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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骄阳

作者:沈处默 | 分类:历史 | 字数:107万

第240章 一笔买卖(2)

书名:赵氏骄阳 作者:沈处默 字数:2676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2:45

几年前,他曾无意间见过母亲拜祭父亲。那天,母亲对着父亲的遗像说了许多话,他才知道父亲生前的许多事。

爷爷是个小生意人,南来北往,贩卖药材为生。长年积累,小有积蓄。有了父亲之后,还请先生教他识字断文,忠孝礼仪。家中妻子贤淑,儿子乖巧好学,日子算是小康。

有一天,爷爷被人举报,说是药材掺假,以次充好。本是同行眼红,蓄意栽赃。偏偏县令大人是个糊涂官,又赶上官家要规范药材采买。县令大人急着讨好上官,积累政绩。于是,将爷爷树成典型,打入大牢。不久被判抄家流放,爷爷不堪其苦,病死在途中。

不久,奶奶也撒手归西。幸好有位忠仆,一看大事不妙,收拾了些值钱的财物,带着父亲远走他乡。有了忠仆抚养,父亲平安长大。由于从小与药材接触,又认字会文,父亲在一间药材铺打工谋生。

有了他之后,怕母亲辛苦,父亲便与掌柜商量,允许父亲坐馆看病,诊金平分。掌柜同意了。这样一来,家中的收入就增加了。

除了在药铺替人看病之外,父亲还热心助人。左邻右舍谁有个头痛脑热,上门问疾,他都不收诊金,甚至还免费送药。远近都知道,父亲是位大善人。

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还算顺遂。有一天,父亲被请到县太爷家替他把脉。闲谈中无意间听说,当年错判父亲的那个糊涂官,因为一次判罚得罪了有后台的财主,已被免职在家。

父亲一听,心中大喜,就去看糊涂官的惨样。见到他时,他已落魄不堪,喝得醉熏熏的,不省人事。想到痛失亲生父母,家破人亡全拜此人所赐,父亲怒火中烧,顺手一刀,便将此人杀了。

他匆忙逃离现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捕快衙役上门问话,这才慢慢放了心。

不久,他又经过糊涂官的住所。听到周围人都在议论此事。人人都说,他死得活该,罪有应得。害了许多人,早该被收拾。有人还夸赞道,把他杀死的人是位义士。如果知道他是谁,一定要杀鸡宰羊招待他,感谢他为民除害。

从那一刻起,父亲再无一丝内疚。也是从那天起,父亲的行踪开始飘忽不定。一年中,总有将近一个月,他离开本地,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母亲问他去哪儿,他从来不说。实在问急了,他就说是去寻找奇材异方。

一天夜里,他身负重伤,挣扎回到家中。这时,他才向母亲坦白,是他杀了害死爷爷的糊涂官。至于一年中消失的一个月,是他收到消息,某处有贪*官*污*吏,于是,他便出门行刺对方。

前几次,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这次很不幸,对方身边恰巧有会功夫的。父亲不敌,只得仓皇逃跑。他深谙医术,知道已经无力回天。

临终前,他交待母亲,一定要带着孩子躲得远远的。并且说,他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因为,有再多的善心,接济再多的穷人,就算全天下穷人看病都不收钱,也无济于事。因为穷人遭受的压榨欺凌,来自官府衙门。只有把天下贪官杀遍,才能救济苍生。

父亲走后,他被母亲带到这偏僻村落,隐姓埋名。所幸,十多年过去了,母子俩平平安安。

母亲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不得再做与治病救人有关的营生。母亲的理由是,父亲就是因为给人治病太过费心,自己也被传染致死的。

得知真相后,他没告诉母亲,也不和任何人提起,装作完全不知情。

可是,从那天起,他便发誓要继承父亲为民除害,打抱不平的正义事业。为此,就算付出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母亲不知道,他对父亲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母亲更不知道,他以父亲为荣,要将他的事业进行到底。

可是今天,就在父亲忌日的这天,亲眼目睹母亲的孤独脆弱。想到这一路走来,她一个寡妇带着幼子,遭遇多少艰辛。遇事没有一个可商量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他难过得直掉眼泪。

他很清楚,自己做的这份“黑暗事业”非常危险。万一哪一天,像父亲一样……母亲怎么受得了?

可是,这件事情又非做不可。如果不做,对不起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身为父亲的儿子,没有继承他的一身胆气,岂不遗憾?

转念又一想,母亲十月怀胎,将他拉扯成人,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如何承受?

左右都不是,他急得拉扯头发泄愤。

只听一声熟悉的叫唤,“六子,你在那干嘛呢?”六子一抬头,老娘正看着他。

“哦,娘,我回来了。”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傻气了?”老娘刚推开门,想看看菜园里晾着的红薯怎样了,却见自家儿子坐在地上拔头发。“我给你起名六子,不只因为你是六月初六生的,还希望你一切顺遂,越长越聪明。你看看你,唉……”做娘的,骂在嘴上,亲在心头,就是傻,也觉得越看越爱。

“照娘的说法,八斤他娘给他取这名字,是希望他越吃越胖,成个大胖子喽?”母亲已经恢复成平日里爱笑的模样,六子也跟着轻松起来。

“你这孩子——”母亲拍拍他的背,将他往家里推,“人家八斤,是因为出生时候有八斤,所以才取这个名字的。”

“哟,那他可对不起这名字。瘦得像个猴似的,应该叫八两才对。”六子一边笑一边想,下次见八斤一定要取笑他,谁让他今天得罪自己。

“唉,还不是因为出生不久死了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生给饿瘦了。”说着,母亲摇摇头。

母子俩说着笑着,回屋吃饭。

接下来的几日,六子和八斤又像往常一样,有空一起闲坐,胡吹乱聊。

这天,有点不同寻常。

八斤说,有个外乡人来到他打工的店,连续三日,每日点一样的菜,一样的份量。只有一个人,从来不见朋友随行。六子说他少见多怪。六子忽然想起,要取笑八斤的名字,还没开口,有个人走了过来。

“是你?”八斤抬头一看,失声大叫。六子一脸惊讶,他赶忙指了指来者,解释道:“他就是我跟你说的人。”

“哦?原来两位认识在下?”来者文弱白净,像个读书人。他出现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

“听我这位朋友说,足下连续三日都在他打工的店面出现,所以跟我提起。”此人面善,不像是坏人,于是六子主动说明情由。

“看来在下的与众不同也能结交朋友。”白净书生笑了笑,客气的问道:“不知能否与两位朋友同座?”

“来,坐。”两人异口同声的招呼来人。面相气质,再加三言两语,两人判定,此人不像是坏人。而且这是自己的地盘,何惧一名异乡人?

书生自称姓季,家中排行老三,人称季三。来到此处是要寻访一位故人。经多方打听,此人已经离开此地。他正要离去,谁知有人告诉他,似乎近段时间此人又出现了。于是,他决定继续等下去。

六子和八斤当场表示,可以协助寻找此人。毕竟他们在此地生活十几年,街坊邻居都很熟识。

可是季三却说,由于公务在身,不方便假手于人,所以不必麻烦两位。

两人一想,也对。看书生的打扮气质,应该是有一定官职在身,在官府担任掾吏之类。涉及公务,关乎机密,不方便告诉乡野村夫,不足为奇。

不过是浮云流水的缘分,相识就打个照面,喝个茶什么的,何必执著?于是两人也不追问,闲话家常过后,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