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婆家旁边有条土马路，马路尽头有一个代销店，柜台上的玻璃罐罐里装着些饼干瓜子冰糖之类的吃食。

杨甜甜摸了摸肚子，先去了代销店。

代销店里一股酱油醋混合的味道，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打毛衣。

见杨甜甜进来，她忙抬头问买什么，手里的棒针却没停，还在飞快地戳着。

杨甜甜给自己买了个麻饼子，想了想，又喊老板娘给她称一斤夹心饼干，在货架上拿了一包封好的白糖。

麻饼子拿到手，杨甜甜便站在柜台外啃起来，边啃边等着老板娘称饼干。

代销店的老板娘见杨甜甜买这么多东西，笑得挺开心，手里边忙活着还不忘跟杨甜甜唠嗑：

“小妹，你是哪个村的，这是来走亲戚哇？”

“不是走亲戚，”

杨甜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摇头说：

“婶子，你知道李仙婆家在哪里吗？我有点事想找她帮忙。”

“啊？”

老板娘很是意外，上下又打量了一眼杨甜甜，

“你找李仙婆干什么？是……那事？”

她看着杨甜甜也不像有什么的样子，又追问道：

“是你自己看事儿还是家里人看事儿啊？”

“是帮我朋友问的。”

杨甜甜把啃了一半的麻饼子拿在手里，乖巧回答：

“我朋友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人精神也不好，又不像是生病了，好多人都叫她去找先生看看。”

“我今天去赶集，在路上听人说李仙婆本事大，所以就赶紧过来找找她，想请她帮我朋友看一看。”

“那你对你朋友可真是不错。”

老板娘点点头，看了看杨甜甜买的那些东西，眼里闪过些复杂的情绪。

李仙婆最近生意挺好啊。

村里人其实都是不怎么相信李仙婆的，也没觉得她有多大神通。

不过来找她看事的人都说她本事大，也不知道都是听谁说的。

老板娘伸手指着前面那个房子给杨甜甜看：

“她家不远，就在前面那个房子，走几步就到了。”

杨甜甜顺着老板娘的手看着外面点了点头，又小声问她：

“姐，你跟李仙婆家挨得这么近，肯定对她很了解吧？她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吗？”

“你这话问得，你要是不相信她有本事，还来找她干啥？”

老板娘笑得有些尴尬，虽说她是没觉着李仙婆有什么本事，但邻里邻居的，她也不好去拆人家的台。

“不是不信，我这不也是第一回吗，总想多了解些嘛。”

杨甜甜趴在柜台上，看老板娘把饼干装进袋子里，又喊她再帮自己称一斤瓜子，接着央求道：

“姐，要不你给我说说他们家的事儿就行，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了解一点心里踏实些。”

老板娘笑着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就说嘛。

她忙又给杨甜甜称瓜子，一边称一边跟杨甜甜说着李仙婆的事。

李仙婆不是本地人，听说是哪一年逃荒逃到这里的，然后就跟了村头的李铁柱，自己也跟着姓李了。

她来村里后没几年，就听人说她有神通，会给人叫魂看事儿，说是看一个好一个，灵得很。

不过那时这种事管得严，她也只能偷偷地干，听说还被抓到过一回，挨了批。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便不怎么给人看事了，很久以后，才听人说她是去给大先生做了牵线婆。

但那些年里，大家伙儿也没见她怎么出过门，大部分时候都在家里，田里忙着，也没有人知道她做牵线婆的事。

也就是这两年，她又开始给人看事儿了，不过人老得厉害，头发都白完了，看着比大她十多岁的老人还显老。

大家都说她多半是犯了什么错，被人家大先生惩罚赶出来了，看她那样子，犯的错还不小。

老板娘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忙描补道：

“这个也就是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别当真啊。”

哎呀妈呀，说着说着说起劲儿了，把这话都说出来了。

杨甜甜听得连连点头，接着又问：

“那她家里人呢？她家里人知道她当牵线婆吗，都会看事儿吗？”

“那哪儿能呢？”

老板娘早就称完了瓜子，又把打了一半的毛衣拿起来，一边打一边跟杨甜甜说着话，完全没了啥顾虑：

“李仙婆就生了一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她女儿又生了两个丫头，大丫头可能就跟你差不多大吧，都没接她的班。”

“不过当牵线婆这事，我估计她家里人一直都是知道的，这事还是她女儿后来说漏嘴的呢。”

“哦，她是不喜欢他们，才不把本事教给他们的吗？”

杨甜甜表示很疑惑，

“有这本事，不是能多些收入吗？”

“怎么会不喜欢，她那个女儿和两个孙女儿，都快被她惯到天上去了。”

老板娘撇了撇嘴，李仙婆这个人啥都没得说，就是对自己女儿和孙女太娇惯了。

“她女儿现在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田都没下过几回，地里的活都是他们老两口和她女婿干，现在做个饭还能烧糊了。”

“那两个孙女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到大就像个千金小姐一样的养，啥活都不让干，还时不时给零花钱。”

说到零花钱，老板娘有些心虚，那两个丫头的零用钱，大部分都贡献给自家的小店了。

不过，村里人对李仙婆这么宠孩子，都是有些看不惯的。

“她家那个大丫头，从小就爱掐尖要强，像是谁都不能比她好似的，但凡谁有什么东西比她好，她都要甩脸子。”

“也就是前两年忽然病了一场，好了以后才收敛了些。”

“前两年，病了一场？”

杨甜甜眉头微皱，打断老板娘问道：

“她病那时候，跟李仙婆头发白那时候，时间近吗？”

“嘶，你别说，时间还真是挺近的。”

老板娘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忆着：

“好像是小萍先生病，她病好了，李仙婆的头发没多久就白了。”

“哎，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呀？”

杨甜甜脑子里正捋着刚才听到的话，见老板娘忽然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自己，忙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

不过杨甜甜心里却觉得是很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