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日记
作者:雷森道 | 分类:历史 | 字数:112.3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三十五章 三件珠宝(上)
“嫩苞米”从古巴和“疑似怕鸟啦”之间的向风海峡穿行的时候,走的是东侧的法属圣多明克这边。这么选择,是因为他们怕遇上古巴岛附近海域不时出没的西班牙海岸巡防艇——“干爆它”。那种小型臼炮艇火力虽说不咋强悍,但在近海区域帆浆两用,速度还是相当可观的,真要被它们盯上可不太妙。
西班牙当局已经彻底疯了!只要在其他国家的商船上搜到哪怕一比索的西班牙银币,那也当你是走私贩子处理。可整个西印度地区的各国殖民地都在用西班牙货币,一艘商船上咋会连一比索都找不到呢?
德克帮的计划是从向风海峡东侧航行到托尔图加岛补给,之后折向西北直驶拿骚。
行船四整天了,“疑似怕鸟啦” 岛西端葱茏的海岸线远远在望。
四天里,德克帮这群人是在一种近乎折磨的兴奋中度过的。每天睡着了就会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每个人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慌慌张张地扑到船舱中央用手摸摸那个箱子,这才在其他人的笑声中清醒过来。
这些人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小托尼了!他一有空闲就会趴在船舱地板上,一寸一寸地摸着那个箱子仔仔细细地看,有时还抬起一角来轻轻晃动,专注地倾听里面发出的声音。
“你听着啥了托尼?”胖贝格像个大狗熊一样蹲在旁边好奇地问。
“嘘!闭嘴!”瘦小的托尼还是眯起眼睛轻轻摇晃着箱子,表情迷醉地倾听……
“到底听着啥了啊?”贝格像个无法自控的好奇宝宝一样小声嘟囔着。
“傻瓜总督这回说的可是真哒!我听到珠宝们在拌嘴的声音啦!”小托尼眯缝的小眼睛里放射出亮亮的光芒,脸上那丛碎砂子一样的雀斑似乎都在泛着光彩!
“那……你咋知道不是铁片子们在打群架呢?”贝格憨憨地说出了句让大家都想暴捶他一顿的话!
“闭嘴憨货!所有东西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懂个呀屁你?”
小托尼瞪起眼睛,先曲起两根手指“梆梆”敲了敲地板,又“蹦蹦”敲了敲贝格的大脑壳……
“听听,声音能一样吗?你这头蠢货!”
“哈哈哈……”嫩苞米小小的船舱里立时漾起一片欢畅的笑声。
“托尼,到你瞭望了。”切里站在舱口大声招呼,打断了小托尼的美梦。
“来啦!”小托尼像只灵巧的猴子一样,蹭地原地跳了起来,一蹦一颠地跑出船舱,然后就听到他那小公鸭嗓儿快乐地嚷嚷开了;“嗨!都给我麻利点啊!要像我这样充满激情地工作充满激情地生活啊懒鬼们!嘎嘎嘎……”
夕阳西下,风几乎要停了。当“嫩苞米”缓缓地伴着“戈纳夫岛”葱茏的海岸线悠闲地慢慢飘荡的时候,船舱里召开了一次会议。这是德克帮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会议,是在荣兵建议之下召开的。
“孩子们,罗宾提醒得对,我也认为是时候开个会了。嗯……这毕竟事关所有人的利益,甚至——命运。”
老德克先给会议盖了个老大的帽。
船舱里挤着的六个孩子谁也没说话,都抬头望着大叔,等他继续说下去。
老德克拍了拍手肘下那个神秘的箱子说:“快了。我想现在开始,应该用不上八九天了吧,咱们就能当着老总督的面打开这个箱子了。到时候无论里面有啥,不管真是老总督所说的价值连城的珠宝,还是一堆根本不值一先令的破烛台烂镜子,这都是咱们的命,同意吗孩子们?”
大家望着他纷纷点头,有几个人还笑了出来。没人认为那里面真会是些不值钱的破烂,小托尼这些天来无数次在摇晃和倾听中笃定地说,他至少听到了有黄金碰撞的声音。而且谁会用这么一个精致的箱子紧紧锁住一堆不值钱的破铜烂铁呢?神经癌晚期啊?
“但我想罗宾说得对,现在咱们就该提前把一些事情想明白,说清楚,定下来。大家认为呢?”
没人出声。
“既然事关每个人,那每个人都得表态!罗斯你先说。”老德克习惯性点将。
“我?我没啥可说的,船长你说咋样就咋样呗,不用问我。”螺丝还是习惯应对之。
шωш.ⓣⓣⓚⓐⓝ.℃O
老德克的手依次指了下去……
“我还没想好,别人先说说吧。”梅里尔如是说。
“大伙咋定我都听大伙的。”胖贝格如是说。
“反正大家同意咋样,我就同意呗。”切里如是说。
“我觉得……嗯……也是大伙定吧。反正,总之是……按这种事儿的习惯和规矩来就好了。我没啥意见。”小托尼闪烁含糊地如是说。
“各位,我最后一次提醒大家刚才船长说过的话!这可是事关每个人的利益甚至命运。我爸常告诫我一句话——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对待人生大事的时候,不该还用无所谓的含糊态度。我可知道,有很多人共患难的时候是生死弟兄,同富贵的时候就反目成仇。这样的事儿你们多少也该听到过吧?”
螺丝腿儿笑了:“罗宾,那是别人,咱们这帮人不可能……”
“永远别在你还没经历过的时候就说不可能!从生活中汲取过智慧的人不会说这种话,因为这话是蠢人的口头禅。”老德克正色打断了螺丝。
螺丝尴尬地笑笑:“好吧好吧,那您和罗宾先说说吧。反正我真的无所谓,你们咋定都行。”
“罗宾,说说你的想法吧。没关系,今天大伙说什么都成。”老德克望着荣兵发话了。
“行,那我说。”荣兵整理了一下思路……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如果真有钱了,如果一切和之前不同了,那咱们咋办?德克帮又咋办?像霍尼戈船长他们那样,劫掠佛罗里达种植园后,到拿骚就分了钱散伙?你们想这样吗?”
没人出声,大家都低着头,不知各自在想什么。
“分开之后,大伙会有怎样的生活?你们想过吗?是,你有钱了,你可以过消遥自在的生活了,你可以为所欲为了。但这可是个乱世!你或许会像‘劳•埃奇昂’那样被人抢了;或许被‘达•皮安兹’那样的人骗了;又或许被‘达斯•拉皮德奥’那样的人杀害了……这些你们都想过吗?”
还是没人出声。
“咱们德克帮还是一个整体时,有大叔带着我们,咱们彼此也相互鼓励着监督着,所以咱们能一直走在正道上。我相信咱们的好运就是这么来的!可咱们一旦分开了呢?你也许会误交到损友,你也许会在没人监督的时候放纵自己去赌、去嫖、去做一切之前没做过的坏事,去尝试一切之前没尝试过的刺激!你还甭不信,我们中国有句话——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咱们这帮人要是没有大叔一直带着,我说句招骂的话,其中至少有一大半都是——有好人带着就能做好事,被坏人拐着也不介意干坏事!我没冤枉谁吧?”
说到这儿,荣兵不经意地把眼光扫向小托尼,果然,小托尼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难看……
“兄弟们,学坏没你们想像的那么难。你们欧洲的塞万提斯也有句话——‘由于罪恶如同自生自长的作物,因此坏事是很容易学会的’。分开之后,你们确实能感觉到自由,放纵,和快乐,可你们就没觉得可怕?”
小梅子犹豫了一下开口了:“我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没想过要和大家分开。无论日子多艰难,和大家一起时,我心里感觉很自由。是那种不会被强迫着做违心事的自由!而我……从九岁之后就一直都渴望这样的自由。”
或许是小梅子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几乎每个人都在默默点头,也包括小托尼。
老德克沉声说:“罗宾,那你觉得大伙以后该是怎么个活法?没事儿,你放心大胆说,咱们一起商量。”
“我的意思是,咱们谁都没啥超凡的能耐和通天的本事,每个人都是平凡得论斤称的人。咱们就是七根麻线而已,要是不拧成一根粗缆绳,那随便一把破刀都能轻易把咱们割断。所以我的意思是——德克帮绝不散伙!”
“我觉得罗宾说得对。”
“同意!”
“嗯,和大伙分开了我都不知道去哪。”
“就是,咱不学那帮没出息的海盗,干一票分了钱就散伙,然后没几天又成穷光蛋了。”
“可不是嘛。不散伙!”
大伙纷纷表示同意,没一个人例外。
老德克环视着大伙,欣慰地点着头,思索了一下又问:“罗宾,那咱们以后该做点啥呢?你想过吗?”
“想过,大叔。不管具体干啥,咱们就是一个小小的股份制团体,总之就像个公司吧。”
“噢?再具体说呢?”
“咱们所有的财产分成十份,每个人都拥有股份。我们六个每人百分之十,大叔百分之四十,是大股东。但如果您老犯糊涂时,我们只要联合起来的股份超过你,就有权否决你。嘿嘿。”
老德克先还在点头,听到后面就开始摇头:“不行。最多我能接受百分之二十,你们每人百分之十五,就这么定了!”
“大叔哇,我们每人百分之十五?”
“啊。”
“然后你百分之二十?”
“啊。”
“总共百分之一百一?”
“啊??”
“哈哈哈……”小船舱里爆发了一阵快乐的笑声。
老德克老脸微红,刚想重新算,就被荣兵打断了……
“大叔啊,您咋还不明白呢?咱们这帮人一起走到今天,死都死过好几回了,谁在乎钱多钱少?那主要是代表着话语权。有您老占住百分之四十,只要咱帮里再有一两个精神正常的一支持你,那咱们全船人就不会在决策的时候跑偏。要是太平均了,人心容易乱,反正我是不放心。大伙同意我说法的举手!”
毫无意外,除了老德克自己,德克帮全体举手通过。
“好啦好啦,那就这样吧。反正我没有家,也无儿无女,将来无论有点啥,也都是你们这些孩子的。”
荣兵笑嘻嘻地说:“这老头儿总算明白过味儿来了。这就对了嘛。将来您老看谁表现好,就给谁多分点儿呗?比如像我这样能说会道的,是吧?嘿嘿……”
老德克笑眯眯地说:“可说呢,我一直就看你不错,罗宾。要不你给我当儿子得了?我现在立马就立遗嘱把股份都传给你。嘎嘎嘎!”
“你少扯!我自己有爹!而且比你有文化还比你帅好几倍!”
“哈哈……嘎嘎嘎……嘻嘻……”大伙顿时一通狂笑。
贝格碰了碰切里:“罗宾说的百分之十能有多少啊?那以后肯定就能顿顿吃饱了吧?”
切里鄙夷地扭脸瞅着他道:“傻呀贝格?就算这箱子里的东西只能卖一万镑,那你不就有一千镑了吗?一千镑啊!你多大的肚子还吃不饱哇?”
“这……这么多?”贝格瞪着眼睛低声喃喃着。
“一千镑……够了,刚好够了……”小托尼出神地盯着那个箱子也在低声喃喃着。
“好啦,现在,如果大伙都听明白了,都同意罗宾的方案,咱们就举手表决吧。”老德克拍拍手,掌控着会议进程。
全体举手……咦?不对,差一个,贝格没举手?
大家举着手吃惊地望着他,他也心虚气怯地看着大家……
“咋回事贝格?你不同意?”荣兵奇怪地问。
“嗯……嗯……我、我不是不同意你们,我是不同意我自己。”
“我没听懂,劳驾翻译一下,贝格先生。”荣兵越发奇怪了。
“你们都知道,我……我啥也不会,什么也没做,胆小,而且还……还笨。我觉得我没资格要大家的十分之一。反正我们大家一直在一起,只要能吃饱,你们不丢下我就成啦。”
荣兵起身走过去蹲在贝格面前,双手拍在他厚实的大肩膀上,盯着他闪躲的目光……
“贝格,谁说你啥也不会?你是最好的锚手和优秀的炮手!谁说你啥也没做过?每次最重的东西都是你扛着最累的活儿都是你抢着干!谁说你胆小?在库莱布拉,要不是你拼命锁住了厄格汶的一条胳膊,我们那天都会死在那儿!还有,在波多黎各的海滩上,要不是你冲进海水里背起我就跑……不说了贝格,太多了!”
“可我真的很笨啊。大家以后会遇到好多有本事的人,你们把股份给他们好啦。我能吃饱饭,要是再有点工资当零花钱,我就更知足啦。我是个逃兵,回不去家,除了你们,我也没别的亲人……”
“贝格!咱们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有本事的人。那没问题啊,咱德克帮有钱啊,可以高薪雇佣他们啊。可他们再有本事,也没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刻和我们一起拼过命!没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吃过苦!懂啦?”
“可是……要是真分了一千英镑,我……我都没处放啊。我脑子笨,万一再像上次那样被人骗……”
“哈哈哈……”大家一起哄笑起来。荣兵搂着他粗壮的脖子也笑了:“老兄啊,谁说要把钱放你身上了?一千镑,就算都是金币那也重死了!咱们只是各自拥有股份,由小梅子管帐目。钱是不分开保管的,集中存放,最多给你兜里放个几英镑让你买藏宝图玩儿。嘿嘿……”
“不分?罗宾,你说钱不分??”小托尼忽然脸色大变声音惊慌!
荣兵紧盯着他缓缓地说:“你没听错,托尼。我们的钱也像我们的人一样,不分!为什么要分?分了干嘛?去被人偷吗?去被人抢吗?去被人骗吗?去赌吗?去嫖吗??你们的圣经上是不是有句话——妓女是深坑。外女是窄阱。”
“那咱们还要钱干嘛?”小托尼不敢再和荣兵对视,但语气极度不满。
“干嘛?做-正-道-之-事!”
老德克眯起眼睛看看小托尼又看着荣兵:“罗宾,你是不是已经有啥打算了?说说。”
“嗯,有。但现在暂时还没必要说。毕竟……”荣兵拍拍箱子说:“现在一切还都是纸上富贵。等咱们真有了财富,肯定会有更有意义的事去做!毕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咱们总不能像那些废物贵族一样,每天都无所事事地用各种原材料造大粪吧?”
“好,那就到时候再说。现在大伙正式表决一下吧。咱们也不学那些海盗们的作派,入伙时还得发誓,然后违誓比发誓还快!咱们只要大家相互见证就行了。”老德克扫视了一圈,自己先举起手。
荣兵第二个举手:“对,用不着赌咒发誓的,那都是骗人骗已呢。反正咱大伙都互相看着呢,谁反悔谁小狗儿……嘿嘿。”
大家也都乐了,纷纷举起手来。切里用胳膊肘碰碰小托尼:“托尼,表决啦。”
“嗯?嗯……”小托尼头也不抬,很快地举了一下手就放下了。老德克脸色不太好,缓缓放下手,使劲盯了他好一会儿。但小托尼一直不抬头看他,没给老德克发飙的机会。
德克帮有史以来最重大的一次表决,就这样通过了。
已近黄昏。螺丝在掌舵,梅里尔在前甲板瞭望,老德克和贝格在船尾钓鱼,准备晚餐加个鱼汤。其他人在船舱里忙活着准备晚饭。忽然听到船尾有惊喜的叫喊声和老德克粗豪的大笑声……
切里“蹭”地跑了出去,片刻就把头探进来兴奋地喊:“快来快来!老德克钓到条蓝鳍金枪,我的天!瞧着准有3呎半!还在不屈地跟老德克战斗哪!嘎嘎嘎……”
“3呎半?我咋没见过那么大的蓝鳍金枪鱼?真的假的?”荣兵赶快放下手里的苞米也蹿出了船舱。
结果,那条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被老德克钓上来的蓝鳍金枪,竟然足有4呎长!后甲板上一片欢腾……今天的晚餐有口福喽!
切里和贝格把帆完全收起,让“嫩苞米”在离“戈纳夫岛”海岸仅有半拓(900多米)远的海面上随微波舒缓地飘荡着。
所有人都挤在狭小的船舱里,在欢声笑语中热热闹闹地准备享用晚餐。这顿晚餐够丰盛的!有咸肉洋葱炒花生、香肠土豆饼、油炸面包圈、煎玉米饼、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辣炖金枪鱼……佐餐酒是两瓶金斯敦的汤臣送给大家的杜松子酒。
老德克十指交叉,庄重地带着大家围坐祷告……“主啊,我们的日用粮,求你今日赐予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宽免亏负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但救我们脱离那邪恶者。求主怜悯,阿们……”
荣兵不信西方的主,却很尊重这庄敬的餐前祷告。所以每次他也和大家一同做祷告。只是今天祷告结束,大伙开始兴高彩烈地吃饭时,他无意间看到小托尼还在无声地祷告着……
夜色如墨,今晚天空阴沉无星无月,风却越刮越大了。“嫩苞米”在这样的光线下不敢高速夜航,于是收起了半帆,一半人睡觉一半人值班,让轻舟缓缓地傍着海岸线航行。
半夜两点多了,后甲板上值班瞭望的贝格,被悄无声息地钻出船舱的小托尼吓了一大跳!
“撒尿吗?走路声这么小,吓我一跳啊托尼!”贝格肥胖的大手捂住胸口,有点不满地说。
天太黑了,看不清小托尼的脸。只听他声音有点黯哑地说:“贝格,我……今晚忽然睡不着了。要不我替你值班,明天我的班你再替我吧。”
“嘿嘿,你可真笨哪托尼,哪有拿白班换夜班的呢?这可是你说的哟!嗬嗬……睡觉去喽!拜拜了托尼。”
胖贝格欢天喜地忙不迭地跑回了船舱。
“再见了。弟兄……”小托尼用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发现小托尼失踪是第二天上午吃饭的时候。倒不是大家心粗,而是在这么个封闭的海中小船里,谁能想到会忽然少了个人呢?
老德克制止了惊慌地满船乱跑乱找的众人,一言不发地招招手,带着大家进了船舱。少了一个人的船舱,立时就显得空旷了许多似的。
那个神秘的箱子还摆在船舱中央,像是从未被动过一般。老德克盘腿坐下,低头轻轻抬起那个铜锁,只看了一眼,就“铛啷”一声使劲一甩!咬着牙骂道:“法——克!!!”
除了贝格,其他人似乎也都明白了。每个人都感觉心一下子就被扔进了冰凉无边的深海里!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荣兵蹲着挪过去,也用手抬起那把铜锁看了一会儿。锁还是没开,但荣兵已经看到,之前被海泥铜锈和绿苔堵上的锁眼已经被捅过了!就与之前费什捞出的那个装着奥维多之珠的铅盒如出一辙……
梅里尔忽然惊慌地喊了声:“钱!咱们的钱也少了!”
大伙惊愕地抬头望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钱袋,正是摩昂帮主送给德克帮的那个。梅里尔马上数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苍白的脸望着大家:“还剩15镑,少了一半!”
老德克大吼一声冲出了船舱跑到船尾,狂风把他半长的金色须发吹得凌乱飘舞。他指着远处的海岸用炸了膛的加农炮般的声音怒吼道:“愿基督保佑你没淹死在这洁净的加勒比海里!你他妈不配!你这肮脏邪恶的贼崽子!我发誓——下次逮着你的时候,就是你那对儿贼爪子全被剁掉的时刻!!”
老德克雄狮般的吼叫声,远远地在“戈纳夫岛”上的山谷间回荡不绝……
“大叔,你冷静一下……”
“闭嘴罗宾!”
“可我们每个人都试了一下,箱子真的没感觉变轻。而且晃动时,里面还是有金属磕碰的声音。”
“他没拿?那他为啥要开锁?他可是亲耳听到了我对傻瓜总督发誓不打开这个锁的呀!这个令人绝望的贱种!他没拿?难道他就为偷那区区15英镑就跳水逃走啦?
荣兵没法回答,只能沉默。
“罗宾,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像得出他那种损贼的伎俩?他难道就不能放点别的东西进去?!”
这话让荣兵摇头苦笑,老德克看来是真被气糊涂了。也难怪,德克帮所有人中,他一直就对小托尼的一言一行冷眼观察着。
梅里尔怯怯地说:“船长,这是在船上,东西一样没少,托尼不可能放别的进去……”
老德克怒意不减:“罗宾!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你太蠢了!上次在法兰西堡就是你护着他。他几次三番背着咱们去逛妓院,你为啥还要护着他的面子?面子?这种东西要脸吗?要是那次就揭穿了他,会有今天的事儿吗?”
荣兵轻轻摇头说:“可我总觉得托尼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他上次在基韦斯特偷奥维多之珠的事你又怎么说?!当时要不是你拼命冲我使眼色,我他妈当场就该揪住这贼娃子的头发踢死他!偷东西?还是偷自己人的东西?我法克!我德克是咋啦?我怎么可能跟这样的贱种一起呆了四年居然还没弄死他!?”
众人除了梅里尔之外,都惊呆了!螺丝结结巴巴地问:“在基……基韦斯特?第一次数珍珠时难道不是看错了?是托尼偷啦?”
老德克雄狮一般硕大的头颅“嗵”地往后面的舱板上重重一磕……“哼!你们这帮蠢货!也就罗宾和我当时看出来了!那个箱子和今天一样,也是锁眼的地方被捅过!就是他那支该死的夜莺!”
切里呆呆地自语:“怪不得你们说了那些话之后,咱们再回来时,那颗珍珠就在盒子里了……”
“哼!你以为他那是出于羞耻心吗?错!那是他知道了那颗珍珠不但卖不出去,反而会招杀身之祸,这才又悄悄放了回去!这个专挑歪道邪路走的贼崽子!”
荣兵摇摇头继续和缓地解劝:“大叔,一起这么久了,我知道你对托尼一直有点不放心。但我总觉得……总觉得……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有啥苦衷啊?”
“苦衷?肯定有哇!哈……法兰西堡那个让他丢了魂儿的骚表子呗!否则还能有啥?”螺丝阴阳怪气地说。
老德克忽然扭过脸来定定地看着荣兵:“罗宾,你以为我在乎的真是钱吗?我德克九死一生地在西印度活到了今天,什么时候拿钱当回事过?”
荣兵也坦然地望着老德克轻轻摇了摇头:“大叔,我们都知道你根本不是在乎钱,你是太在意我们这些孩子了。托尼这王八蛋他伤着你了,你对他的心血都白……”
老德克猛地把脸扭向舱外……大家也都马上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了。老德克这样的人,宁可你给他一枪,也不想让你看到他流眼泪的样子。
接下来的航程是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度过的。“嫩苞米”默默地穿越向风海峡,船头折向西北,在北赤道暖流奋力的推送之下,飞快地直驶拿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