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甜甜和辛迟都一愣。

不是说沈婆已经快不行了吗？怎么会知道他们要见她？

有点神奇呢。

“快点吧，婆婆好不容易才清醒了一会儿。”

小伙子眼皮有些肿，看样子刚刚哭过，对杨甜甜的迟疑很是不爽。

“好，麻烦你带我们过去。”

杨甜甜这片刻，已经想明白了。

他们本来就是来见沈婆婆的，这会儿人家都快不行了还要找他们，她当然要去见一见的。

小伙子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回走，村民们都纷纷给他把路让了出来，都跟小伙子说着让他节哀的话。

同时也很是好奇地看着跟在后面的杨甜甜和辛迟。

两人就这么在村民们奇奇怪怪的视线中进了沈家的院子。

院子里还有些乱，只大概打扫了一下，好多东西都是破的，杨甜甜都能想象当时那些人冲进来后有多暴力。

几个村里人或坐或站地待在院子里，应该是等着帮忙的。

沈婆婆被放在堂屋里的一个躺椅上，已经换上了寿衣，头上的伤口包着纱布，脸上肿得皱纹都少了许多，看得出来伤有多重。

沈婆婆身边围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上次杨甜甜和苏飞来时见过的那个女人，她头上也包着纱布，手被吊在胸前。

一个男人站在她旁边，看到杨甜甜和辛迟进来，脸色很不好。

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女孩坐在沈婆婆另一边，哭得像个泪人，却死死隐忍着，看都没看杨甜甜他们一眼。

沈婆婆这会儿倒是有点精神，正在跟儿媳妇交待事情，看到杨甜甜进来了，虚弱地对身边的人说道：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这小姑娘说。”

几人起初不干，妈都说自己要死了，说什么都不肯待在医院里，要回来落最后一口气，她们现在哪还能离开她？

再说这会儿出去了，要是给她送不了终怎么办？

“放心，我心里，有数，还，能撑会儿。”

几个人见她执意要这么做，不想在这个时候逆她的意，也只能依她，纷纷嘱咐杨甜甜，要是看见不对劲就要马上把他们叫进来，才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辛迟看了杨甜甜一眼，眼神示意她安心，他就在外面，也跟着出去了。

屋子里现在只剩杨甜甜和沈婆婆，杨甜甜心里有点发怵。

不过这个时候，退是不可能会退的，她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沈婆婆的躺椅边，在离她最近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婆婆，您疼吗？”

离得近了，杨甜甜才看清沈婆婆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别怕，孩子。”

沈婆婆对杨甜甜虚弱地笑了笑，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我是要带到土里去的，没想到，你今天，正正好就来了，看来，这，也是天意。”

“？”

杨甜甜疑惑，不过看沈婆婆吃力的样子她也没插嘴，只等着她慢慢往下说。

“我这一生，因为我这双眼睛，好的，坏的，都承受过了，也算功德圆满。”

“看事人的三弊五缺，我，都没摊上，你看我，儿女双全，子孙有继，是不是，挺好？”

杨甜甜看着沈婆婆看向自己的眼神，连连点头，是挺好的。

“唉……”

沈婆婆长出了一口气，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

“没想到哇，我轮上的，竟是不得善终，也还行，呵！”

“这两天，我把我这一生曾做过的事都想了一遍，只有在你这件事上，做得有些欠妥了。”

杨甜甜咬了咬嘴唇，沈婆婆什么时候对她做过什么事？

“哦对，你不是她，自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婆婆艰难地转头看着杨甜甜，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灵魂里去。

“好孩子，别躲了，再躲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听到沈婆婆这句话，杨甜甜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婆婆，你说的是杨甜甜吗？你认识之前的杨甜甜吗？”

沈婆婆闭了闭眼睛，无声地回答了杨甜甜的问题。

她从很小的时候，眼睛看东西就像有雾一样，像是隔着一层。

不过，她却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人身上的气。

人活一世，活得就是这股气，若气尽了，人也就活到头了。

就像现在的她，气已到尽头，只剩死气，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每个人身上的气都是不一样的，沈婆婆十来岁被高人指点后，就能从这些气中分辨出哪些是好的，哪些又是有坏处的。

后来，她就开始有了帮人去除不好的气的能力，不管是邪气，病气，甚至血气，只要不是太厉害的，她都能帮人除掉，名声也就慢慢起来了。

她第一次遇到原主杨甜甜时，是儿子接她去城里住，她闲不住出门遛弯碰上的。

小姑娘浑身的清气虚弱得就只剩薄薄的一层，其他的全被浊气侵蚀了，已经隐隐有了死气。

整个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站在河边，似乎下一秒就要跳下去。

当时的原主只有十五六岁，和沈婆婆的外孙女差不多大，她看出原主求死的心，便上前将她拉了回来。

原主被拉回来，也没什么反应，像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沈婆婆看得心里一软，便自己主动给她除了些浊气。

只是浊气侵蚀太厉害，且全都出自原主内心，沈婆婆也无能为力，只能先帮她除了大部分，总算摆脱了死气。

她原本想着，这姑娘要是凭着这股气越过了这道坎，就算是她没有白帮她。

要是还越不过，那也就是她的命数了。

原主起初是不明白沈婆婆在做什么的，后来被找来的姥姥姥爷带回去还是愣愣的。

只是第二天，她又等在了沈婆婆遛弯的路上。

她觉得她昨天回去后就好多了，还想让沈婆婆再帮帮她。

沈婆婆却告诉她，她能帮的已经帮到了，剩下的得靠她自己去努力。

原主虽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谢了沈婆婆，表示愿意努力变好。

再后来见到现在的杨甜甜时，沈婆婆就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