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华灯初上，

皇宫之中，喧闹声震天。

就连那被在软禁之中的徽钦二帝都能够听闻到宫内的士子们的声音。

赵恒本来已经是用了晚膳后，准备睡觉了。

可听到了这声音，突然心血来潮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甚至惊动了身旁的朱琏。

这朱琏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她身为宋钦宗的皇后，跟着他还没享受几天好日子呢，就被赵朴给软禁了起来。

虽然她身为赵恒的老婆，赵朴的嫂子，

但是她的年岁并不大，容貌保持的还是相当可以的，甚至不比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差。

“官家，你怎么了？”

“爱妃啊，这宫内的喧闹声，不知道是那个势力给皇帝的下马威啊！”

“官家，这与我们又无关，安心吃吃睡睡，在这里快快乐乐地度过晚年，有何不好啊？这大宋江山，没有在你我之中丢失，将来见了列祖列宗，我等也好安心啊！”

朱琏的见解颇有些豁达，似乎已经是参透了红尘俗世一般，这些朝堂变换莫测的时日里面，她也逐渐地转变了自己的性子。

不再是那么的急躁和功利了。

她这么一说，赵恒也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信任了十年的心腹枢密使王匡给了他扎心的一刀。

他能不心死吗？

他现在是对皇位没有多大的追求了，只求此生能够安稳的活下去。

“爱妃说得是，这是朕糊涂了！只是希望这个下马威，皇帝能够不要猜忌到我们身上来就好了！”

“是啊，不如明日官家修书一封，告诉陛下您的心意如何？这样，就可以防止误会的产生了！”

“不行，这会越描越黑的，当务之急，我们还是不动吧。不过这在背后里面谋划的人，是真的可恶！难道不怕激怒了皇帝，大开杀戒吗？”

赵恒摇了摇头，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政局了。

以旁观者的角度都是一团乱麻，何况现在他在位置上的时候呢？

两人当下皆是一叹，互相拥簇而眠。

殿外，喊叫声不断。

士子们似乎对皇帝下午所说的那句话，颇有些不同的见解，或许他们是董仲舒的儒家忠实弟子，亦或是被刚刚兴起各种各样的儒家学说给带偏了轨道。

似乎对儒家正统文人的理想起了冲突。

这是赵朴始料未及的。

当然，

理学在这个时间段还未完全创造出来。

一代传奇大儒朱熹此时还没诞生呢！

所以，社会上的各种儒家的学派争斗矛盾是很尖锐的，而他之前所说的可是张载的名句，张载此时还是一个娃娃呢。

时代背景不一样，自然就会出现诸多问题。

了解到事情完完全全的发展之后，赵朴的怒气消了大半，原来不是有人第二次将这群士子给聚集起来的。

“陛下，您下午所说的那句话，乃是至理名言，未曾想会引发如此大的士子暴动，实在是让微臣汗颜啊！”

刘伯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刚才是从宫外贴着宫墙走进来的，要不然，就会被这群发癫了的士子给抓住，到时候一顿胖揍你，可就难受咯！

而且最骚气的是，他们士子聚众闹事。

按照目前的《大宋律法》是属于无罪的，这是皇帝的错，士子们只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所以咯，被抓住挨揍了的话，就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朕也属实没有料到情况会变得这般的被动，如今天下儒学的势力七分，有江南的几大流派，推崇二程的理学，但每个流派之间又有区别。北方的几个流派又是遵从孔门的教义，风格趋向于统一。倒是很棘手啊！”

皇帝说完之后，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对了！

流派的趋势不同，那么如果再让人提前造出一个所有人必须都得接受的流派，而且又是正统的版本，科举考试只考这个流派的话。

那么对于整个天下的学阀世家垄断的局势可以说是一个大的突破或者是挑战！

有了！

官修学校！

禁止私人办学！

突然，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在他的脑海之中形成了。

北宋根子上的问题，似乎套用了这个办法，能够彻底地解除长时间内所累积的覆灭危机。

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利益之广，关系链之密集，背景后台之深广，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啊！

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

“陛下，您所言极是啊，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大宋朝的人心不齐的重要原因。”

“伯温啊，你说得还是太浅显了。大宋的根本所在，是在于得国不正，导致了先帝们一个个不自信，不敢过重地用武将，从而导致了文官集团坐大，学阀世家出现的局面，然后就引发了现如今一系列的问题！”

“陛下，您怎么能够把这个实话说出来了啊？”

“怎么？你我之间，讨论问题，还不能说实话了？”

皇帝笑了笑，他没有责怪刘伯温的保留，毕竟每一个人都会不自觉地选择明哲保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一领导不喜欢听真话怎么办？

听了就炸毛，把你给炒鱿鱼了事小，把你给宰了事情就大咯。

人之常情，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刘伯温备受感动，急忙进言道：“陛下，如今之计，除了破而后立，涅火重生之外，别无他法啊！”

“嗯，朕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眼下，找谁做替罪羊最好呢？”

“赵构！”

“哦？朕的好九哥？”

“是的，陛下，就是赵构！他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微臣认为他做替罪羊再好不过了！”

“可是，万一赵构不受控制了怎么办？”

“陛下，您听说过驱虎吞狼吗？”

“你的意思，要朕加封江南诸将，跟他分权？”

“嗯！破而后立的根源在于底层，我们可以完全抛弃所有高层的支持，但底层的民意我们必须要牢牢掌握，这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好办法！”

“刘伯温啊，刘伯温，你这么设计朕的好九哥，万一朕的好九哥识破了你的计谋该怎么办啊？”

“哈哈哈，陛下，您就放心好了。赵构就算是识破了，他也会自己跳进来的，这是阳谋，他为了在江南获取世家大族的支持，只能舍弃民意！”

刘伯温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呵呵的模样，可真的是人畜无害啊。

可是，他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中，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歹毒的计划，让赵朴看了都有些后怕，要是刘伯温在赵构那里。

并且受到了重用的话，十个他赵朴都不够赵构杀的。

当下，赵朴就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

刘伯温听罢，沉吟了良久，面色复杂地看向了皇帝，“陛下，这是一剂猛药啊！大宋目前已经病入膏肓了，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您要是这般的大变革，只怕要政亡人息啊！”

“那朕该怎么办？”

“徐徐图之，先下令科举考试的内容替换成陛下您所说的成熟的理学，然后再看事情的发展态势，如果反应太猛的话，您就暂缓后续，反之推进的速度加快一点！”

他眼睛珠子转了转，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赵朴一听，不错！

相当的不错！

这样一来，就可以完全掌握主动权了。

“嗯，朕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皇帝点了点头，面带喜色地与他一起出宫。

此时的大宋根本问题终于是有了一个暂时推进的方案，这对赵朴来说是一个大的方向，不能错。

其次利用赵构来汇聚所有的大宋腐朽的高层。

让他来做替罪羊，他为了巩固江南的统治，害怕赵朴南下，只能不断地放任这群腐朽的高层。

由此一来，民心他可得，而且讨伐赵构的理由，也变得顺天应人了。

不可不谓之一石二鸟也！

两人当下出了皇极殿，还未走到午门，就碰到了闹事的士子。

要是普通人，早就被侍卫给驱除了。

可是他们是有功名的士子，所以，侍卫们不敢轻易得罪，万一哪一天这里面有个人做上了丞相的宝座，他们这群做侍卫的怎么办？

所以只能放任他们胡来咯。

不过好在士子们的活动范围只在前宫，后宫他们肯定是进不去的。

进去了也就没命了。

他们没有傻到那个程度。

眼下皇帝一出来，他们就围拢了过去，像是后世一堆狗仔记者围着什么大明星，或者跟拍大明星一样。

“官家，你说读书人该怎么做的态度，我有一点不敢苟同！”

“是啊，我辈读书人......”

“陛下，你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是你曲解了儒家学说的释义！”

......

“唤雨化田前来，将这里所有的士子都给扒了身上的一层皮，送进西厂做他西厂的人才吧！”

“嗻！”

很快，雨化田就带了三百西厂番子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陛下，这可往往使不得啊，他们都是读书人啊，细皮嫩肉的、弱不禁风的，根本就不耐操练啊！我们西厂虽然缺人，但也不要这样的国家栋梁之才啊！”

雨化田看了他们一眼，顿时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说实话，他对读书人并不鄙夷，甚至很尊敬，但是对这些读书人却是十分的不喜欢。

太赢弱了。

接受不了高强度的操练，到时候直接累死了怎么办？

“这倒也是，算了吧！他们的确是没啥用，这样吧，全都剥除功名，后代子孙十年不得科举......”

皇帝冷冰冰地还未说完，就有士子不服了。

“陛下，我不服！凭什么啊？你凭什么一句话让我们十年的寒窗苦读白费？凭什么？”

“太祖皇帝的祖训在此，刑不上士大夫！我们是士人，没有做出什么大的罪过，你没有权力这般对我们！”

“我们是大宋的栋梁之才！”

“官家，你确定要对我们这样吗？你不怕天下的士人群起而攻之吗？”

好一个个怕死的读书人，他们读书读多了，脑筋都变得僵硬了。

太祖皇帝的祖训？

都过去了一百多年了，有什么用啊？

就单单说起那太祖皇帝赐给柴家的免死金牌有多么的贵重！

可结果呢？

柴家人犯罪了，你们这群读书人不照样将他给宰杀了？

还说什么此时与当时之情况不同，作为大臣要铁面无私，要不畏强权。

好了！

现在要搞你们读书人了，

你们这个时候把太祖皇帝的祖训给搬出来了。

咋地？

是太祖皇帝的免死金牌没牌面，还是触及到了你们读书人的核心利益就炸毛？

大宋的读书人以及文官集团真的是驰名双标！

可怜狄青啊！

如此英雄人物，一代大将！

大宋的中流砥柱！

可结果呢？

活生生地被文彦博给活活吓死了！

“祖训，你们文人还有脸跟朕提起祖训？如果按照祖训来的话，你们现在已经算是逼宫造反了！要杀头灭族的！”

皇帝的语气依旧是很平淡，他实在是没有兴趣跟这群腐儒讲话。

一个个只会寻章摘句，只会空谈误国。

这种垃圾，他真的没有太多的兴趣。

但是，又不能杀！

这是最烦的！

他也想要杀啊，但这大宋的皇帝跟其他王朝的皇帝他不一样啊！

大宋是皇帝与文人共治天下的。

这就是得国不正的悲哀。

这种情况，搁在汉朝唐朝，早就把这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拿出来抛尸了！

“陛下，你胆敢威胁我们！”

“官家，你真的不怕天下士人群起而攻之吗？”

“我等读书人，绝不会妥协的！”

“我们饱读圣贤书，不畏强权，只为天下苍生！”

......

大义来了！

又是无休止的大义。

刘伯温很愤怒，他的嘴唇都已经咬得紧紧的了。

雨化田手持的大刀都已经在发抖了，他生怕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直接拔出一刀，将这群士子给杀了。

但皇帝却是面无表情。

看不出息怒哀乐。

杀不能杀，放不能放，有了！

之前的计划朕怎么给忘记了呢？

“好了，既然诸位士子们有如此胆识，朕很欣慰啊，刚才都只是戏言，只是为了体察一下诸位士子的勇气！如今一见，果然是大宋的国之栋梁！”

皇帝的话风一转，引得刘伯温跟与雨化田的集体震惊。

其他的侍卫都被气得要死，但陛下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啊？

“谢陛下宽慰！”

“陛下如此一说，我等这才理解陛下的苦心！”

“哈哈哈，陛下客气了！”

当下这些人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还真的认为之前皇帝是真的在考验他们。

毕竟这种考验的故事，在千年前就已经兴起了，比如姜太公钓鱼就是一个经典的例子。

可惜，赵朴会让这群人如意吗？

他笑了笑，然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朝廷之中，右丞相大位空缺，实在是朕寻找不到合适的人才啊！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来让尔等大宋的栋梁之才在朕的面前汇集，目的无非是寻找一位王佐之才，替朕分忧解难，安邦定国啊！”

皇帝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一个求贤若渴的明君形象在诸位士子的面前活灵活现，颇有些让他们幻想起了和谐的君臣关系。

以及某些历史伟人的丰功伟绩。

当下，士子们的矛盾问题就发生了改变，一个个地毛遂自荐，想要在皇帝面前大露一手，这让皇帝喜上眉梢了起来。

刘伯温马上就转忧为喜，心中为赵朴的智慧感到了惊叹，妙，实在是太妙了！转危为安，转移矛盾，不仅仅让天下的士子们认为皇帝是贤君。

需求人才，还让这群堵在宫口的人内乱了起来，分化了文官集团的士子阶级，果真是一石三鸟的计策。

至于这右丞相？

你认为是真的实权丞相？

到时候把你的财务和行政一划，你就只有一个挂名的名誉荣誉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