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人各有志”，回绝了所有的可能。

方九表情复杂的与江鸿对视着，久久无语。

过了许久，方九缓缓开口道，“好一个人各有志。你不愿再跟着咱，咱也不勉强。”

他将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步着，远离了江鸿，向大殿上那高高的王椅走去。

这一刻，他与江鸿之间的距离，不只是表面上，更多的却是心。

江鸿也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位主公，但无奈的是，他此时已另投雪岚的麾下，无论从他个人，还是从系统的角度，他都没理由离开雪岚。

方九慢慢的坐上座椅，那缓慢的身形，显得他似乎很疲惫。

“你现在的主公，是谁？”

“没有主公，无牵无挂，归隐山林。”

方九苦笑着道，“雪风城是吗？那的确是个归隐的好去处。”

说着，他眼眸低垂，看似淡然的接着道，“听闻，雪风城近来重新归属了冀州王，是吗？”

“是。”

“这么说，汕城之战一旦爆发，雪风城会站在姚禄那一边，是也不是？”

江鸿微一思索，觉得这或许是个坑，斟酌一番后才回答道，“九……回禀王爷，雪风城财薄城弱，自保有余，却无力插手别处的战事。冀州王虽可对雪风城发号施令，但并没有让其插手汕城的打算。”

“但是你仍归姚禄调遣，必要时可为他出谋划策。”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让江鸿感到格外的震惊，慌忙说道，“王爷言重了！于私，江某与王爷有过君臣之谊，绝不会帮冀州王对付王爷。于公，江某如今只是一介草民……”

“雪风城现任军师，兼任吏部尚书——江大人！”方九声若雷震，充满威严的恫吓之词响彻大殿。

江鸿瞬间感到心中一凛，不由得跪倒在地，伏身而拜。

方九从王位上站起，厉声道，“‘情报是战争的第一利器’，这句话是你教咱的。”

说着，他从台阶之上缓缓走下，俯视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江鸿，“说什么与咱有君臣之谊，说得好听！你对咱隐瞒身份，莫非是另有所图，暗中受了姚禄老儿的密令？！”

江鸿哪知道他的情报工作真的会做的这么好，连如此遥远的雪风城，都布上了他的眼线！

“王爷！在下隐瞒身份，实是不想被王爷猜忌！在下方才所言，字字是真，雪风城不打算插手汕城之争，在下更是打算两不相帮！”

“是吗？”方九冷笑一声道，“乱世隐龙，你三年换了8位主公，有何忠义可言？咱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踹了这第9位，归入姚禄的麾下！”

江鸿知道，臣子最重要的品德，便是忠义。像他这种频繁更换主公的人，根本无法令人放心，就如方九所言，说不准哪天就成了敌人的手下。

而且，江鸿的能力，天下有目共睹，谁能得到他的辅佐，便能扶摇直上，百战百胜。

这样一个人人皆可得的利器，谁人不爱，谁人不忌惮？

虽然他不像那些临阵倒戈的奸佞，但他隐退的时机实在太诡异，令人摸不着规律，于是比起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更加难以捉摸，同时也更加令人忌惮。

“王爷明鉴！冀州王权倾朝野，实力雄厚，并不是最近才形成的定论。在下若想投冀州，早已投入其麾下，又怎会等到今天？”

方九微微冷笑，“因为你缺少一张投名状。如今你找到了，是咱的人头，是吧？”

江鸿苦笑道，“若在下真的贪图名利，就不会频繁更换主公。放眼过去的8位主公，哪一个不比雪风城主要强上百倍？”

“因为你是真龙！”方九忽然情绪激动起来，高声喝道，“一般的功名利禄岂是真龙能看得上的？搅乱天下，成就一番前无古人的功业，才是你心之所向！

所以，你才会如此令人胆寒，如此令人害怕，因为你不是人，寻常人行事有迹可循，而你，龙腾九霄，踪迹难循。”

江鸿心里暗暗叫苦，都怪过去三年里，自己将名声“败”的一塌糊涂，导致现在人家说什么都不能对自己放心，找的理由也更是玄乎，实在让他辩无可辩。

既然没法辩驳，那就不辩！江鸿一眼就看穿这个方九，虽然如今贵为王爷，却还是一副乞丐心性，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要挟他而已。

“王爷，您就明说了吧，要在下怎么做，您才能放心？”

果然，这句话正中方九下怀，他哈哈一笑，说道，“你果然还是个聪明人。咱就明说了吧，汕城之战避无可避，如今双方已是排兵布阵，随时都可能开战。

咱要的很简单，你再帮咱这最后一次，解了这汕城之危，如此咱也算是欠了你的人情，而你也彻底开罪了姚禄那厮，咱也就对你放心了，你看如何？”

早就猜到了，可这家伙太不仗义，如此一来，雪风城岂非是又得罪了姚禄？那日后还过不过了？

江鸿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沉声道，“王爷，您是知道我的，对主公不利之时，就算是刀架脖子，我也绝不会动容。”

然而方九早就考虑到了，微笑道，“咱知道，你是怕连累雪风城。这么着，你从明日开始，每天往咱的行宫送上一千斤酒，送完后留下商议军事，掩人耳目，姚禄老儿不会怀疑的，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而且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江鸿只好叩首谢恩，“多些王爷错爱，江某……遵命。”

一听他终于同意，方九立刻笑逐颜开，一旁一直手按刀柄的杜三，也舒展了笑容，乐呵呵的扶起江鸿，“老弟！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咱们弟兄几个，一定要好好的喝他个昏天地暗！”

呵呵，这算是骑虎难下了啊……

江鸿哪有心情与他们喝酒，心里盘算着赶紧回酒铺，上床睡觉，回英灵殿好好商议这事。

一来，汕城的形势十分严峻，想击退姚禄简直是难如登天，必须等大神们集思广益，才能做出部署。

二来，江鸿还是对这一送酒论事的安排不放心，想要瞒过姚禄的耳目，谈何容易？还需从长计议。

不管怎样，眼前的这个方九，已与他认识的那位大不相同，他不再是那个憨厚亲近的草根主公，而是一位州王——一个真正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