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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策

作者:北特风 | 分类:历史 | 字数:11.5万

第四章 淳王元宗

书名:六合策 作者:北特风 字数:4875 更新时间:2024-10-11 10:56:27

赶到客厅门外的时云川,透过窗户看见几人脸上疑云满色,也猜到了父亲唤他来定然是为他师父的事情。从寝室穿过庭院到客厅,短短十来步路,时云川脑中思绪万千,想的都是如何应对家人的盘问。但他深知大哥素来是心细聪明之人,应该早已经能猜得到他的师父是辰了,与其等他们开口询问,还不如主动坦言相告。进门后时云川抢先一步说了起来,“辰了是我师父,我拜他为师已七载有余,他常年传授我武功剑法,他告诫我不到万不得以不要在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功,树大招风,免不了各大门派前来挑战,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只是今日情形危急,事关大哥安危,我不得不出手,大哥,平日里我与你切磋,我故意隐藏了实力,望你见谅,爹,娘,我说完了,你们想骂就骂吧”

几人都怔了怔,面面相觑。原以为要费一番力气迫使他说出实情,没有想到时云川来一个先声夺人,让他们几个也不好意思再说些责备的话。时牧以讥嘲的语气说道,“隐藏实力?你以为你尽了全力就能打赢你大哥?”

时云江拍了拍时云川的臂膀,语气温和轻松,“云川,今天真的是多亏了你,不然后果真的是难以预料。这段时间我军务繁忙,等哪天有时间了,我定然领教一下你的剑法,到时你可得使尽全力,不然是真的瞧不起你大哥的武功了”

大哥的这番话让时云川一时间无法适从,心生愧疚。在他印象中,父亲对他都大哥和弟弟妹妹几人都是很和气,唯独对他向来都是态度严厉。在父亲责备打骂之时,很多次都是大哥设法阻止圆场。面对兄长,时云川快速说道,“大哥,你别那么客气...你那么客气倒是令我汗颜了。”

“你这孩子,这几年一大早的跑出去就是为了跟你那师父学艺的吧。西宣的气候那么寒凉,还穿的那么单薄,真不让人省心。”时老夫人也忍不住说道,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听来了倒是更像关切。精通礼学的时老夫人对相夫教子素来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因为父亲曾是礼部尚书,门生众多,故而在礼部结识的人不少,而崇明瑞就是其中一个。崇明瑞素来与时家交情匪浅,有了这一层关系,更是拉进了与丞相傅的距离。

崇明瑞在礼部历来勤勤恳恳,在与南楚议和期间,使团的接待送迎宴劳、给赐之事,一直是他忙前忙后。傅允对他颇为满意,从时府出来之时,西边落日余晖渐渐散去,两人在府门外正准备登车回府之时遇到,两人相互躬身作揖后,傅允淡淡问道,“崇大人,对今日两人的比试如何看待?”

心思细腻的崇明瑞看得出,傅允所关心的不是比试的输赢,“南楚人居心叵测,是想借在比武之名...幸好。”

傅允对他的看法还是比较认可,点了点头,“是啊,南境边关的镇守素来都是以时家为主心骨,如今俞天关一战,时老将军被停了职位,由云江暂代。若他今日落得个伤残,恐怕日后别说领兵打仗,就连生活起居都是个困难。到时虽有议和之约,但南境的居民还不是任何南楚肆意欺辱。”

“南楚真是欺人太甚。”崇明瑞咬牙说道,很快克制住了情绪,“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那日在大殿上,大人对南楚借道西宣与南楚贸易为何显得有些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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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两国之间看法,傅允毫无保留,自问自答的起来了,“西宣和中豫一直以来皆以铁骑著称,靠的是什么?是军马。我们两国是凭借与原羌相邻的优势,从那里购置的大量的军马,所以对其他国或者商人出关到原羌贸易管控的非常严。而南楚地处南方,江河支流繁多,精于水战,但对马战的战力欠缺,其养马的经验不足,土种马居多,没有经过改良,这种马一旦上了战场多半是冲速不够或体力不支。所以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只怕将来...”

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心生仰慕,崇明睿抱拳说道,“丞相大人思之甚远,令下官佩服。”两国的议和文书除了允许南楚借道出关于原羌贸易之外,其中还有一条要求条西宣派一名皇子到南楚作为质子。对此杨弘渊心中早已经有了人选—淳王杨元宗。

至于杨元宗,皇子中排行第五,封王之前,都称他为五皇子。是众皇子中最不得宠的,向来体弱多病,平日里沉默寡言,其母乃是随行婢女,地位卑微,在宫中是母凭子贵,故而五皇子自出生到现在,能见杨弘渊的次数寥寥可数,更别提能有机会展现自己,若不是此次要在众皇子中挑选一位去南楚担任质子,父皇大概记不住记不得那么一个儿子。在这深墙大院的皇宫中,勾心斗角,宗室相残,无权无势的杨元宗饱受欺辱。

杨弘渊下令鸿胪寺筹备五皇子前往南宏事宜,并从宫中禁军护卫中挑选作为随行护卫定于十五日之后启程,即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按西宣历朝历代惯例,所有皇子中除太子,到十五岁元服后即可封王有自己的府邸,每月可挑选一日进宫与生母相聚,杨弘渊准许杨元宗在启程前可每日进宫向生母请安,杨元宗生母慧贵人也因儿子前往南楚做质子一事,由贵人晋升为嫔位。

风和日丽的早上,大如圆盘的红日为清晨增添了一份暖意。尽管杨元宗获得特赦每日进宫请安后,但为了避免旁人嫌隙,只能和往常一样,选择这每月十五这一天进宫与生母相聚。晋阳宫里一个看上去年近四十的慧嫔妃,身穿敞领对襟,大袖衣身,下穿长裙坐在客室桌子的一旁,命退了刚上完点心的侍女。檀香木的桌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西宣糕点,桌子的对面坐着是杨元宗,二十四五的年岁,眉目清朗的样貌,绣绿纹的薰貂紫长袍披身,缓缓的放下茶杯,“还是母妃最懂得儿臣心思,早早的就备好了这红豆糕,儿臣平日最喜欢的点心就是这个,可府中的这个红豆糕自然是比不上母妃亲手制作的。”

慧嫔眸中露出喜悦之色,“宗儿,你大小就喜欢这些甜食,每次你来这里,能看见你吃的津津有味,母妃心里也就知足了。”

杨元宗苦笑一下,说道,“只怕是日后鲜有机会能吃到母妃亲手制作的糕点了。”

慧嫔长叹了一口气,面色转为平静,“陛下不是准许你在启程前可每日进宫向请安吗,宗儿你何不借此机会在临行前与母亲多聚聚呢?”

杨元宗下意识的扫了周围一眼,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压低了声音道,“儿臣何尝不想每日进宫请安与母妃相聚呢,只是每日进宫向生母请安,向来都是太子的专权,若我此时因前往南楚当质子,依仗父皇的准许,每日进宫看望母妃,太子看见了会怎么想,皇后知道了难免心生嫌隙,她大可借此事向母妃发难,儿臣去了南楚可以一走了之,母妃你呢,到时如何应对,儿臣保证,启程前一日还会再进宫请安。”

杨元宗的这一番话让慧嫔为之动容,儿子一向孝顺,想不到此次临行前还为自己这般考虑,此前还责怪他不懂得珍惜机会,心里有些不悦。想到这里,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眼眶开始有些红润。语调哽咽道,“都怪母亲万能,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此去南楚当质子日子自然是不好过,两国刚刚经历战争,南楚人必定会处处为难,如果日后战事再起,宗儿你的安危会更加凶险。”

杨元宗身体略微前倾,手中的绡帕轻轻的擦去了慧嫔眼角的泪珠,安慰道,“母妃不必过于担忧自责,儿臣此去南楚做质子是父皇的主意,已经是板上钉钉。好在父皇已经为儿臣从宫中禁军护卫中挑选作为随行护卫,一路上保证儿臣的安全。”

透过纱窗,母子两人继续促膝长谈,尽显一幅母子情深的画面。一月未见加上两人将要临别,彼此都非常珍惜相处的时日。用过丰富的午膳后,慧嫔又亲自准备吃点,生怕亏待了的儿子。杨元宗为了不让其失望,强撑着肚子几乎吃完盘子的糕点,在与母亲其乐融融的交谈中,总是感叹在一起的光阴似箭,竟未察觉外面已经是斜阳夕照,天色阴沉了下来。

杨元宗离开晋阳宫之时已经是落日时分,虽然距离小雪还有十来天,但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寒风刺骨。杨元宗缓缓的登上一辆金黄色饰面龙蟠做车篷的马车。车夫的鞭梢轻轻响起,马车轱辘转动驶出宫门外,扎过雪地留下厚重的深黑车辙。杨元宗透过帘子时望见时牧父子三人,马车从几人面前驶过。而常年出入皇宫的时牧和时云江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子宗室的马车,一同携着时云川的手示意躬身抱拳迎送。尽管外边的气候寒凉,但车马里的主人执意将车窗帘掀起,时云川抬眼微瞄眼前的男子头上玉簪束发,面庞冷峻,后来从父兄的口中得知,此人就是淳王杨元宗。

自将军府两国少将军比武一事传开之后,时云川挺身救兄的事迹传到杨弘渊那里。杨弘渊求贤若渴,便下了一道旨意召见时牧三父子进宫面圣。时云川生长于西都城,天子脚下,但还是第一次面见皇帝。从太和门到议政殿还有一段距离,这一路时牧喋喋不休,说的大概都是些提醒次子见了圣上需得恪守礼数、不可胡言的意思。四周瞭望的时云川只顾连忙点头,也不见得听进去了多少。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也会到这宫殿,面见圣上。心里面也并没有对着皇朝宫殿有太多的憧憬。

对于此次进宫,时牧反而心里忐忑不安。俞天关战败后,被革职后一直赋闲在家中,没想到皇上突然召见,宫中的内侍来传唤之时还特意命他携时云川一同觐见。更没有想到次子击退司寇虎的事情居然已经传到了皇上那里。想到这里,时牧的面色忧心忡忡。

几人在议政殿门外等候之时,旁边细心的时云江帮忙时云川整理褶皱的衣领,时云川憨憨的对着大哥一笑。看到他俩兄弟情深这一幕,时牧脸上露出了对长子的赞赏之色,再转头看这行事大大咧咧的次子,面色立刻转为消沉。不一会儿,议政殿的公公宣几人进殿觐见。大殿上,杨弘渊身穿赤黄色的戎服,上面绣着十二章纹饰,头戴着通天冕坐在龙椅上。时牧父子三人叩首跪拜起身之后,杨弘渊目光投向时云川,“你就是时云川?”

时云川上前一步,面色从容,抱拳说道,“正是在下。”

西宣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一表人才,出身将门。想不到你这般年纪,武功竟然如此高强,那日你出手助你大哥击退司寇虎,不但救下云江的性命,更保住了宣国的颜面。说,想要什么赏赐?”

突然起来的恩赐,时云川并显得为之动容。没有想到他拔剑退敌的事情穿得那么快,连当今圣上都知道,心里有些喜悦,继而抱拳说道,“云川并未想过什么赏赐,兄长有难,理当出手相救。”

西宣王缓缓起身走向他们,边走边说道,“朕赐你为蓝翎侍卫,官阶正八品,你可愿意?”

时云川心里暗自思量,自己从未想过担任护卫一职,当朝为官,心里只想着仗剑走天涯,游历各国,结识更多的江湖朋友,还没有等他开口拒绝,时牧就抢先一步替他了下来,“我时家世代为西宣王朝固守疆土,保卫皇家,承蒙陛下信任,臣替犬子做主答应了。”

杨弘渊走近他们面前,伸手托起时牧的抱拳之势,“时卿,俞天关一战对你的处置,希望时卿能理解朕,朕自然是相信时老将军的能力,但天下悠悠众口...不过如今南境的主将由云江暂代,这边境的安危交给你们时家,朕才安心。”

时牧一向信奉皇权至上,君为臣纲,对皇上的任何决断始终坚定不移,听到皇上对他的认可,使他这一路上的郁郁寡欢在这一刻得到释怀,语气坚定,“陛下,俞天关一战,臣有失将职,对陛下的处罚,臣无半点不满,还要谢过陛下对时家的眷顾,能让云江暂代主将一职。”

西宣边境的主帅历朝历代都是亲王制,只能由皇室宗亲担任,无论边境将士的军迹再高,军功如何显赫,始终都越不过那道皇族血脉。而南境的主帅正是杨弘渊的六弟柏王,对治军打战只知道纸上谈兵,能在军中立威仅仅是凭着他手中的虎符而已。俞天关被楚军攻破后,柏王携百名亲兵护卫,一夜狂奔三百里朝着西都城的方向逃回,此后在府中报病谢绝宾客。杨弘渊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但仅仅是在朝堂大骂之后不了了之,并未作出任何处罚,而如今南境的主帅依旧是柏王。时家几代人驻守南境,威望颇高,南境的将士们都以时家唯首是瞻。如若此时让旁人取代主将一职,且不说难以服众,弄不好还有可能引起边境兵变。对于让时云江暂代南境主将,是进过杨弘渊深思熟虑的,并不是时牧口中的眷顾时家。

时云川正在沉浸在思考如何拒绝蓝翎侍卫一职,听见杨弘渊继续说道,“朕今日召见你,是有事差于你,元宗即将启程前往南楚,朕想你秘密跟随,并且留在南楚保护他的周全,此次前去南楚除了让你暗中保护元宗,还有其他事要交于你。之前南楚举兵入侵边境,虽说你们时家军奋力抵抗,但是伤亡依旧惨重,据南楚那边的暗探回报,西京内潜入大量南楚密探,包括百官中都有他们的人。朕虽然已经命人多次秘密调查此时,无奈他们藏得及其隐匿,大多树无功而返。相反,我们在南楚的暗探已经被授天府悉数连根拔起。既然我们在这里查不到他们,那我们就去他们的源头去查,不仅要查清楚,而且还要重振我们在南楚的暗探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