觉就好像是神话传说一般,原本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看到那样的景象了,没想到这么让人激动的事情竟突然发生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个年轻人大声道:“今天咱们吞并了大同府,将来便要灭掉他辽国!”众人纷纷附和,一个十分强壮的中年人端起酒碗大声道:“燕王让咱们扬眉吐气,咱们敬燕王一碗酒!”众人纷纷端起酒碗,先前说话的那个胖子大声道:“干了!”众人跟着大声道:“干了!”随即只见酒楼里的众酒客们一起干了碗中酒,随即乒乒乓乓把酒碗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窗户边的一个女扮男装的酒客,拿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旁边的男子。男子转过头来,女子眯着眼睛笑了笑,小声道:“夫君,你看百姓们多么崇拜你啊!!”原来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杨鹏,而他旁边的女子,则是当今的燕王侧妃,赵丽华,一身男装的她依旧难掩那逼人的艳色。
杨鹏笑了笑。赵丽华流露出回忆之色,幽幽地道:“当日汴梁危急,多亏了大哥率军血战孤山,妾身才能逃过大难!”收回目光,看着杨鹏,眼眸中流露出海样深情,“大哥你知道吗?那天,我看着你率军与契丹军鏖战,心都碎了,只感觉天地间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感觉自己是被你保护的一个小小女人,从那以后,心里便再也放不下你了!之后,虽然生活很快安定了下来,却终日无法开怀,每天望着窗外,只等着你的出现!”杨鹏听她说得痴情无限,不由的醉了,一颗心好像被万千柔丝缠绕着一般,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握住了赵丽华的纤手。
赵丽华无限温柔地看着杨鹏一眼,那眼波就好像脉脉春水一般。杨鹏心里惭愧,说实在的,并州失陷之后,他确实从没想起过赵丽华,相较于对方的一往情深,自己确实算得上是负心薄幸了。
赵丽华眼眸中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不过奴家错怪夫君了!”杨鹏笑了笑,心里很惭愧,当时他潜入临安其实跟赵丽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赵丽华痴痴地看着杨鹏,十分自豪地道:“奴家的男人是威震天下的燕王,老天爷真是待奴家不薄,这辈子奴家别无所求了!”杨鹏紧握着赵丽华的纤手,柔声道:“大哥能得到你也是上辈子积下的福气!咱们不仅要做一辈子的夫妻,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咱们都要在一起!”赵丽华激动不已,纤手一翻,反握住了杨鹏的手掌,眼眸盯着杨鹏,柔情无限。
当当当当!砰砰砰砰!街道上突然传来锣鼓的喧嚣声,两个人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扭头朝街上看去,只见一队衙役敲锣打鼓地行到一户院子前,那是一家平民的院落。那队衙役在院子前停下,领头的那个衙役扬声问道:“请问是李金福的家里吗?”这时,酒楼里的酒客们都挤到了窗户边,看热闹。
只见院子里奔出一对中年夫妇,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夫妇两个见是衙门里的公人,登时慌了。赶紧上前打开了院门,来到那队衙役面前,跟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这一下却把那领头的衙役吓了一跳,他赶紧上前将夫妻两个搀扶起来,躬身道:“不敢当!在下可不敢当两位如此大礼!”那丈夫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不知官爷驾到,有何见教?”
衙役道:“你们的儿子李金福在雁门关上与契丹人血战,壮烈战死,我们是特地来向您报讯的!……”衙役的话还没说完,夫妇两个便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丈夫还好,妻子当场便站不住了,丈夫眼见妻子就要摔倒,赶紧扶住了她。妻子呜呜地哭泣起来:“我,我可怜的儿啊!”
衙役指了指身后一个衙役手中捧着的小木箱子,说道:“这是抚恤金!”随即又指了指另外两个衙役抬着的牌匾,只见上面写着‘军烈属’三个苍劲的大字,那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军烈家庭,官民入此门必须脱帽下马。那衙役道:“这块牌匾也是给你们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家便是军烈属了,可以见官不拜,官民人等见到你们则必须停步行礼,这可是了不得的荣耀啊!!”
夫妻两个本来十分伤心儿子的去世,然而衙役的一番话却让他们伤心之中不由的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觉,还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那衙役继续道:“按照燕云律法,将士战死沙场,父母妻儿将由官府抚养,两位每月都可以去府衙领取月供!另外,李金福并未成家,因此他的弟弟,可以免试进入官学学习,若是经商,也可享受一定的税赋优惠!”
夫妻两个感动不已,纷纷跪了下来,抽泣着叩谢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那衙役连忙摆手惶恐道:“不敢当不敢当!你们是军烈属,这可折煞我了!”说着跪到地上把头磕了回去,随即赶紧起身上前将他夫妻两个扶了起来。转身让手下人将抚恤金送上来,然后让另外几个衙役将‘军烈属’的牌匾给挂上去。做完了这些,那些衙役排成一队,恭恭敬敬地朝夫妻两个拜了拜。夫妻两个本来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哪里受过这样的大礼,做梦也没有受过,虽然心中依然很伤心,却同时感到无比荣耀;周围的邻居们原本幸灾乐祸有之唉声叹气者有之,然而在听了那衙役的一番话后,又看了这样的情景,却不由的艳羡起来了。
众衙役行过大礼之后,便即离去了。夫妻两个相互搀扶着望着门沿上‘军烈属’的牌匾,心里一阵悲伤一阵荣耀。妻子哭泣道:“咱们的孩儿真是好样的!别人还看不起他,看不起咱们家,从今往后看还有谁看不起咱们!”丈夫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流着眼泪道:“金福孩儿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个男子汉!”随即皱起眉头,“柱子在酒家做跑堂的能有什么出息,不如也送他去当兵吧!”妻子吓了一跳,“我可只剩下这一个孩儿了!若是,若是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说到这里,她禁不住又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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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道:“咱们有官府管着,怕什么!于其让柱子一辈子做个没出息的小老百姓,还不如让他去战场上拼一拼!说不定咱们家还能出一个将军呢!当兵就算战死沙场那也是轰轰烈烈而死,不愧身为男儿一场!”妻子为难地道:“可是,可是柱子要是也死了,咱们家,咱们家岂不是绝后了?”丈夫也为难起来,随即心头一动,“这个好办,先给柱子讨房媳妇,怀上孩子,然后再让他去当兵!”妻子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不愿儿子去战场冒险,却也感觉若能如此荣耀死去,确实好过做一个小老百姓一辈子。
夫妻两个相互搀扶着,捧着木匣,走进了院子。这时,周围的邻居们已经议论开来,多数都是羡慕的话语,更有甚者还用嫉妒的语气道:“老李家挂上了这块牌子,咱们以后见着他可不能乱讲话了,还得恭恭敬敬地站着行礼!哎,谁叫他们家出了一个英雄呢!不行,咱可不能让老李家太得意了,咱也得让小子去当兵,咱家也出个英雄,便不怵他老李家了!”
酒馆上的酒客们也议论开来,“这就对头了,为国战死沙场的不优待,去优待谁啊!”“过去大宋简直就是在瞎搞,把那些个读书人都捧上了天有个屁用,契丹人打来,那些个鸟书生能干什么?还得靠当兵的!”“现在工商农兵的地位都被抬起来了,特别是当兵的!读书人怕是心里不好受啊!”
赵丽华小声问杨鹏;“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读书人?”杨鹏呵呵一笑,拿起茶壶给赵丽华斟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问道:“丽华怎么这么问呢?”赵丽华笑道:“其实也不只是我这么说,诸位姐姐私底下也都是这么说的,还有那些侍卫仆役也都有这么议论,大家都觉得夫君不喜欢读书人。否则,夫君怎么会将读书人原来享有的那些权力都给削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