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在屋外的黑暗中洗涤III

当天晚上，时间刚过零点。

在“地髓”发出的熹微的光亮中，四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着银鬃铁卫的服装，摸到了克里珀堡的前面。

这四个身影里，除了第一个之外，其余几个身影身上的银鬃铁卫服装或肥或瘦，都不太合身。

众人到达克里珀堡的前方时，随着天边的一抹乌云掠过，挡住了来自天空中仅余的些许微光，让整个克里珀堡更暗了三分。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克里珀堡大门之前，道路两边摆放的用来照亮的“地髓”灯已经全部坏掉了。

在近似完全的黑暗中，四人摸黑行走着，每步脚步声听起来都那么清晰，仿佛踏在自己的耳边，自己的心上。

在黑暗中，整个克里珀堡仿佛是一个沉默着张开了大口的巨兽，等待着吞没任何敢于走进去的人。

三月七感觉到自己的上下两排牙似乎在打架，而且隐隐感觉似乎自己的下派牙快要打赢了一样，哆哆嗦嗦地说道：“要不……咱们还是……明……明天去？”

余烬瞥了三月七一眼，坏笑道：“你是不是怕了？”

“怕……怕？怎么……怎么可能，”三月七佯装镇定道，“本小姐……本小姐只是怕吓……吓……吓到克里珀堡里面的人！”

星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三月七的双腿：“但是你的两条腿在发抖哎。”

“那那那哪是因为……上层区现在太冷了！我冻的！”三月七面不改色地辩解道，

“不是，你从六相冰里孵出来都没说冷，还会被这个天气冻到？”听到这句话，星都惊了。

三月七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因为六相冰太过冷了，冷到极致，所以反而不冷了！而像这种温度，微微有些冷，反而可以让我感觉特别冷。因为他不冷，所以他冷，这是一种哲学！”

余烬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在那耍宝的三月七，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具有八个指针，十六个刻度的钟表，看了一下时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银鬃铁卫巡逻一周的时间是两小时十三分，再过七分钟应该他们会进行换岗，那个时候。整个克里珀堡的防御性是全天第二松懈的时候，我们就趁那个时候进去。”

这块表有两个指针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微微走着，而其余的六根指针则是呈七扭八歪的形状，指向不同的方向固定不动。

值得一提的是，这六根指针的方向并不是平行于表盘的，而是有的平行于表盘，有的和表盘斜交，甚至一根黑色的闪电形状的指针干脆是垂直着表盘指向表壳之外的。

一边说着，余烬一边摸了一下这六根指针的其中一个。

说来奇怪，这手表的表盘外壳在余烬伸手进去的时候，只是泛起了一阵波纹，完全没有起到阻拦的作用。

随着余烬的手指在一根灰色的，如同蚯蚓一样弯曲的指针表面轻轻抚过，这根指针竟是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三人组的错觉，在指针的形状完全消失的时候，三人组隐约听到了一声“啊哈”的轻笑。

现在三人组已经对余烬时不时摸出来的各种奇怪的东西完全免疫了。

“那第一松懈的时候呢？”三月七好奇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进去？”

“哦，第一松懈的时候是早上四点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天快亮，巡逻的银鬃铁卫是最困倦的时候，也是两班巡逻的队伍换岗的时间，所以那个时候溜进去，最不容易被外面巡逻的银鬃铁卫士兵发现。”

“至于为什么不趁那个时候溜进去嘛……前几年有个人统计了所有银鬃铁卫历史上被入侵的时间点，他发现早上四点那个时候被入侵的频率是最高的，因此他上书建议，在克里珀堡外部巡逻士兵的时间安排不变的同时，凌晨两点到六点的时候，在克里珀堡的里面加大警戒力度，顺带一提，因为这个上书，他的职位被提了一级，成了高级巡查官。”

听到“巡察官”这三个字，星的耳朵竖了起来：“等会儿，你说的这个‘巡查官’……”

余烬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建议现在进去了吧？”

好家伙，内鬼竟是我自己。

三月七望着眼前理直气壮地出卖着银鬃铁卫机密的巡查官，嘴角抽了抽，挤出了几个字：“……合理。”

这时，几人听得克里珀堡周边隐约有着巡逻卫兵的脚步声传来，几人顿时沉默了下去，余烬左手轻摆，用量子属性的力量帮几人隐藏了身形。

几人就站在这里，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巡逻的几个仿佛能被一阵微风吹倒的身影，穿着过时的银鬃铁卫的服装，艰难地巡逻着。

但，三月七看到，即使他们的每一步都很吃力，甚至其中一个人的脚下隐约带着一丝血迹，他们双足每次抬起落下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犹豫。

这就是银鬃铁卫。

第五十八章 在屋外的黑暗中洗涤III

他们的脚步可能摇晃，但不会犹豫。

他们的身影可能佝偻，但不会退缩。

就是这群人为贝洛伯格争取来了七百余年的正常生活。

三月七看着余烬，此时后者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几道走过去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感慨。

等银鬃铁卫们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后，三月七捅了捅余烬：“是不是刚出卖完克里珀堡，就看到了这些卫兵，觉得你跟他们比起来太过卑劣，心中充满了愧意？”

余烬扭头用看扑满的眼神看了一眼三月七：“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有的没的的？我只是觉得他们那个时代的服装从背面看起来真难看，还是现在这版好看。”

星额头的青筋抽了抽：“可以了，你刷新了我们对于下限的认知，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余烬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一分十二秒，他们会走到换岗地点，在那个时候，他们会开始换装而下一班卫兵在那个时候两分钟之后才会开始巡逻。”

又过了一分多钟，余烬如一只低飞的枭鹰一样，压低了身子，如同飞一样从克里珀堡的大门之上翻了进去。

没有一丝犹豫。

紧随其后的是三人组。

在用量子化的力量掩饰了几人的身影之后，在这黑夜之中，无灯之下，四人在夜色中微微波动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四个无声无息的幽灵一般。

四人的身影在偌大的克里珀堡中划过，穿梭，却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整个克里珀堡的建筑布局已经近百年没有修改过，因此此刻的克里珀堡里的建筑布局没有被失去了记忆的人们修改，和余烬的印象完全吻合。

余烬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娴熟地带领三人组来往于各个房间，试图找到什么反常的痕迹。

身为银鬃铁卫的巡查官，他对银鬃铁卫的大部分信息都了如指掌，其中也自然包括了克里珀堡内部的巡逻路线，因此他们也不用担心会被内部的卫兵们发现。

在前行的途中，看着余烬在搬家倒柜和溜门撬锁时所表现出的熟稔，星不禁瞥了余烬一眼。

也不知道银鬃铁卫有这么一个道德底线灵活。擅长背刺和找漏洞的家伙，对银鬃铁卫来说是好还是坏。

余烬仿佛察觉到了星的目光，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本来是一个正经人，都是因为桑博，，如果不这样做，就没办法在跟他的交手中占据上风，所以是他把我带坏了，人心不古，世事难料，我也很遗憾。”

三月七翻了个白眼：“少扯淡，是不是在你还在下层区的时候，你们俩就认识了？”

“那倒也没有那么早，”余烬摆了摆手，“我和桑博相遇，是在一个下雨天。”

“你们也知道我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我当时的脾性跟希儿是有几分相似的，无法无天，毕竟在下层区活都活不过来，哪还管什么规则？”

“在遇到娜塔莎之前，每次我饿着肚子的时候，就只能去流浪者那里偷他们的东西吃，去骗他们的衣服穿，不择手段，才让自己活了下来。我跟希儿不同，她毕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很多时候人们光看到她那张脸蛋就愿意直接送东西给她吃，可我不一样。”

“有一天，一群被我偷过、骗过东西的人设了个陷阱，把我包围住了。”

丹恒插嘴道：“他们是来找你复仇的？”

“复仇？”余烬讥笑了一声，“他们也配提这个词？他们的东西也都是不知道从哪偷来的，我们顶多当时是狗咬狗，谈什么复仇，他们就是单个人打不过我，只有集结在一起才敢出手的渣滓。”

“所以桑博救了你？”星猜到。“七八个人围住了你，你打不过，然后就在你奄奄一息，快被打死的时候，桑博神兵天降，把他们都打跑了？”

余烬点了点头：“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南辕北辙。”

他撇了撇嘴：“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过七八个人而已，我把他们都放倒了之后，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大概写的意思在城西边有一个东西，只要能够按照桑博说的做，他们就能在那那偷到什么东西，然后他们把东西给桑博，桑博会付大笔报酬给他们。”

“然后你是怎么做的？”听到这星也来了兴趣。

“这种手段在下层区其实也很常见，就是有些人，他们消息灵通，但是不想出手，就把消息发出去，等着坐享其成。”

“我在下层区混的时间很长，所以对于这种手段门清，于是我就大概调查清楚了那个东西的样子，做了一个仿品，扔给了桑博”

星在旁鼓起了掌：“精彩，这才叫狗咬狗。然后桑博发现了，很生气，把你揍了一顿？”

余烬嘿嘿一笑：“你是真的小瞧了桑博的格局，他发现是发现了，然后他跟我说，本来也打算做个仿品去卖给买方的，真品找机会再脱手，但看到我的东西之后觉得我手艺不错，决定带着我一起去骗其他人。”

“再然后嘛，”余烬抬起头眯着眼，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有一天桑博突然神秘兮兮的找到他，开口跟他说：“你知道骗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骗钱，”余烬想了想道。

桑博不客气地比了个中指：“俗。”

“骗身体？”余烬的眼光出现了几分鄙夷。

桑博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那……”余烬的脑筋转不过来了。

桑博收起了脸上的微笑。对他开口道：“骗人的最高境界是骗信仰。而且如果可以，我想去骗整个宇宙里所有人的信仰。”

“信仰，”余烬嗤笑了一声，“那种破玩意儿能值多少钱？能让我多活一天吗？能让贝洛伯格上百年的寒潮消失吗？能的话，我的信仰随便拿去！”

桑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脸上带着讥笑的余烬，直到余烬的脸上的微笑消失

余烬沉默了半晌后，试探性地问道：“……真能啊？”

桑博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即使知道有可能是个骗局，你还会自愿被骗吗？”

。。。

“后来啊，”余烬收回了思绪，对着三月七和星开口道，“简单来说，就这样了。”

“不是，”星虚着眼看着余烬，“您老在那开口说完‘然后’就摆POSE摆了半天，然后来了一句‘简单来说’就直接跳到了现在，这也省略了太多内容了吧？”

余烬嘿嘿一笑：“别急，以后需要的时候会告诉你们。”

他看着三月七半天没说话的身影，伸出手在三月七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你好像愣了有一会儿了，我和星说话这么半天，你一句没听，是发现了什么了吗？”

三月七被余烬晃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往后跳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伸出自己摇晃着的手指向前方：“那边……那边有一个背着吉他的身影！速度极快！仿佛没有脚一样！已经在那边出现过三四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