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支队
作者:峰海青山 | 分类:历史 | 字数:26.9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四十三
天亮了。
李子同细细地把这窑洞前后查看了一遍,昨晚天黑根本看不出什么。
这里一排有十几孔破旧的窑洞,他们是在最后一个窑洞里,前后都是徒峭的山坡,他们所在的这个窑洞,不大但很深,且前后通透,不象是人居住的地方,可洞里壁全让烟火熏的黑乎乎的。他一下想起在东北老林中的生活,密营。这是一处秘密藏身处。他转过身子想告知丁子他的想法时,只见丁子也正转头看他,从丁子的表情让他感觉到,无需说什么了。羊娃怎么知道这地方?可一转念,羊娃赶着羊遍这里的每一寸地方,为什么不知这地方。
窑洞里的年青人经过休息和补充了食物后,一下子活泛了起来。
“羊娃,你给说说,你怎么就发现有了埋伏?”大宝不依不饶緾着羊娃。
“我真不知道。”羊娃低着头,呐呐回着话。
“你这个大宝,有这么向人请教的吗?”李子同回到洞里,在羊娃身边坐下,笑着脸说着大宝。
“队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发现有埋伏的,只是感觉。”羊娃求援地向李子同说道。“当时就觉的那猫头鹰叫声不对?”
“不象猫头鹰叫?”
“像。”
“那怎么感觉猫头鹰叫声不对?”
“猫头鹰一年四季叫不一样,白天和晚上叫声不一样,吃饱了和没吃饱叫起来也不一样。队长 ,我想起来了,昨晚上,那猫头鹰发出的叫声是夏天白天吃饱后的声音,而我们现在是冬天了。”
“哎呀,一个猫头鹰的叫声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
“队长,我打小就同他们一起玩大的。看着它们出生,看着它们学飞,看着它们捕食。”
“了不起,要不是咱们拜过兄弟,我非要拜你为师不可。”大宝如梦初醒,咂着嘴。
“大宝别打岔,听羊娃说下去。”
“当我快到大桥时,听到这猫头鹰叫声,感觉不对,就停了下来,一会又听到前面不远也有猫头鹰叫,我一下子听出来了,他们通过猫头鹰的声音来联系。他们已经发现我了。我不能原路返回,选了另一条小路,当我慢慢脱离他们的包围圈时,我感觉到他们有人跟上来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在这山上,跑的比我还快,挡住了我的去路。我那会才想到要把他们引到狼窝去。”
“你为什么不一枪嘣了他?”大宝身上的短枪往后挪了挪。
“我没想到开枪。”
“没想到开枪?”
“对。他们也不想开枪,想抓活的。”
“真遇上了对手。”
“他在这黑天里,跑的比我还快,我手上好歹有根羊铲,他却空手就敢上,是真有能耐的。”
“他这叫有本事,胆也就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艺高胆大。”
“让羊娃说完。”田水把一根红萝卜递给大宝。
“同我交手时,我才看清他是个鬼子。我把他引到狼窝边上,最后用羊铲把他拍进去。他叫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你咋知道那有个狼窝呢?”田水的萝卜还是堵不上大宝的嘴。
“我成天在这坡上走,只要是在这田野上,哪藏什么我都知道。要不在天,待狼出去寻食,我带你去看看狼窝。”
“我不去。”
一阵笑声。
“好了。现在我说一下。”李子同往火煻里加了根玉米杆。“昨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现在鬼子加强的警戒,不但桥上有哨兵,桥下也有了哨兵,而且一边有二个。尤其让人不放心的是,鬼子在河岸边有埋伏,而且这埋伏的鬼子兵看来是从外地调来的。刚才羊娃说了,这鬼子能耐不一般,技战术和心理素质很强。敌变我变,我们今天要对大桥和周边进行观察,以便我们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大哥。”一直在后面洞口观察的丁子眼睛不离望远镜。
李子同和众人一起来到丁子身边。
“有六个警备团的人,对西坡展开搜查了。”说着把望远镜递给了李子同。
“敌人在寻找昨天失踪的鬼子。”李子同望了一阵子后,放下望远镜。“同时也在搜寻我们的踪迹。现在开始,你们轮流配合我负责监视敌人。”
“队长,我们不累。”
李子同回首看了一遍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小伙伴。
“田水。”
“在呐。”
“负责监视前面洞口安全。”
“是。”
“丁子。”
“到。”
“大宝。”
“哎。”
“你们二人随我监视大桥方向的敌人。”
“是。”
对面岸上的敌人,正沿着小路向坡上搜查。
“队长,有五个警备团的人过桥,来搜查咱们这边了。”
“队长,敌人要来了,咱们撤吧?”大宝转过脸看着队长。
“丁子和羊娃负责观察对岸的敌人,我和大宝负责观察这边的敌人。”
“是,队长。”
初冬的晋东南,大地一片荒凉,赤 裸黄土地让人一览无余。警备团的人干别的不一定行,可这搜查之类的活,没有比他们更专业的了,鬼子远不如他们。
他们主要对一些破窑洞壁缝转角之类的可藏身地进行搜查,别的他们一眼带过。这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搜查速度。
“队长,鬼子也出动了,两岸各三人。”羊娃眯着双眼。
“这鬼子也真是,还不跟警备团的人一块,还自己干。队长,我到前面去看看田水那有什么动静。”他早就呆不住了,想活动一下身子。
“别走。鬼子可能有什么花招,都给我盯着。”
警备团的人搜查的很仔细效率也很高,倒是那几个日本兵不象是出来搜查的,他们只对坡间的各种洞穴感兴趣,更让李子同他们不解的是,那几个日本兵才走到小半坡,就回身了,不在往前走了,两岸的鬼子行为几乎一致。
“这鬼子搞名堂?”看了半天,大宝嘟了一句。
“不要说话,黑狗子上来了,准备战斗。”李子同过头对丁子说:“你去前面洞口告诉田水:“敌人上来了,注意隐蔽。”
敌人上来了,他们的说话声是越来越清晰了。
“哎哟,班副,咱们歇会吧。”
“是啊,早上那菜汤就一块玉米饼子,那能抗的住这么折腾啊。”
“班副,你瞧那日本人,才出来就回去了。”
“咱们这边,对岸的罗队长可是看的真真的,要是让他给发现了,你就等着好吧。”可能是那个班副 发了话。
“班副,这不是有一排破窑洞,咱们找个对岸看不见的地歇会晒会太阳,这风刮的。”
“那就找个地歇个脚再搜,不过回去可不准说啊。”
“谁敢说,老子打他黑枪。”
“砰砰砰”
这边话音刚落,对岸响起了三声枪响,这边人一个齐转身,向对过望去。
对面山梁上,有四只狼在狂奔,其中有一只拐着一条腿,可能是被刚才击中。
“哇,四只大狼,真怕人。”
“这是狼一家子。他们搜查到了狼窝了。”
过了会儿,又惊叫起来。
“快看,他们从狼窝里抬出了个人。”
两岸相距不远,中间就隔着一条小河,加上天气睛朗,一切都看的真真的。
“队长叫咱们搜查找的敢情就是他,抬出的那人看衣服好象是皇军。”
“咋掉到了狼窝里子?”
“听老人说啊,有崽的狼在夜里会扮成人样,好把人骗到儿狼窝去再吃,好喂崽。”
“大白天的,别他娘的狼啊狼的,小心把狼给招来。”
顿时,都沉默了下来,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才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
“班副,咱们撤吧?”
“对啊,班副,对岸罗队长他们已经把人给找到了,任务也该结束了。”
“你们不是想歇会再走吗?”
“不歇了,班副。”
“班副,这身后的破窑洞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里面不会也藏了个狼窝吧?”
“班副,快回吧。”
“他娘的,你们谁在敢瞎说,小心老子毙了他。撤。”
就象一阵风,几个人一下子走的个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李子同他们松了一口气。
李子同回到了火煻边,默默地坐下,手中的枝条无意识在地上划着。
“队长,怎么啦?”大宝嚼着煨在煻边的馍。
李子同抬了头,但还是没回过神。
“队长,如月常说,遇上什么解不开事,说出来,让大伙合计合计。”
“我在啄摸,总觉得敌人这搜山哪有点不对劲。”
“哪不对劲了?”
“搜个山,鬼子和警备团的人分成了二拨,鬼子没走多远就回去了。”
“唉,这有什么好怪的,搜山是个苦活,当然得由警备团的人去干啊,那鬼子是主子,在桥边转转,意思一下就行了。”
“敌人搜山是计划好的了,可以很明显看出,他们大约以离桥三十米那大榆树为界,警备团的人是过了大榆树才展开搜山,鬼子也只走到那大榆树下那几个破窑洞后就往回走。”丁子不紧不慢地说着。
“丁子好眼力。”李子同一直就欣赏丁子的观察能力。
“可看那鬼子的架势就不象在搜山啊。”羊娃也看出了问题。
“不过那了地方除了几个破洞外,实在也没什么地方好搜的。”田水对这一带还是熟悉的。
“鬼子出来目的不是搜山。而是送东西。”大宝突然发声,一语惊人。
“送东西?”
“对,是送东西,这东西很可能是吃的。”大宝一下子振奋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要不是队长提醒,还真让这鬼子蒙了我的眼,毁了我一世英名。鬼子出来,三人一组对不对?”
“对啊。”
“在这边三个鬼子中有一个身上背着背囊,但进那破洞院子转一圏出来后,那背囊不见了,鬼子也不往前走就打道回府了。”
“这个我可没注意到。”
“你就知道你怀里的机枪,一天到晚抱着,累不累啊?”
田水憨憨笑了笑,不理睬大宝的讥讽,反而把机枪往怀里搂了搂。
“如月姑娘说的真对,遇上解不开的事,大家一齐开动脑筋想办法。今天这事,经大伙这么一说,就亮堂了。”李子同一扫刚才的愁眉。“现在我把今天发生的和大家讨论的串一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队长的身上。
“丁子说的对,警备团的人是从离桥三十米后才开始搜山的,他们的任务应该是寻找昨晚失踪的那个人和我们。鬼子出来主要是为了给潜伏的敌人送吃的,我们都差点让鬼子给蒙了,是大宝看的仔细记的牢。现在看来,这大桥有三道防线。一是桥上岗哨有三人,一边一人加上一个流动,二是桥下有四人,一边二人,三是在离桥三十米左右的破洞里有敌人兵。”
“鬼子知道我们要炸桥?”
“别打岔,听队长说。”
“情况都在明面上了,现在关键是那洞里的伏兵情况还不太清楚。不过刚才大伙都看到了,从狼窝里抬出来的是鬼子,这鬼子敢在这陌生的地方,独自一人追赶羊娃,不落下风,还不带武器,这说明这鬼子的本事和心理都不是一般人可比,在咱们这近一年的较量中,还没发现有这本事的鬼子,这应该是从外地刚调来经过特殊训练的鬼子,我们大伙千万不可轻心。”
“队长,洞里的鬼子有多少人?”
“象这样的人员组合,人数不会多,我估计这批鬼子可能就六人,一边三人。”李子同边说边在地上画着。“昨晚掉到狼窝里一个,现在应该还有五个人,咱们这边有三人,对岸那边有二人,他们配的武器是什么不知道,但很可能还有通讯工具。”
“这下好了,大桥上下有七人,还有五人埋伏在两岸,桥那头,一边是他们的营房,一边是片平地,跑过一只耗子都能看得见。想炸这桥是没戏了。”大宝说完,身子往墙上一靠,一付失望的表情。
“队长,这大桥不好弄咱就去别处打鬼子,让鬼子在这瞎忙去。”
“田水说的我也想过,这年头缺啥也不缺鬼子。”李子同把手中的技条扔到了煻里,窜出团火花。“可是,这大桥对鬼子太重要了。以前鬼子的火车晚上很少,现在是几乎一个晚上都不停。如能把这桥给炸了,就能打乱敌人的部署。”
“可咱们也不能用鸡蛋往石头上碰啊,滿打滿算,咱们也就这五个人,这桥四周,明里暗里都是鬼子,怕是到不了桥跟前,就都玩完了。队长,田水说的对,在那不能打鬼子。”大宝直起了腰。
李子同笑了笑。
“大都说说。”
“再说也不能把鬼子说没了啊,还能把桥说塌喽?”
“大宝是不是肚子饿了啊?”
“肚子倒是不饿,就是有点困,要不我眯会?”
“不行,没做出决定前不准睡觉。”
“那好吧。”
“羊娃,你最有了发言权了,说说。”
羊娃笑了笑,摆了摆手。
“警备团的人不知道那破窑洞里有鬼子的伏兵。”丁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一下子都坐直了。“警备团的人过了三十米才展开搜查,就是让他们避开那几个山洞。然后让守桥的鬼子以搜山的名义给埋伏的鬼子送吃的。”
“丁子,你太了不起了,一下子就挖到了根上。对,警备团的人一定不知道那几个洞里有鬼子。”
“鬼子也不一定知道那洞里有什么人?”
刚才大宝那夸张的表情还没收回去,一下子凝固住了。
“说下去。”李子同向来是很重视丁子的意见。
“根据羊娃说的情况来看,埋伏的鬼子不是一般的鬼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高手。”丁子永远是那么平静。“高手的行动方案是根据自身能力而制定的,他们悄悄的来,悄悄的完成任务,悄悄的离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同外界发生联系的,因为外人的综合能力大大低于他们的基本要求,会影响任务的完成。今天,警备团和鬼子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搜山,不就露出了他们的马脚。所以,送给养的鬼子完全有可能接到的指令是,把食物送到那个窑洞的门口就撤回。当然,也许他们会碰面,但可能性很小。我说完了。”
丁子一席话,说的大宝眼都不眨一下,田水和羊娃对视一眼,又转向大家,他们二人是听的云山雾罩。
李子同立起了身,慢慢走到洞后窗口,朝外望了好一会,转过身,身后站着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四个少年。
“这次我们炸桥遇到了些意外,但我们的战斗力没受到影响,反而摸清了敌人的情况,刚才想了一下,我们下一步要给敌人制造些混乱,在乱中寻找机会炸桥,就是炸不了桥,也不让敌人安生。”
“队长,你就下命令吧。”
“羊娃。”
“哎。”
“我想隐蔽转移到离桥六十米的地方,要可以看到桥,但不能让敌人发现,尤其是不能让对岸洞里的鬼子发现,他们一定在观察。”
“没有这样的地方”羊娃不假思索回答干脆。
“能说说离桥最近的最好位置吗?”
“桥的这一边是片平地,啥也藏不住,它的对岸是守桥敌人的住地。咱这边离桥最近又不能让鬼子发现的地方,只有在离桥五十米开外的坡顶上。”羊娃手指洞外桥的方向。
“行。但不是现在。现在你们的任务是睡觉,养好精神,什么时候出发,我会叫你们。”
日头西挂。
在离桥五十米的坡上,有一小排树桩,一直到坡顶,看来这原来是片小树木,估计是在修铁路时给砍了。
李子同透过树桩的间隙,观察了好一阵。
桥上桥下岗哨如常,对面那破窑洞也没有动静。
翻过身子,他扫了一眼隐蔽在坡上洼地里的伙伴。只见丁子握枪在手,机警着观察着四周。羊娃抱着羊铲用根草在逗着一只蚂蚁。田水又在擦拭着他那宝贝机枪。大宝倒好,四仰八叉躺着,嘴角流出一道垂涎,阳光下还泛着光。大宝倒是真的累了,背着这三十斤的炸 药走这山路,他还真从没有过。
李子同轻声叫醒大家,把大家拢在一起,说了自己的想法。言毕,大家一致点头。
“队长,你太神了。”大宝更是精神十足。“大伙就瞧好吧,我这瞎话张嘴就来,说的比真话还象真话。不过我要向羊娃借样东西。”
“啥?”
一列火车轰轰开过。
过了好一阵子,瘦子哨兵吐完最后一口烟,才别上烟锅,缩着脑袋,从岗亭里走出来。他习惯四下打量一番,发现从刚才火车来的方向,沿着铁轨走过一个人来,他顿时来了精神。站岗太无聊了,他这会太需要有个人来打打趣,解解乏。不过他刚一看到这人,就睡意全无,因那人身上带着个物件,朦胧中一看,还以为是枪,揉眼细一看,象是根棍子。这兵荒马乱的,不得不防啊。
“站住。”
那人立定不动。
“干什么的?”
“放羊的。”
“放羊跑到铁路上来干什么?”
“有事向长官报告。”
这会桥上的游动哨胖子过来了。
“什么情况?”
“路基上发现了一个人,说是放羊的,有事要报告。”
“把他叫过来问问。”
在警备团的人招呼下,那人慢慢的走了过来。只见他个子瘦小,满脸尘土的脸上一丛乱发,拢着个袖子,胳肢下夹着根羊铲。
“你有什么事在报告?”
“大桥那槐树边的破窑洞里,有日本兵,会说中国话。”
那人平平常常这么一说,这二警备团的人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
“你怎么知道?”
“我羊丢了,去找羊,半道上肚子痛,在那坡树边蹲着时,见他们从破窑出来。”
“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说炸桥什么的。”
“真是这么说的?”
“真是这么说的。”
“你如瞎说我就毙了你。”
“不敢瞎说。瞎说了就不给钱了不是?”
“给钱,给什么钱?”
“长官,你可不能诳人。那滿世界贴的告示上不是说报告有奖?”
“报告有奖,你如果乱说,就赏你颗子弹,送你上西天。”
“老兄,别跟他啰嗦了。”瘦子把胖子拉到一边。“要不你这游动哨过去看看?”
“老弟,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可不能这么坑我。”
“不过去看看真假就去报告,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一枪嘣了他。”胖子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放羊少年。“如果是真皇军在潜伏,让我给翻出来,有我好果子吃吗?要是假皇军,明年这时候怕就是我的忌日。”
“是啊。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鬼道道。”瘦子附和着。
“不管真假,只要向队长一报告,就没咱什么事了,要不,出了事咱们可担待不起。”胖子也是一脸严肃。
“那你快去啊。”瘦子好象还更着急。二人取得了一致看法后,就马上落实在行动上了。“这天眼见的就快要黑了。”
“行,你可得注意点那破窑方向,别我一走,桥就让给炸了。”
“快走吧。他娘的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胖子一路颠着向营地跑去报告。这瘦子一溜到桥下,把情况向桥下的两个哨兵做了通报,当时一个哨兵听后就有些站不稳了。
等瘦子回到桥面上时,那放羊的早不知了去向,他也顾不上这些,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悄悄地把子弹上了膛。
很快,罗东山就虎着个脸,带着七八个人上了桥,过了河,直扑那破窑洞。
天黑了,羊娃提着羊铲走在前面,大宝背着炸 药柱着根棍子跟在中间,丁子紧随在后。他们越过了铁路钱,沿着坡面,向大桥方向移动。
他们兵分二路,一路由李子同和田水在坡上,机枪冲着河对岸的破窑方向,一有动静,就火力压制。这会田水还真有点希望对岸能有些什么动作。李子同负责掌握全面情况,并相机决断,吸引敌人注意力,为炸桥创造条件。另一路是由丁子负责,带领羊娃和大宝实施炸桥任务。
“到了。”羊娃停住了脚步。
丁子猫腰上步走到前面,四下打量了一下。
一边是他们紧靠着的路基下面的坡,另一边本是平地一块,但这会是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到。前面的河水静静的淌着,河对岸上那点点灯火处,是守桥敌人的营房。桥上亮着灯,在对岸桥下有二个人影在灯光里晃悠着。
丁子贴着坡面,慢慢伸出了头,只见这边桥壁上挂着盏马灯在风中轻轻摆动着,哨兵没有对岸尽职,不见人影,可能躲到什么避风的地方。但他们如现身,灯光下对岸会看的很清楚,也许对岸的鬼子枪正瞄着这边哪。
炸桥需先把那灯给灭了。丁子低声向同伴说明了想法。
突然,在破窑方向传过来一阵枪声,丁子正想动作,枪声很快又停了,接着隐约传来喊话声。
这天气,耐心都是有限的。
又是一排枪声,接着二声沉闷的爆炸。过了会,从爆炸地点传来声音,叫把马灯拿过去。就在这会,两个日本兵从营房窜到桥上,边往这边跑边叫喊着什么,但风大声小谁子没注意他们。
桥下一片漆黑。机会来了,丁子一挥手就贴着坡面过去了。桥下的哨兵一人借着送马灯去看热闹了,一个正伸长了脖子也向那边张望着,待他被丁子击倒在地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羊娃背上插着羊铲,手上端着步枪,睁大双眼警戒着,大宝快步跑到大桥礅下,从背上缷下炸 药包,用一直跟着他的那根棍子,死死把炸 药顶在桥礅上,拉火撤离。
三个人按照事先的撤退路线,使足了劲跑,当爆炸声响时,大宝一个前赴在地,就起不来了。他跑的体力透支了,爬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但脸是笑的。
爆炸的声音,让跑在前面的羊娃和丁子也停下了脚步,連刚才还有的虫鸣鸟叫声都没了,一下子全都安静了,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尽管他们的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大桥的,也不知桥炸塌了没有。
桥的那一边,二个日本兵刚跑到破窑洞边,爆炸声就把他们的动作全部给定格住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桥没塌。
先缓过气来的日本兵,抬手就给罗东山一巴掌。正在伸长个脖子看大桥的罗东山,毫无思想准备冷不丁地挨了这一巴掌,下意识的端起了枪,当他看清打他的是日本兵时,很快就放下了手臂。
桥没塌,在坡顶的李子同和田水也看的很清楚,对面桥头上下的灯还亮着。
“桥没塌。”
“炸响就成。撤。”
“队长,你看。”
李子同顺着田水手指的方向,一条光柱穿梭在这黄土高坡之间,这是从太原方向过来的列车。列车象只怪兽,除了放出强烈的光芒,还时不时发出嘶鸣,惊天动地,在山谷中走的是摇头摆尾,倶神不敬,唯我独尊。
李子同抬头四望,充满生机的原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看不到山坡也望不到谷底,只有远近不一忽明忽暗的火光,显的格外耀眼,那是山里人家在做晚饭,也许是逃难的人点火取暖驱兽外加烤几个土豆充饥。
冬天,对于穷人是很难熬的。
那束强大的光柱很快就照到了桥面。桥面上平整如初,警备团的人侧立一旁。火车呼啸而过,就在列车要全部通过时,铁路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队长,你看。”
李子同没有回答,没有动弹,两眼死死盯着大桥。
就在列车全部要通过时,桥礅挎了,桥面塌了,后面的三节车厢掉到河里,并把前面的车厢和车头都全部拖入桥下,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掀起了一条浪柱,那束傲视大地威风十足的光柱也慢慢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