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出猎
作者:一朝天霜下 | 分类:历史 | 字数:6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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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国子监之困(一)
许久之后,她的嘴唇上破了一个口子,男人的大手自她衣襟中撤离,徐谨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却见男人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殿下!”
徐谨衣襟微敞,她呼吸急促地说道:“殿下,微臣没有错!”
“……”
“微臣这个人也许不讨喜,但殿下不能说这件事错了。不是不可以说微臣错了,是这件事,没有错。”
赵明庭驻足,徐谨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会怎样回应。但许久之后,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殿下,举直错诸枉,不能以一个错误,去掩盖另一个错误不是吗?”
她话音刚落,赵明庭如一阵旋风般转过身冲她袭来,他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拽了起来,狠狠地盯着她。
徐谨无畏地直视他的双眼,半晌后,赵明庭手上一松,徐谨摔在床上,稳住身子后抬起眼,只见一室寂静,只有她一个人,就像梦还没有醒一样。
……
黄松毫不退让,一定要让长留郡主上公堂,入大狱。郡主府门口一直没有断人,百姓乌泱泱地聚集了一片,誓要讨伐长留郡主。听说江南前有八百里加急的求情奏章,后有快马加鞭赶来的清江王赵淳熙,皇帝夹在中间很是难做,再有布日固德进京定会生事,求娶公主一事还无从解决,皇帝近日火气很大。
徐谨将看过的书放回典籍厅,来来往往的几个小吏都目光不善地看她。诚然,像她这种“惯爱出风头”的官员,并不受官场众人的看好。
徐谨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还有她的职责。监生们自然也都知道那件踏马案,年轻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血气,更遑论江南与朝廷多年来的对立,监生人数上千,群情激愤,都在暗中痛斥长留郡主,称其是妖妇,并由此提及江南,暗称他们为反王。
温从吟知道这些后非常生气,他叮嘱何静之、徐谨等一众官吏,一定要规束好监生,绝不能让他们生出事端。
午后徐谨正在典簿厅内算账,忽地国子监外涌进来一队气势汹汹的带刀侍卫,所有官吏和监生都出来了。那群侍卫中的领头之人竟是冯康,他在禁卫军中的名气仅次于卢兆全。
侍卫们将监内众人围了起来,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几个小吏怨恨地看着徐谨,猜测一定是她惹出来的麻烦。
等温从吟被从敬一堂请来后,冯康一手握着刀柄,傲慢地开口了,他竟然真的是来奉旨捉拿徐谨的!
庭中嗡嗡嗡的一片议论之声,不止是他们,就连徐谨也感到莫名其妙,这样大张旗鼓地抓她,有何名头?
温从吟看她一眼,皱着眉上前问道:
“冯校尉突然而至,不知徐主簿所犯何事?”
冯康喝道:“教唆监生冒犯天威!”
监生?这话一出,监生纷纷疑惑道:
“什么意思?”
“是啊,我等怎么了?”
“徐主簿教唆什么了?”
……
温从吟一抬手制止监生们的议论,对冯康说道:“冯校尉此言何意?”
“此言何意?闫道云归乡,说起来,温大人是如今国子监最大的官,国子监出了那等胆大包天的事,温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同在下装傻充愣呢?”
徐谨听他对温从吟出言不善,开口回击道:
“冯校尉说徐某教唆,可要拿出证据。不然徐某蒙受不白之冤,虽然官职卑微,但也定要施展一次弹劾之权!”
监内众人见她抓捕令在前也毫不露怯,不禁有些佩服。但冯康那边只是冷笑一声:
“弹劾?等你有命出来再说弹劾一事吧!”
说完,大手一挥,立马有两个侍卫靠近徐谨,动作粗鲁地将她押解了起来。
“凭什么抓我?我没有教唆!”徐谨冷冷地看向冯康,她在宫宴之上得罪萧渊,维护原本凶多吉少的刘洪良,冯康不仅是萧渊的得力部下,听说他的妹妹冯昭佩更是萧宝成的妾室。皇帝竟然会派他来抓她,是真的厌恶她了吗?
“哼,到了天牢你就知道了!”
天牢?
徐谨愣了一下,心慢慢地沉了下去,皇帝竟要把她打入天牢?
冯康没再搭理她,大步走出国子监后,招了招手命令道:
“将此处围好,等待陛下昭令!”
“什么?”
“为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
徐谨被押出去时才发现,外面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就在这一天,不仅是徐谨,国子监全都遭了难,原来监生们因皇帝迟迟不下令处置长留郡主,怕清江王赶来后此事就大事化小作罢,他们一些人竟联合上书讨伐长留郡主,而这份请愿书上不仅有监生的手印,竟还赫然盖着国子监的印鉴!如今掌印的,正是主簿徐谨!
这封用词激烈的请愿书被呈到皇帝眼前,这对于专门为大魏培养官员的特殊地方而言,监生们不仅仅是干政,皇帝那么生气还是因为那上面有一句话严重冒犯龙威,触到了皇帝的逆鳞。
因为请愿书上有这么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帝看到这句话时,脸都青了,他直接将请愿书甩手扔了下去,留下一句话就退朝了。
皇帝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古人诚不欺我!”
……
徐谨安静地待在天牢里,看着高高的小窗外投射进来一缕清冷的月光,她笑了一下。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开始说她身上有儒之文气,侠之义气的是他;现在说儒乱法,武犯禁的也是他。皇帝啊皇帝,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不顾群臣弹劾,坚持要她回到国子监上值,然而她上值还没有几日便将她打入天牢……
她叹了一口气,是谁在这个关口教唆监生的呢?印,又到底是怎么盖上去的呢?
外面漆黑的、长长的甬道上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听着狱卒像唤狗一样的声音,徐谨知道,是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天牢之内关的几乎都是死囚,没有人会将他们当人看,一个狱卒“咣当”一声在门口扔下一个碗,菜汤撒掉一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灰黑的馒头。这就是晚饭,天牢的囚犯永远都吃不饱的,因为他们穷凶极恶,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一毫逃狱的可能。
“吃吧!”狱卒不耐烦地喊一句之后转身就去了别的牢房。
徐谨从稻草席上站了起来,默默走过去。她将纤细的手腕儿通过栏杆缝隙伸了出去,拿起那个碗后,她要放到嘴边刚要喝,鼻子却微微动了动。
她目光一寒,将碗放回了原处。拿起那个根本不能吃的馒头闻了闻,果然,看来她真的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狱卒巡视一圈走过来,见地上的碗还是原样,不禁冷笑一声踢翻了碗。这个地方的人,无论是牢内的还是牢外的,心灵都已经干涸、冰冻,没有半分人情味儿。
也不知国子监如何了。她窝在墙角里,这里阴冷阴冷的,比之静王府的地牢少了几分潮气,却更加空洞幽深,漆黑一片,除了能看见自己这一方天地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这里没有光明,好像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