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日记
作者:雷森道 | 分类:历史 | 字数:11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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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人间不见黑山姆(下)
罗斯•特威尔躺在床上的冲大伙咧嘴一笑,还想做出个浑若无事的表情。可大伙看着他浑身上下的这些绷带,都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低头咬着牙听完事情的全部经过,荣兵就面色铁青地起身出了门。
“您请坐,罗宾船长。”
看着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梅蒙总督安适地坐在桃花心木大桌后面,客客气气地道出了这句开场白,荣兵心里就咯噔一下!
十五分钟冷淡简短的对话之后,荣兵就脚步沉重地走出了总督府。
梅蒙总督收到了可靠的线报,上次伏击黑弥撒教大祭司失败,虽说细节还不清楚,但综合来看,肯定是荣兵泄密了!所以梅蒙总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次德克公司遭到报复纯属咎由自取。
此刻荣兵的心里压着一堆沉甸甸的铁问号……
这次袭击德克公司驻地的真是那个邪教“黑弥撒”?
上次在萨巴岛抓获的那个海盗居然巧合地在同一天越狱了?
一条神秘的亚哈特快船,11月19号傍晚在“多八哥”岛西拦住了拉格帆船,就是去给黑弥撒教主报警的?
怎么那条亚哈特快船刚巧就是从向风群岛这边驶去的?
怎么……怎么刚巧自己那天喝着啤酒就忽然睡着了?
荣兵的心忽然像是掉进了一个漆黑幽深的冰窖!
而打击到来的时候,通常都是毫不留情的组合拳。
心乱如麻地走过小广场刚要拐上皇后大街,忽然从旁边的一条石子路上冲过来一道熟悉的黑影!荣兵刚要弯下腰去抚摸琳达,全身忽然僵住了!
不远处的那三个人也都静静地站定一动不动。温妮小姐面色苍白……夏洛蒂夫人面色胀红……伍昂•巴杜兹男爵面色铁青!
5月17号下午三点,唐娜的会客厅。
“这么巧?我正有事要打发人去马提尼克等你回来呢。安雅,告诉厨师中午做哥伦比亚烤……”
荣兵黑着脸伸出一只手打断了唐娜的话,把一个小桃心木盒放在了茶几上……
“海若恩小姐,这块大鼻子祖母绿是偿还你曾经借给德克帮的190英镑以及您送给我们的那些怀表、衣物、啤酒和雪茄。我没法做精确的价值比较,希望我们没占您太多便宜。现在请把德克帮剩余的两件首饰还给我,谢谢!”
客厅里沉默了。唐娜脸色苍白地垂下了头,好一会儿,才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与荣兵对视……
“我知道,你那么聪明,这是迟早的事。达碧兹祖母绿我拒绝过不下十次了,现在也一样。那是费什用命换来的,我再厚颜无耻也不愿占有它。至于我借给你们的钱或是送出去的东西,都是我心甘情愿,不必计较价值。如果你此刻出于自尊非要计较的话,那么你上次送我的两瓶洛林爵士调制的精油已经足够了。”
唐娜转头对脸色同样苍白的安雅吩咐:“去我书桌正中的抽屉里把手镯之外的两件珠宝,还有书橱边那箱雪茄都拿过来吧。”
荣兵冷着脸头也不抬:“安雅,雪茄不必了!”
安雅低头沉默了几秒钟,轻轻走了出去。
“荣兵,这一天终于来了。还记得我当初曾说过,无论我做了什么事,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呵……果然啊!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我还在那儿洋洋自得地以为自已投了人家眼缘呢。闹了半天我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二货!”
“别这么说好吗?”
“还让我怎么说?身份是假的吧?你应该就是黑弥撒教的吧?那天为了留住我,讲的那个苦情故事是编的吧?您亲自端来的啤酒里下药了吧?快二十八年了,第一次亲口品尝到迷药的滋味!谢谢啊唐娜女士!两辈子了,才弄懂什么叫面似桃花心如蛇蝎!谢谢啊唐娜老师!”
唐娜低头点燃了一只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抬起头望着荣兵……
“如果你信守承诺给我解释的机会,请多坐半小时。如果不想守诺,拿上珠宝就走吧。”
“海若恩女士,认识三年多了,我不怕多坐三十分钟。但我不想再听到半句谎言!”
“是四十二个月。放心吧,或许很多事我永远都不想说,可我对你说过的话里没有半句谎言。包括你认为是我编造的苦情故事。”
“……”
“既然你提到谎言,那就先从谎言说起吧。荣兵,你是个有辨识能力的孩子,现在你谁的话都不要轻信,你自己判断一下,我和梅蒙总督到底哪一个在撒谎?”
“……”
“就在女巫师腊娲赞和圭伯格神父创建黑弥撒教的那一年——1666年,警察头子拉雷尼成立了巡逻纠察队,在巴黎街头日夜巡逻查访。你想想,哪个婴儿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哪个婴孩不是被抱在怀里的?在这种情形下,腊娲赞怎么可能在连续十三年中把那么多婴儿偷出来并杀死献祭呢?在一个世界中心的城市里,如果连续发生三件在父母的眼皮底下丢失婴孩的事件,就足以令全城震惊君王暴怒了!怎么可能连续发生二千五百多次而不被发现呢?现在你告诉我,梅蒙总督这是不是谎言?他是不是在利用你的正义感?”
“那梅蒙为啥这么做?”
“一,为法兰西立功。因为黑弥撒教是波旁家的死敌!二,清除私敌。当年他在火焰法庭时,为了功绩罗织了很多黑弥撒教根本不存在的罪名。双方结下了死仇。所以梅蒙对于打击那个兄弟会没什么热情,但对于打击那个兄弟会的爪牙黑弥撒教倒是殚精竭虑。”
“……”
“事实上,腊娲赞根本不是什么女巫,她就是个骗子而已。靠卖给一些贵族和有钱人所谓的丰乳霜、专情药水、夺取继承人粉末、催情香水、魔法书……之类的东西骗钱。天主教严禁堕胎,所以她也靠着偷偷帮女人堕胎赚了很多钱。事发后在她家后院挖出的很多婴儿骸骨,其实都是堕胎的婴儿。但无论如何达不到二千五百那么多!据我所知应该是数百具。而圭伯格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残酷神父’。他无非就是个贪财好色的神父而已。圭伯格腊娲赞相互给对方拉客户,高额收费为客户做的黑弥撒仪式由圭伯格主持。这个色棍编造了一套可以让他满足色欲的祭祀程序——想获得爱情、幸福、遗产、或达成其他心愿的女客户要一丝不挂地躺在祭台上,由圭伯格装模作样地表演一番之后,与蒙着双眼的女客户在祭台上行苟且之事……”
荣兵不解:“买女巫那些乱七八糟产品的贵族和商人们真相信那些破玩意儿?还有那些被神父奸淫的女客户,能付出那么高昂的黑弥撒费用,想必也都不是普通人吧?这些社会精英们居然能二到这程度?”
他不假思索地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这种事儿跟学识身份地位财产之类的有必然联系吗?人这玩意儿,只要你心里一直还有萨满和神秘主义在痒痒在刺挠着,就算你到了某部长某叫兽某蜥蜴欧的级别,也一样可以被文盲轻松玩弄于股掌。
是啊,别说在这由神学主导的愚昧年代了,就是在三百年后科学昌明的时代里,在荣兵所处的那片被唯物主义进行过彻底洗礼的大地上,不也有那么多社会贤达、政府高官、商界名流、甚至知识界科技界精英们,被一茬又一茬漏洞百出的神功、胡编乱造的邪教、吹牛鼻的假道士、空盆变蛇的诈骗犯、看风水的台湾老初中生们给耍得像猴儿一样,让下跪就下跪;让献金就献金;让劈腿就劈腿;让撅屁股就撅屁股;让叫师父就叫师父;让叫干爹就叫干爹……尽显精英级贱格风范吗?
“荣兵你记住一句话,被邪教洗过脑的人类远远低劣于任何一种动物!”
“嗯……是。”
“当年所谓的‘路易十四宫庭投毒案’,其实就是一场越演越起劲的闹剧!太阳王原本是想借一起案子为由头,打击一下社会上日益严重的迷信、巫术、巫药、占卜的的肮脏风气。结果在拉雷尼的铁腕之下,变成了相互攀咬日渐失控的悲剧。直到后来攀咬到太阳王的情妇‘蒙特斯庞’侯爵夫人身上,甚至有人敢直接攀咬到太阳王的头上,说他用毒香水给一些年轻的敌对势力贵族下毒……。太阳王这才大手一挥,果断地在1680年终止了这场闹剧,并命令拉雷尼立刻销毁所有相关秘档和文件。其本质和美洲的‘塞勒姆猎巫案’没有任何区别。荣兵,人在极端的压力之下,是什么都敢乱说什么都会承认的。”
想起法兰西堡那位“里昂•辛布兹阿蒂”大法官的话,荣兵点了点头。没错,在各种酷刑和极致威压折磨之下,就算真让荣兵承认自己其实就是撒旦的四舅母,技术上讲也没什么难度。
“美洲这边黑弥撒教也秘密地存在很多年了。教主据说就是腊娲赞的女儿玛格丽特。年龄相近,是不是真的,我还没有确切情报。
她笼络和操控信徒最重要的手段就是色情。她自创了一套黑弥撒仪式,信徒在仪式上可以纵欲滥交……。荣兵,在天主教禁欲的大环境下,你能想像得到,她这套手段确实对一大批堕落的男女信众有着邪恶强大的吸引力。”
“那梅蒙总督提到的它们在黑弥撒上杀人,有吗?”
“有!虽然并不是每次黑弥撒都以活人献祭,但我知道它们的确有那个血腥的传统!”
“那……欺负小孩子呢?”
“有!黑弥撒教在它的主子,也就是那个兄弟会的授意下,拉一些它主子需要的精英人士下水的时候,经常会用到这一令人发指的手段!”
“海若恩小姐!您这么了解它们,难道您真的……也是这个邪教的信徒??”
“……曾经是。”
“哈!果然!怪不得!”
唐娜神情无比复杂地注视着荣兵,缓缓地说:“你不会懂的,我对它的仇恨远甚于你百倍甚至千倍!我不是在救它们,荣兵,我是在救你!”
“救我?用下药的方式?”
“没错!我不想让你也卷进这个险恶的漩涡,我不想让你进入它的敌对黑名单!可我没料到你体质这么好,第二天居然很快就清醒了,而且仍然坚持要去。”
“唐娜小姐,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们在海上人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那条船,除掉了那些人间恶魔,不是也等于为你报仇了吗?你干嘛要给它们通风报信呢?”
“那根本不是我报的信!我拦下你只是不想你惹到黑弥撒教背后的主子!那是一只‘独眼变形虫’,你根本不了解它有多么邪恶和强大!”
荣兵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独眼变形虫?梅蒙总督也曾提到过那个组织,说路易十四称它为‘一条怪虫子’,和你这说法居然这么相似?”
唐娜面色冷峻地点点头:“梅蒙太狡诈了!其实他对那只变形虫的底细应该比我更清楚,可他故意不告诉你,应该是怕你怯战吧。那只独眼变形虫在教权和君权鞭长莫及的美洲发育得很肥壮!黑弥撒教就是它的一只爪子。你动了它的爪子,那只睚眦必报的变形虫会放过你吗?这次你们遇袭必然是它所为。”
荣兵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听说那个组织不是北美那边的吗?它们在法兰西堡还敢这么嚣张?”
“这你不懂。国王和教皇的力量受限于国土面积或是宗教种族,是有边界的。而这只变形虫的力量却是无远弗及的!无论你是哪个国家哪个种族或是哪种宗教信仰,只要你也是条贪婪的钱蛆,只要你最迷恋的也是金钱最信奉的也是金钱的力量,它就能把你吸纳进入组织为其所用!”
“这么恐怖?”荣兵不禁骇然!
“没错。在所有法属殖民地中,马提尼克是被那只‘独眼变形虫’渗透最深的重灾区!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梅蒙的总督府里就伏有它的眼线!你前脚刚接了任务出航,后脚就会有人去通风报信。事实证明果然如此。荣兵,我是怕你反被它在海上设伏害死!懂了吗?”
客厅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荣兵才低着头嗫嚅道:“那……你当时为啥不告诉我真相呢?”
唐娜摇了摇头:“我就是想保护你,我就是不想让你也走进这个无比凶险的局。明白吗?”
“那你自己也是在和那只虫子斗吗?”
“不死不休!”
“我一直觉得你特别神秘,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唐娜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人能知道多少躲藏在时光背后的秘密呢?即使到现在为止,我们彼此的了解有多少呢?而我对那只独眼变形虫又知道多少呢?荣兵,我早看出你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有还有好多事不想说,好多事不能说,甚至好多事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荣兵一震!默默地点点头。
“现在该说说梅蒙总督了。我猜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他对你态度的变化了吧?”
荣兵犹豫一下点点头:“他这次特别冷淡。我想还是因为咱们带温妮去西班牙大陆的事违拗了他的意愿吧。”
“咯咯,恋爱从来都会使人激情上升而智慧下降。即使聪明如你也没例外。”
“那他这是?”
“既然你也知道带走温妮是违拗他的意愿,为什么当天他会笑眯眯地同意?他那是在心里咬着牙笑的你看不出来吗?因为他当时有求于你毫无选择。你千万别被他谦谦君子贵族风范的表面迷惑了,骨子里,他与所有上位者没有任何不同,不过是表演更高明些罢了。因为梅蒙总督就是典型的‘棋手型人格’。”
“棋手型人格?我不太理解这个定义。”
“棋手型人格——这样的人视人生为棋局。对TA们而言,善良与情感完全是多余的东西,和平与共存根本就是笑话!一切都是博弈,一切都要分出个输赢高下!他们能够随手捡拾的一切都可以用做棋子。这些棋子在他们眼中当然就只是些没有生命的,暂时用得上的工具而已。为了赢下棋局,牺牲多少棋子有何关系呢?只要最终赢下棋局,就算所有棋子都碎成粉末又有什么大不了呢?人类中的利益至上主义者均属此类型人格。”
荣兵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有道理,怪不得……对了,他得意的时候,曾几次提到过他的‘恩主’,可为什么有时用的是‘ lui’而有时是‘elle’呢?他的恩主到底是男是女?”
“两男两女,荣兵。他提到的第一个‘他’是拉雷尼,就是那个警察头子把当时巴黎高等法院的小书记员梅蒙要到了‘火焰法庭’参与审理‘宫庭投毒案’,使他得以崭露头角。也得益于这份工作的便利,使梅蒙的第二个恩主迅速换成了‘她’——太阳王的情妇蒙特斯庞夫人。当案件中有人开始攀咬蒙特斯庞夫人时,梅蒙在第一时间密报给她,就此投入她的门下。后来蒙特斯庞夫人失宠,梅蒙果断弃了她的门庭,改投第三个恩主奥尔良亲王——也就是法兰西现在的摄政王。可这次他的政治投机并不顺利。或许是同类人之间彼此都会憎恶别人也用相同的方式获利吧,亲王的导师杜布瓦主教毫不留情地排挤打压梅蒙。所以他负气投奔了第四个恩主,亲王的死对头——太阳王和蒙特斯庞夫人的私生子曼恩公爵。因为曼恩公爵的政治沙龙操持者是公爵夫人,所以梅蒙现在的恩主就又变成了‘她’。”
光是听着这些陌生的名字荣兵就觉得头都大了!梅蒙总督是怎样迈着轻盈的舞步左踏右跳闪转腾挪的呢?在“尼兹沃•德•梅蒙”先生那堂堂仪表之下和温文尔雅之后,原来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个真实的“舞者”和“棋手”……
唐娜没对他说过一句假话,包括荣兵以为的那个苦情故事。此刻他手里拿着的就是唐娜的弟弟卢卡斯的遗物——两张乐谱的手稿。
这是两页手写体的曲谱,都是卢卡斯创做的。其中一首就叫做《姐姐》,歌词部分大半都模糊不清了,不知是因为岁月还是因为泪水。另一页是半张撕碎的纸,没头没尾也没有歌词,只有中间的一部分曲谱。唐娜姐说这首曲子叫做《远航》,可惜没有完整的了。
“姐,对不起……”默默地看着手中这两张陈旧泛黄的曲谱,好久才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出来。
唐娜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淡然一笑,轻轻摇头……
“如果换成二十年前的我,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如果换成十年前的我,这辈子也不会允许你再叫姐姐。可现在毕竟已经是现在的我了。所以就让我们彼此原谅吧。”
“姐!你真好……”
“少肉麻。先把这两件珠宝收起来,姐还有正事要和你说……”
“珠宝还放姐这儿,这块大鼻子祖母绿姐要再不收我就当场砸碎它!安雅,麻烦你把我姐给我准备的那箱雪茄拿来呗?谢谢。”
“不——给!”安雅柳眉倒竖!
“姐你跟安雅说说让她把雪茄给我吧我都答应詹老三了人家枪都到了我得把雪茄给人家寄去我要食言可就丢大磕碜了姐我求你了姐我真……”
“安雅,姐求你快去给他拿来吧!我被他磨叽得头疼欲裂!荣兵,说正事。确切消息,摄政王的密使已经在路上了。他肩负着两个调查使命:一,这些皇室珠宝的来历;二,马提尼克议会对梅蒙总督的指控。所以小托尼无论如何不能再出现在法兰西堡了!而你这段时间也要保持和梅蒙的距离。因为密使就是他的死敌杜布瓦主教的亲信……”
荣兵定定地望了唐娜好一会儿,不敢置信地问:“姐,你怎么可能得到这么绝密的情报呢?你到底啥身份啊?”
唐娜灿烂地一笑:“我?妓院老板?投资商人?情报贩子?还可能是个多面间谍?咯咯咯……随你发挥想像吧。”
荣兵惊骇地吐了吐舌头。他忽然想起件事……
“姐,嗯……有件事我没和你提过,现在想想似乎……”
“什么事?”
“梅蒙总督曾让我帮过他一个忙,签署了一份把金鹅公司的股权转让给我的秘密合同。”
“你签了??”
“……签了……”
“哈!连我都没料到一个政客的心肠居然会这么脏!你毕竟可是救过他女儿的呀!荣兵,公司全体撤离马提尼克岛!现在!立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