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荨陆
作者:叹倾城 | 分类:历史 | 字数: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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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初夏(一)
堂东晴正在房里给苏屏含揉肩,此间寂寥无声,明烛晃晃,堂和然又没回来。
“明天去赴宴你都打理好了?”苏屏含忽然冒出一句话,吓了堂东晴胸口一跳。
她赶忙回答,“是,准备好了。”说完就继续手上的动作。
苏屏含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满城名家小姐,没有一个被称为第一才女,你也不吃香。”
堂东晴眼看着话扯到自己身上,“表妹的事,怎么样了?”
“她啊,还能怎么样啊,吴家说娇生惯养熬不住,也不出众,收拾完就埋了。”苏屏含闭着眼睛欣然开口。
堂东晴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从左滑到右,盯住了苏屏含的发髻,“满都京的女子,没有一个是万般尊贵,也是好的,”
苏屏含又扭头看她,“至少不会觉得自己被打压了。”堂东晴盯着苏屏含那双眼睛,很多年都如初。
未央宫里灯火摇曳,茶盏飘着的水汽酿造了一个桌上仙境。
“前几天堂家那新接回来的小姐找临端王吵了个架,临端王到现在都没出过俯,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来赴宴。”何玉柔身边的嬷嬷弯着腰跟她讲话。
何玉柔抬头看了嬷嬷一眼,“还真没听说过有人敢跟长珂吵架,长珂在外面的名声从都京都能传到大胧去,但他那个小脾气谁敢惹啊?”何玉柔是笑着说出来的。
“是,堂小姐也不懂这些,在义阳王府上就把临端王给说了。”嬷嬷说着就去端茶杯。
何玉柔转身等着接茶,“这姑娘叫什么啊?”
“好像叫堂北盈。”嬷嬷把黄色搪瓷茶杯递给了何玉柔。
何玉柔揭起盖子呷了一口,啧啧声从她嘴里钻出来,“反正定安,没这个胆量。”说完就摇摇头。
“安定小姐性子慢热端庄,断做不出这事,但她安分终归是好的。”嬷嬷又开始烹茶。
“嗯,”何玉柔把茶杯放到了桌上,“本宫倒要看看,堂北盈,她到底能不能接本宫的班。”
嬷嬷停下了动作,“皇后殿下的目的果真还是明确。”
何玉柔笑了,“就你懂得多。”
隔天一早,府里就忙了起来,为初夏宴的出行做着准备。
“公子皇子都在受邀之列?”堂北盈仔细看请柬,坐在梳妆台前问四月。
“皇后每年的初夏宴都会邀请到小姐公子们,也是邀请得最全的一次宴会。”四月正在给堂北盈绑发髻。
堂北盈放下请柬,看着桌上流光溢彩的发饰,“那就当是皇后的习惯吧。”
“小姐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了去啊。”四月开始把簪子往她头上戴。
“知道了。”说完堂北盈就打了个哈欠。
“小姐昨晚没睡好?”四月问。
堂北盈摩挲着一只耳环,“去辩个是非被说是去吵架,还被传了个满城风雨。”
“小姐也没必要受这个影响啊,这些个事情连在一起尴尬,您也卷在里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说着四月九给堂北盈收拾好了。
“说得也算是,”堂北盈把耳环戴进了耳洞里,在半洒斜阳里,青黑色的石头映出了彩光粼粼,就在她的脖颈,脸颊,还有下颚,“咱们先过去吧。”
堂北盈似乎又是来得最晚的一个,她一袭蓝衣,衬得端庄稳重,似是初夏的彩蝶,头上根本不多装饰,两只耳环死死稳住了她的仪态。
她觉得许多只眼睛都在盯着她,好像她的每次呼吸和眨眼都是行为艺术。
“北盈真就是随了她娘了,一打扮就俊俏得不得了啊。”刘彩芸拥上来把堂北盈打量一番,马上赞不绝口。
这些话有人听了不免扎耳朵,苏屏含咳了一声,“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就启程吧。”
堂北盈赶紧离开了大堂中间,退到旁边等着苏屏含和刘彩云芸走过去,知道她们华美摇曳的裙摆消失在视线里,她才与一众姊妹跟到后面。
堂平烨和堂东晴走在了最前面,堂平炼一挥手,他们才站在了一起。
堂东晴就是轻车熟路的,自从皇后满了三十五岁常常举办宫宴来彰显她的凤仪风貌,堂东晴每每在受邀之列。
走了一阵就上到了马车上,几个姐妹坐在一起。
“西茗,让北盈姐坐到中间去,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礼数。”堂南婷看着坐在正坐横木上的堂西茗狠狠训斥。
堂北盈抬眼看了看,“她喜欢就让她坐着吧。”说着就整理着裙摆坐到了侧边横木上。
堂东晴上到马车就摇了摇头,“多你一个占了不少地方。”她看着堂北盈轻声责怪。
堂北盈没理她,也不往里面靠,堂西茗起了身把地方让给了堂东晴,车里恢复了安静。
马车里并不颠簸,满城都是这般车队,多少有些堵塞。
初夏天热了起来,堂西茗摇起了手里的丝质团扇,堂北盈注意到了这把团扇。
“这团扇出自谁手?”堂北盈问。
堂西茗停下了,仔细看了看团扇,又抬头瞅了堂北盈一眼,挑了挑眉,姗姗开口:“我娘的。”
“二婶做的?”堂北盈一直观察着团扇。
“北盈姐喜欢?”堂西茗笑了。
堂北盈半张着嘴,“丝料一针下去就是个补不上的小窟窿,并不结实,女红技艺高超才能出此佳品。”
堂西茗又仔细看了看手上的团扇,“不过是江南手艺之人的作品,高手在民间嘛。”说完就继续摇起来,她左手撑在横木上,扇着风。
堂北盈总觉得她很有优越感,但不知道她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摇摇晃晃到了皇宫。
堂北盈站在皇城下,皇宫的牌匾在蓝天白云和摇曳的坚韧柳枝下显得格格不入,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还有,还有没有预期的未来。
“堂府的人到了,开宫门!”侍卫仔细查阅了请柬和车队后下令开宫门。
很快后面就怼上了几个车队,“皇后殿下每每设宴都是这种情形。”堂东晴理了理袖子,双手放在一起端庄了仪态。
堂北盈看了看车里的三个人,这两个是大家小姐,堂西茗就像一个,说不上来的角色,就是不妥当。
望庭门下,所有来宾下车徒步前行,“请先进园子游逛,皇后殿下片刻就到。”
人如涌流一半进到了望庭园里。
“你们可要与我同游?”堂东晴问。
“不必了,你去陪陪堂夫人和二婶吧,四月,走吧。”堂北盈一口否决,带着四月往园子里逛。
堂南婷也没有跟随。
“她第一次进宫,你怎么不跟着她一点?”堂东晴望了望堂北盈绰约的背影问道堂南婷。
“那你去跟着她好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堂东晴朝着堂南婷瞥了一眼。
“四月,你看这鲤鱼,比府里的活泼多了。”堂北盈扶在池塘边上,看看塘里又看向四月。
四月站在边上,从未见堂北盈这般开心过。
清风吹得堂北盈发丝舞动,眸子里都是风景,她此生从未想过皇宫有如此的景致。
“太子您快些,从这儿直接绕至会场,不然就晚了。”一个婢女焦急地催促着以为黑衣窄袖的男子,他还披着发,不紧不慢,眉宇间有几分凛冽。
堂北盈站在桥上,往那边望了望就看见了占酊珀。
“四月,快要开宴了?我们先走吧。”
四月扶着堂北盈下了桥,两人走到了占酊珀前面。
“前面什么人啊?”占酊珀一开嗓,好像初夏都冻上了一层冰霜。
堂北盈转过了身,明晃晃的华丽装束刺了占酊珀的眼,就此再未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