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却很残忍，在这个世界里的江小鱼也不再是世界之子，他什么结果都没得到。

徒劳无功的看着自己的爱人一天一天的快速恶化，他甚至在过程中快速的送走了双方的老人。

四个老人在两年内先后驾鹤西去，这给两人的打击相当沉重。

人生在这个时候好像张开了狰牙。

在四个老人故去后，苏紫曦的病情好像受到了刺激，越来越严重了。

入院检查，脑萎缩的加速度已经越来越明显。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苏紫曦可能已经只有不到一年的生命了。

江小鱼连放弃治疗都做不到。

因为这个时候的苏紫曦，甚至有时候会记不起自己住在什么地方，自己的家里都有什么人。

如果这个时候带着出门旅游，可能她会把自己扔到什么地方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且她的身体条件也不可能支撑旅游的最低体力需求。

一天一天的看着爱人在病床上受着折磨，一天一天的消瘦，一天一天的失去生命的光彩，江小鱼甚至还不得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防止刺激到苏紫曦。

七个月后一天清晨，苏紫曦没能从睡眠中醒过来，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也带走了江小鱼的激情。

江小鱼艰难的带着他们的孩子，爷俩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着互相鼓励互相支撑，他带着儿子上学，给儿子辅导功课。

一个人又做爹又做妈的感觉真是太难过太残忍了。

看着儿子酷似苏紫曦的脸庞，对苏紫曦的思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江小鱼的神经。

儿子终于上大学了，江小鱼终于可以从家务事里解脱出来。

本来双方家庭的条件并不差，但是随着物价一天一天的飞涨，四个老人留下的薄产已经只能让江小鱼爷俩只能算吃住不愁，如果儿子想结婚生子却是有问题的。

儿子进了大学，江小鱼计划在儿子上大学的期间，想办法挣钱。

挣一笔让儿子可以结婚并且生孩子的钱。

然后自己就可以放下自己的责任，放心的去与苏紫曦会合了。

苏紫曦狠心留下自己，他觉得苏紫曦走后的日子里，他没有一天快乐过。

他想去找到苏紫曦，与她在一起，就算只能在地府里也无所谓。

儿子的生活已经慢慢走上正轨，以后他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自己再不走，留下来也只能是儿子的累赘。

然而事实再次给了江小鱼一个狠狠的教育。

四年后，在儿子毕业的时候，江小鱼不只是没能挣到符合自己预设目标的钱，甚至本钱都全部没有了。

他甚至因为经营不善，在银行里贷款的钱一分钱都没能还上，被银行起诉，成了失信执行人。

通过民间借贷，连本带利已经到了爷俩怎么都无法偿还的地步。

在这个时候，他反而放心不下儿子了。

如果自己一个人走了，儿子一个人面对庞大的债务，根本处理不了也不合理。

好在儿子已经成年，毕业以后儿子找了一份很不合心意的工作，在一家小公司里苦逼的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和已经有占心灰意冷的老爸。

当年的老爸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是残酷的现实让一个高傲的灵魂只剩下可笑的自尊。

江小鱼痛定思痛。

搞大生意把钱赔了个底掉，那自己就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不行，那先做小生意，把钱先还掉再慢慢看后面会不会有机会？

租商铺的钱是没有了，他买了一辆二手的电三轮，找人改装了一下，做成了一辆可移动的小吃店，每天一早在小学门口蹲守学生的早餐，中午去写字楼下蹲守那些白领的午餐，晚上去小区外边卖一些熟食，如果不是身体吃不消，他甚至都想卖宵夜。

为了生活，他学会了做馒头包子，他学会炒菜烧菜，他学会卤煮肉食，他学会和人讨价还价。

当你看到街边那个油腻的胖大叔和顾客锱铢必较，甚至为了多挣钱有时候想尽千方百计的省钱。

他对自己狠，对儿子狠，对顾客的态度不算好，但是良心却还行，一直没有以次充好什么的事情。

但是生活并不会因为他的努力就对他展开笑脸，银行在确实感到回款无望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把爷俩的房子全部拿去法拍然后执行抵款，甚至都还不够！

那些民间的借款就更慌了，以前有房子别人可能还不会那么着急，现在一看房子都木有了，那还了得？

每天都雇了人准时过来收钱，不管三百两百，能拿多少算多少。

和儿子一起被从自己的房子里撵出来，去城外租了一农村小破院子，方便他每天出摊，也方便儿子每天下班帮他做那些吃食的加工。

每天他累的坐在凳子上就可以睡着，儿子也累的苦不堪言，但是他不叫苦，儿子也从不叫苦。

儿子深知虽然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但是父亲的想法是想给自己一个好的生活，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

第172章 我总得给他一个说法

这样的父亲，虽然让自己生活的艰难了一点，但是谁又能说的清楚是不是自己的福气呢？

好在儿子每个月的收入还不止于让人一起收走，租金和生活的开支都是儿子在承担，出摊挣钱全部都拿来还账了。

转眼江小鱼已对快要到六十岁了，连年的劳累让他的腰已经不再直挺，眼睛不再明亮，容貌已经老去，灵魂却依然倔强。

不管刮风下雨，他从不曾停下出摊的行动，就算回家的时候摔倒导致腿骨骨折，他第二天拄着拐棍也要出摊！

儿子泣不成声请求江小鱼不要出摊，在家休息一天都好。

父亲这么多年的苦难让他都看不下去了，可是父亲从来都没有抱怨。

江小鱼不依，仍然挺起自己已经不直挺的腰出门去了。

那些出借人慢慢的淡了心思，有些出借人把借条拿来交给他，也不再每天找人过来收钱了，表示不要那些账了。

看到一个老人天天还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们都觉得自己完全成了禽兽，这样逼一个老人完全就对不起自己那点点残存的良心。

江小鱼甚至连谢谢的话都没有说，拿出借条一张一张收好。

一个月以后，他一家一家的挨着上门，不管多少，每一家都给了一些钱，算下来和他们找人到摊子上守着收钱的金额也是差不多的。

那些人都不要，表示以后不用再还了。

江小鱼只说了一句：“杀人偿命，借钱还债，天经地义！我会按银行贷款利息一直给大家还钱，直到还完为止，或者到我死的那天为止！”

江小鱼六十六岁的那天，似乎命运终于触底反弹。

本来有些天感觉头痛头晕，去了医院检查一下，医院的机器检查的结果，就是在脑子里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长出来了，那些医生询问的很详细，但是在他的脑袋上看不到任何的刀口和伤口，那些东西是什么？

他不可能住院，不管那些医生的劝阻自己一个人回家，继续做第二天的准备。

但是在家里准备第二天吃食的时候，脑袋在痛到了一个极点的时候，巨痛突然消失，脑子突然史无前例的清明起来。

当他从地上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体力似乎都已对快恢复到了鼎峰的时候，全身都是力量，感觉一个能打十个！

站在原地怔了怔，他拿出电话给加班的儿子打电话，声音非常平静：“儿子你一会尽量早一点回来，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一说。”

挂了电话，他没有再准备出摊的事情了，只是摘下围裙，搬了一张椅子在院子里坐下，静静的等着儿子回家。

身边安静的出现了一些光点，悄悄的组成了一个忐忑不安的小糊涂仙女，眼睛甚至都不敢看江小鱼的脸。

江小鱼无悲无喜，喃喃自语：“所以你其实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面？”

不用小仙女说话：“你觉得，我过的这种生活对我的历验有什么意义？经历和爱人的生离死别，再和儿子一起挣扎求存，这样的意义何在？让我不再有那么多的锐气？”

小仙女：“这些问题太深奥了呢，我根本回答不出来的啊！”

江小鱼随手一挥，面前出现一张古朴的茶桌，茶桌上面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紫砂的茶壶里甚至还隐隐冒出袅袅的热气。

江小鱼随意拿过紫砂小茶壶，将里面的茶水倒进小茶杯，抿了一口，啧啧有声。

“所以返灵的意义何在？于我而言，张扬也好，锐意也罢，不过本性使然。只要我心里那份良心不灭，磨难不会让我沉沦，富贵不会让我失去方向，这些终究不过是外物而已！这世界太真实，我甚至不能判断这个世界的真假！”

再嗞一口茶：“苏紫曦已经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但是我和她在这个世界的儿子还在，如果我挥手间覆灭了这个历验的世界，我的儿子会不会因此消失？他和我一起只是经受了一生的苦难，我如果在随意褫夺他的生命，于他而言还有什么公理良心？”

小仙女甚至都不敢围绕着江小鱼转圈圈了，怯生生的尽量呆立在江小鱼的视界之外，不停碎碎念：“看不到我，想不起我，看不到我，想不起我！”

江小鱼起身双手随意做了两下扩胸：“我总得给他一个说法！”

等到儿子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半夜十二点了，以往的这个时候父亲仍然还在劳作。

可是今天的父亲却悠然的坐在院子里喝茶等自己？

而且看起来精神怎么明显与以往不同了？

腰身好像都挺直了许多？

儿子进了院子来到父亲面前蹲下，仔细的看着父亲：“爸爸，我把手里的工作已经最快速度做完，今天可是拿了两百八的加班费呢？一会我帮你搓搓背吧？你今天怎么坐在这里休息？”

儿子好多问题想问。

父亲今天感觉太反常了。

江小鱼拉着儿子的手，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倒好一杯茶递给他：“儿子先喝喝茶休息一下。”

儿子一口喝下然后放下杯子：“茶好香！不过爸爸你要和我说什么？”

江小鱼看着儿子的眼睛：“儿子，你有没有觉得，你的一生有很多的事情不合理？”

儿子不理解：“什么意思？”

江小鱼：“比如你的母亲为什么突然就脑萎缩了？还那么年轻就早早逝去？比如你的父亲为什么一直都感觉有些痴待？比如我们为什么努力反而得不到回报，不管我们付出多少，等待我们的都是无尽的苦难？”

儿子想都不用想：“我们的生活可能不尽如人意，但是我至少还有一个爱我的父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和妈妈一起虽然离我们而去了，但是老天待我不薄，至少让我还可以每天看到爱我的爸爸为我在努力 ，为我在付出！至少可以让我在以后爸爸老了的时候可以尽到我的孝心！”

江小鱼：“可是爸爸给不了你安逸的生活，甚至都拖累到你的生活和工作了！”

儿子：“爸爸不要这样说！我的生活是你和妈妈给我的，你也一直都在努力！我都看在眼睛里的。爸爸你很了不起，我以你为我的骄傲！”

江小鱼叹息，亏欠的看着儿子：”你的梦想，是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你想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说不定爸爸可以给你呢？“

儿子：”梦想不梦想的不重要，我只想我爸爸每天不要那么劳累，不要那么苦！我只想我工作得到的工资能多一点，让我的爸爸住的好一点吃的好一点穿的好一点！“

江小鱼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儿子，爸爸妈妈都对不起你呀！好了，我们也不用收拾了，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再住一晚上，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把你的工作的问题解决一下吧，爸爸和你一起去可好？“

儿子不解的看着江小鱼：”你和我一起去解决我的工作问题？解决什么工作问题？“

江小鱼：”我想把你现在上班的那个公司买下来，让你自己做董事长你看怎么样？“

儿子苦笑了一下：”董事长？爸爸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怎么可能一步登天做董事长？我们的那个董事长虽然才三十岁，可是她的家里能量不小！“

江小鱼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