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何方
作者:夜明时 | 分类:历史 | 字数:2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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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夜安与孔树人
窝棚区事件之后,星儿为了安抚当地住户,带着几名脾气温和的员工进行道歉和劝说,再加上夜安及其同学的从中调节,最后星儿代表永光公司和住户们签下了协议,公司将会为他们提供新的住处,并给予初期基本的生活补偿,星儿团队的态度很诚恳,住户们也就不再计较之前的事,便签下了协议,窝棚区的拆迁工作总算顺利展开。
星儿所立下的这份协议并没有经过公司内部的同意,也没有事先知会夜初,夜初对此很不满意,他找星儿理论,说星儿这样的做法太过越权,她在没有经过老板批准的情况下,擅作主张,给公司白白造成了一笔损失。星儿回答说“这件事总要解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况且我要是提前跟你说,你会同意吗。还是说和他们硬磕到底,到时候再打一架。”
“打就打,你以为我会怕那群暴民吗?”夜初怒道。
星儿道“你是不怕,夜大老板怕什么,大手一挥,一大帮打手到场,警察局还有关系,你夜老板神通广大,要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大不了放把火,把窝棚区整个烧了,对吗。”
“你不用在那寒碜我。”夜初道“我也没想把他们逼上绝路,那地是我们的吧,他们是在没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征用,我收回来,不过分吧。”
“不过分。”星儿道“可他们也没说不让啊,他们只是觉得你给的补偿太少了。”
“我给的补偿是按照他们那个窝棚的价值来定的,我又没亏他们。”夜初道“和那些一毛不拔的商人比,我自认为做的已经够好了,可凭什么他们要求更多的补偿,难道我的钱是大风飘来的,活该被他们抢。”
“理是这么个理,可现实不允许呀。”星儿道“他们知道一旦搬了就没住处了,自是不会同意,也难怪他们会反抗,可你在那硬着,他们也在那僵着,总不是个事儿,总得有人退一步吧。”
“这道理我也懂。”夜初道“罢了,你都已经和他们签了合约,还能怎么办,撕毁合约,被告了损失更多。”
星儿见夜初心情平复下来,凑到其身边,喃喃道“告也没关系呀,反正上面是写的我的名字,大不了让警察把我抓起来,和永光没半点关系。”
夜初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星儿又道“还是说夜老板舍不得我坐牢受苦,你心疼了。”
夜初紧张地说“你现在毕竟是公司的一员,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员工,要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行了,没事就先出去吧,我还有文件要看。”
“哦。”星儿嘤咛了一声,又凑到夜初耳旁,“真的只是员工关系吗?这世上可没有哪个老板会这般纵容员工的。”说完,星儿便喜滋滋地走出了办公室。
另一方面,夜安虽然帮助永光解决了窝棚区事件,但他心里却对哥哥之前的暴力行为感到极为不满,尽管哥哥说的铮铮有词,但他还是觉得没有顾及住户们的感受就是一种错。他的老师孔树人得知那事经过后,对其说“这世上谁对谁错又有谁说的清,说白了,在那件事上还没有一套完善正确的制度法令,商人有商人的权益,而穷人又有穷人的生活,政府没有考虑到这些,只顾经济建设,而对人民的实际生活冷眼旁观,事情小时牺牲穷人利益,事情闹大了又让商人背锅,这就是如今政府的一贯做法。”
夜安道“老师您的意思是这一切的根源是出自政府?”
“不,应该说出自国家。”孔树人道“从清末开始,社会动荡,曾经令世界瞩目的泱泱大国,如今却变成内忧外患的穷弱之国,皇帝倒了,冒出个北洋军阀,北洋军阀倒了,又出现个国民党,可他们有哪个是真正为国家为人民做事呢。发展经济的口号喊得高亮,可只不过是上面用来扩充军费的手段,高层政府腐败贪婪,下面官员无所作为,有的还害人害命,黑道肆掠,商人无道,人民无权,你说,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能不发生窝棚区这样的事吗,好在你哥公司做出了让步,如果不让步呢,到最后受苦的还是那些底层的人民,他们会是所有恶果的承受者。”
夜安道“那这一切可以改变吗?”
“会改变的,因为曙光已经出现了。”孔树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夜安,夜安接过一看,竟是共产党宣言,夜安惊道“这可是国民政府明令禁止的书,老师你怎么会有?”
“你不必管我为什么会有,重要的是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孔树人叮嘱道“切记,这事不要张扬,你我所说之话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夜安道“老师,你为什么会把书给我。”
“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只是感觉你比较适合。”孔树人道“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性格内向,唯唯诺诺,可是看人受冤枉的时候又敢于站出来说真话,看见自己的哥哥欺负穷人,又敢站出来反抗,我常在想,如果全中国的人民都和你一样,该勇敢的时候勇敢,这个国家还怕没有希望吗,夜安,记住你的心,你有一颗正义的心,这本书,用眼去看,用心去读,用你的灵魂去品。”
夜安回到家中,熬夜翻看《共产党宣言》,这本书是由伟人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所著,里面记录了何为共产主义,何为无产阶级的抗争,看过之后,夜安越来越觉得共产主义和如今的中国是何等的契合,再反观腐败的国民政府,难怪他们会禁止此书,难怪国民党会那么仇视共产党,他对书中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让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晨光洒到桌上,天空渐渐明朗,夜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从未有过的光芒。
半月后,夜初来到警察局找肖正聊天,顺便问了问当年入狱的真相,肖正告诉他,说“我查到当年的一切全是明海生所做,明海生贿赂警察局借逃警车一事将你关入大牢,并买通狱中的警员折磨你,但又放话要留你一口气,如果说是因为你得罪明龙而对付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最后下令放你出来的也是明海生,这明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当时涉案的警员也不知道。其实你要想知道真相,直接去问明星不就行了。”
夜初摇了摇头,道“她若肯说早就说了,我也不至于来拜托你堂堂的副局长当我的私家侦探。”
“那是。”肖正道“在上海能请我亲自出马的可没几个,你算是一份了,怎么样,是不是应该请我大吃一顿。”
“华懋饭店,现在就去,包你吃到哭爹喊娘。”
“现在?”肖正迟疑了一下,道“现在可不行,我得去处理一个案子,刻不容缓。”
夜初疑道“能劳你一个副局长亲自处理的案子,想必不是小案,最近报纸上尽是些关于围剿红军的新闻,你的事该不会和那个有关吧。”
“商人的鼻子真是比狗还灵。”肖正道“最近共产党的间谍在各地闹得非常猖獗,上海也发现了好几名嫌疑人,他们以各种身份隐藏在各行业也中,路边小贩,公司职员,甚至学校的老师,看似不起眼,或许就在你身边也说不定,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多注意点下面的人,国名政府借窝藏共 党的名义敲诈资本家可不是第一次,你可别撞在枪口上。”
“凡事皆命, 共 党那么狡猾,即便真在身边也不会让你发现。”夜初站起身挥挥手,“好了,你慢慢的和那些人斗法吧,我也得回去继续我的工作了。”
夜初离开警察局后买了些东西去看父母,见天色渐黑,夜初便留下吃晚饭,夜杉还是和往日一样,缠着哥哥就是聊个没完,而夜安却更加少语了,夜初以为夜安还在为之前事赌气,便没有在意。
饭后,夜初正准备起身回去,忽然想顺便到酒窖带一瓶娘亲亲酿的葡萄酒,夜安连忙拦住夜初,说“哥,酒窖很黑,我去帮你拿吧,你在这儿等着。”
“不是有灯吗?”夜初道“上次灯泡还是我给换的。”
“那个……”夜安道“酒窖的灯坏了,它坏了,还没来得及换,我习惯了屋里地形,你没常来,不熟悉,以免摔了,我去就是了。”
说完,夜安便朝着酒窖快步走去。他来到酒窖,关上了门,打开了灯,将缸里的葡萄酒打了一壶。
“这不是好好的吗?”夜初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夜安身后,夜初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骗人了,可你还是太嫩了,我是你哥,你骗不了我,我想你想隐瞒的是个人吧,就在这里。”
夜初的目光落在那重叠的酒坛架子上,架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孔树人。
“哥,孔老师他只是暂住……”夜安正要解释,夜初忙说“你别再说了,不会骗人就不要骗,不然只会让人觉得你心虚。”
夜初望向孔树人,道“孔老师,我们见过两次吧,一次是在火车上,一次是在夜安的学校,你和我们家还真是有缘啊,只是没想到第三次会是这里,你是没房子住了吗,还是在躲什么?不会是警察吧。文质彬彬的也不像犯罪的人,除非你……是共 党?”
孔树人道“夜老板不愧是商场枭雄,洞察力真是非同寻常,没错,我是共产党。”
夜初生气地扇了旁边的夜安一巴掌,骂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敢跟共 党有来往,你是不是嫌家里人的命太长,想催命啊。”
孔树人见夜安受委屈,忙解释道“你别怪他,夜安是个善良的学生,他不忍我这个老师被国名党抓,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闭嘴。”夜初道“你身为老师却不顾学生安危,还在这里装好人,难怪别人都叫你们共 匪,一群狐狸。”
“住口。”孔树人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我的同志和我的党。我们共产党向来以广大人民为重,一心拯救国家,而国名党却为了自己的权位富贵而加以围剿,还以匪寇称呼,世人不理解,但我们坚信我的党。”
夜初冷笑道“说的好听,国名政府发家之前说的什么,也是为国为民的口号,可到头呢,又比之前的北洋军阀好多少,你们共产党现在弱小,需要人支持,所以口号喊得响亮,收买人心,如果有一天你们得了天下,八成又是一个死循环。”
孔树人叹息道“我知道,有很多人如你这般不理解共产党,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们会懂的,现在你可以将我交给警察了,你放心,我不会供出夜安,你只需说是在路上见我行为可疑,所以才抓住的,如此便可以不连累夜家。”
夜安急忙站到孔树人身边,对着夜初斩钉截铁地说“哥,如果你要抓孔老师就先抓我,我读过《共产党宣言》,我理解他们的理想与志向,他们真的和以往的政党不同,中国的希望在共产党。”
夜初咬牙道“你被洗脑了。”
夜安回答“应该说是清醒了,从未有过的清醒。哥,从小到大我都以你为榜样,可随着慢慢长大,我发现我依旧是我,永远也变不成你,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唯唯诺诺,不仅因为你是我哥,也因为我不如你,可直到现在我才发觉,是你不如我,你的志向只是当个成功的商人,你从未想过为这个国家、为人民出力,但孔老师他们想过,共产党想过,我不敢保证共产党就是一盘清水,他们之中或许也有贪官污吏,但我相信更多的人是公正廉洁的,我爱上了这个党,虽然我还不是党员,但我的心已经在党内,我愿意与党里的同志共进退。如果哥执意要找警察,那就抓我一起吧。”
夜初傻眼了,他第一次听夜安说这么多话,这些话更是说的有理有据,夜初低下头叹了叹气。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洋车开到了树林,孔树人提着箱子走下了车,坐在主驾驶的夜初说“只能到这儿了,以后别再回上海了。”
孔树人道“这个我无法答应你,如果党需要,国家人民需要,我还会回来。”
“你会死的。”夜初淡淡说道。
孔树人看着周围的树木,笑了笑,“为光明而往,树人死又何妨。”
夜初闭了闭眼,用头磕了磕方向盘,然后挂起挡哄起了油门。
路上,他对副驾驶位的夜安道“以后别再和他联系了,我们只是普通百姓,赚钱生活养家便是,其它的别再管了。”
夜安道“有国才有家,我正是要保护这个家,保护你们。”
“你就这么信他们?”
“我是信我自己的选择,哥,今天好像是我们兄弟第一次吵架吧,说实话真痛快,好像心里有块石头落地了,很轻松。”
“感情我还一直压着你了,我供你上学,供你吃喝,还委屈你了?”
“哥,我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我想走我自己的路,家里穷,所以你想当商人赚钱,这没有错,而我想为人民、为国家贡献力量,哪怕只是微薄之力,这也没错,只是我们的理想不同罢了,哥,就让弟弟一次吧。”
“你真的是长大了,想飞了。记住,别告诉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