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甜甜到石坎镇的时候才早上八点多。

出租车不走土马路，所以她只能在镇子外面那条小路路口上下了车。

石坎镇今天正好逢集，小路上都是背着背篓牵着小孩，成群结队来赶集的人，离镇上越近人越多。

杨甜甜在镇外就已经能感觉到集市上的热闹非凡了。

有人看到杨甜甜从出租车上下来，还觉得挺稀奇，他们这镇上可没怎么见过出租车。

不过稀奇归稀奇，也没人停下脚步去看，好不容易赶趟集，都是有事儿要办的。

杨甜甜和来赶集的人方向相反，走在小路上难免会碰上，遇到路实在窄的地方，还得站在路边等一下，才能跟人错开了走。

又走到一条小路的分岔口时，杨甜甜见两个妇人背着背篓往她这边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妇人除了背着的大背篓外，背篓上面还横了一个蛇皮口袋。

杨甜甜怕走在一条路上让不开，便提前在路口边等着她们先过去。

“……就是化了一碗水，喝了就好了，这个仙婆还是有点本事的。”

妇人背着这么多东西，还一边走一边跟走在她后面的另一个妇人说话，连喘都不带喘的。

后面的妇人也背了个背篓，边走边回着前面妇人的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半山湾的李仙婆，我听说她以前还给厉害的先生做过牵线婆的，要没本事估计也做不成。”

李仙婆？

杨甜甜微微一愣，脚下的步子转了方向，跟在两个妇人后面又往镇上走去。

她今天之所以来这么早，就是想着等去找了老神仙家的老爷爷后，再去一趟李淑萍家，先打听一下这个李仙婆的情况。

没想到会在路上听到她的消息，那就先顺便听一听吧。

“还有这事，那她为什么不做了？我听说做牵线婆可来钱了，厉害的先生那生意能差了？”

前面的妇人声音里满是好奇，还有些惋惜。

杨甜甜也很好奇，紧紧跟在两个人后面等着答案。

“这就不知道了，做牵线婆的，嘴都可紧，说是入门就发了誓愿的，不能把先生的事往外说，要遭报应的。”

后面的妇人说到这里，忽然紧走两步，挨着前面人的背篓，放小了声音说道：

“不过，我觉着，她应该是犯了啥错让人给撵出来了。”

杨甜甜也跟着她紧了紧步子，凑了上去。

“怎么说？”

前面的妇人背着那么多东西，也没压下八卦的热情，急急追问。

后面的妇人感觉到有人脚跟脚在她后面，回头看了身后的杨甜甜一眼。

见她就是一个小姑娘，满脸好奇，似乎对她们的话题很感兴趣。

妇人放了心，她还以为是什么人呢，跟她那么近，原来是个想听热闹的小姑娘。

现在的小姑娘都追求新潮，喜欢听这种事情的可没几个，她要听就让她听吧。

后面的妇人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我姐就是嫁到半山湾的，我听她说，李仙婆前两年奇怪得很，头发几天就全白了，脸也老了，一下子像老了十多岁，后来就听说她没做牵线婆了。”

“你说，这能是什么好事情？肯定是犯了什么事嘛。”

她声音里有几分不屑，似乎对李仙婆这个结局很看不上。

“哎哟，对对对！她给我侄儿化水那天，我也看见了，头发就是全白了，我就没见过哪个老太婆头发那么白的，还以为是她的神通呢，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前面的妇人挺激动，可能还想转过身来跟后面的人拉手讨论，但无奈背着那么大一背东西，只能又转了回去。

后面的妇人笑了笑：

“可不是，不过要说本事，她还是有几分的，不做牵线婆估计也不少挣钱。”

说到钱，前面的妇人很有感触：

“那可不？给我侄儿化个水，都收了个月月红，十三块钱呢，比咱们种庄稼可好挣多了，你看今年的花生，价怎么比去年低那么多呢。”

“是啊，也不知道今天的花生多少钱一斤，听说上集……”

两个妇人说着说着就说到花生的价格上去了，没再提李仙婆的事。

杨甜甜有心想再问问，却看见前面已经快到镇口，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她又跟着两个妇人回到了镇上。

眼看她们两个上了公路，汇入了人群中，杨甜甜也再次转身走回了小路。

路上仍然还有许多来赶集的人，杨甜甜认真听着他们路过时说的话，却没再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路循着记忆再次走到老神仙的大房子前，杨甜甜停在离房子不远的一棵大树后，先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儿房子里的动静。

今天天气不好，阴阴的，深秋的山林里雾气朦胧，快十点了还没完全散去，盘绕在山间的房子上，更显神秘阴森。

房子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但杨甜甜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人的。

决定来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地想过，该怎么样避开其他人跟那个老爷爷碰面。

可就算能避开，想到老爷爷上次的冷淡，杨甜甜心里还是没啥底的。

她还是决定去后门，上次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房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去后院，没事都在前面待着。

如果老爷爷能再给她开一次后门，那她想问的事就有希望了。

不管他会不会跟自己说，问了总比自己瞎猜强。

杨甜甜还没走到围墙边，就听到一阵“突突突”的声音从土马路那边传来，她赶紧跳到了土马路边上的水沟里，借着一丛草掩住了身形。

土马路上，老神仙的徒弟骑着一辆摩托车由远及近开过来，在大房子前停下了。

坐在后面齐三娘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到大门前“啪啪啪”地拍了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有人过来开门，是一个长相普通，又有些壮实的汉子。

杨甜甜皱了皱眉，这个人她上次来时没见过。

徒弟见门开了，仍然直接把摩托车开进了院子。

里面的齐三娘等车停稳了，便去解车货架上的背篓，一边解一边笑着说道：

“今天我在集市上看到个人，跟老孙长得可像了，也是大高个，就是比老孙看着显年轻，脸上也有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