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曾经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 分类:历史 | 字数:2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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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修祖墓平地起风波
那些年,梅令村村背那条小路比现在更细。经瓦窑坪,在瓦窑坪坪顶向左进禾冲岭,过禾冲岭界,到白马乡,入藤县,海宽天空,那是一条生路;转右左面是歩阳崖,一字岩.右面是牛栏冲,凤凰岭,祖光岭,城金塘,尽头是回龙壁,回龙壁壁高且陡,既悬又峭,壁下就是滚滚的西江,那是一条死路,走入此路,若非爬山攀壁,否则只能向西,不能往东。相传,当年梅令村乡团阻击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军一部,就是将该部诱至步阳崖而歼灭之,使英王途经梅令而不敢入村。自此梅令村威名远播。
梅令村李族开族始祖祟升公之孙.李族第三代世祖俭德公之墓就座落于那条生路与死路的交汇处左侧.
俭德公,生前曾做过县民团总兵,是梅令村李族先祖中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因"俭德"在梅令村方言与"捡得"近音,梅令村李族也有人叫"俭德公"为"捡得公",但族规严明,一般人是不充许也不敢乱叫的。李族后人是相信明师的话的,自俭徳公之后,李氏家族不但人材辈出,而且人丁兴旺,枝繁叶茂。
民国33年[一九四四年]淸明,李族重修俭德公墓,掘土时偶得青砖一块,上有"张"字,模糊可认。
不久,同村张姓族首春祺公和族老春瑞公来了,到李族族长树祥公屋找到树祥公。
树祥公屋在梅令村竹山顶。
当年,梅令村有两间大屋,一是碑记木根的李恒才家,二就是竹山顶上的李树祥家。树祥公屋三进三出,雕梁画栋,甚是气派 。恒才公屋多画花草鸟木,树祥公家多画人物典故,什么[[百子贺寿]],什么[[岳母刺字]],什么[[桃园结义]]......皆为妙笔之作,人物呼之欲出,很是气派。
树祥公,梅令村李族第十七代世孙,李族排辈歌:“崇才志宗成汝仕禧自天子伯李寅祥超树茂永世应多福家声定克昌叶蕃”,那时,梅令村李族人已有了“多”字辈了。
树祥公嘴唇上长两撇花白胡,下巴下一撮山羊须,人略显淸痩,但气色很好,眼眉下弯,给人的印象是一种温和之气。
见春褀公和春瑞公到来,树祥公十分高兴,忙让进正厅,令丫环上茶。
“别客气、别客气。”春褀公和春瑞公连忙地说。
“俩表台有几何一同到来?”树祥公欣然地说,“没说的,饮两盅。”树祥公说着,又吩咐丫环备菜。
“不必了、不必了,”春瑞公说,“说件事之个,说了就走。”
春瑞公只在嘴唇上长有两撇短短的胡须,不过很有精神,左眉有两条白眉毛长长的、弯弯的向下,更是神彩。
“什么事这急?”树祥公问。
其实,树祥公早料到春褀公和春瑞公的来意,那“张”字青砖的事,村人早议论开了,有人断言,张姓一定会有人来。
果然,春祺公说了,说张族先人留有族谱记载,张姓人家在瓦窑坪曾失却祖坟一座,怀疑就在“俭德公墓”界碑内,请求李族准许张族后人在俭德公墓界内挖掘挖掘,看能不能寻找的到。
"这怎么说?"树祥公为难地说,"本来,以你我的交情,绝不会托你手肘[意为不会不答应],但此为族中之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样吧!我找些人商量商量再答复你。"
论树祥公与春褀公交情,不可谓不深,二人同在村中上私熟,同到藤县读高小,后生时树祥公有次在汶水打架,就是春祺公出手相助,自此二人感情愈深。但此时春褀公所言之事,非同小可,事关祖坟祖墓,关系重大,因而树祥公不敢马上应承春祺公的请。
当时,人们对于祖坟祖墓的认识就是这样:一不乱动别人的,二不许别人乱动自己的。当然,放牛儿在人家的坟界墓内挖个小窝打个窑煲,没人看见,那没问题,但要进入人家碑界内大动干戈,又挖又掘的,那是人家绝对不充许的,不要说伤了人家祖墓龙眿,就是惊了龙神也不得了,人家也要找你算帐,墓好墓丑,就看龙脉,安不安宁,就睇【看】龙神,哪容得你乱动?
旧时的人迷信,现在还有不少这样的人,相信坟山风水,正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风水”就包括“屋宅【阳宒】风水”和“坟山【阴宅】风水”,其中尤以“坟山风水”重要。先人葬得穴位了,后人就可平安发财,人丁兴旺,葬得穴位好的,后人甚至可出皇帝,民间流传最广的朱元璋当皇帝,就是因为先人得了好穴。所以民间有一种“地师”的职业,是专为人家指点穴位的,好的穴位【当然是地师自己吹嘘的】,价钱不菲。但穴位再好,也易被坏,穴位坏了,龙气就衰了,龙气衰了,后人就遭殃了。所以,祖宗坟墓,自己动得,别人动不得。但对于祖坟祖墓,后人轻易是不敢乱动的,比如迀葬、重修,扩建等,动土,也得请高明人土择好良时吉曰,万般慬慎,马虎不得,非要多问几个地师不可,就怕不好反坏。
了解了这些,知道当年的人对于祖坟祖墓的认识,读者就能理解当年梅令村张、李两姓大械斗的为什么如此激烈了。
读者可能会问:既然祖坟祖墓如此重要,张姓人也应知道李姓人是不会答应的,为何还要多此一问?明知对方不会答应还问,岂不是多此一举?按理说是这样,但张姓人也是急了,这几百年,火明公后人发展艰难,官没有出过大的,人丁也发不起来,火明公三个仔【儿子】伯庆公、仲庆公、季庆公,几百年人丁还未满千,看人家李族,崇升公比伯庆公、仲庆公、季庆公晚几十年,人家现在是风生水起,人丁千多人了,张姓人早把症结归于火明公身上,火明公丟失了,庇佑不了子孙后代,所以子孙后代想发都难;而且张姓人还这么地想,要进入人家“俭德公墓”碑界内乱锄乱掘,人家固然不会答应,但愿意自家出钱,多埥几个地师,择得好良时吉日,小心锄掘,或者李姓人肯通融通融也说不定,且不论春祺公与树祥公的关系,在村中,张、李两姓人的交情也过得去,就进碑界内这么锄锄掘掘,应没问题,清明时节拜山扫墓,还不是要锄锄草铲铲泥?
后来外姓人谈论这事,都说双方都有理,李姓人不让张姓人进入墓碑界内锄掘固然有理,张姓人提出进入墓碑界内寻寻也不过份。
读者不要用现代的眼光去评判当年当时的事情, 举一个例子,用现代的眼光去评判《水浒传》中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鲁提辖也是目无王法之人,但在当时,人家是英雄,受万民称赞。那年代,张三失了东西,怀疑是你李四偷的,要捜身搜屋,你李四不让捜,证明你李四心里有鬼。现在李姓人不让张姓人进入墓碑界内锄掘,就输在这点“理”上,你修墓挖出“张”字青砖,又不充许人家来寻,道理上有点说不过去,但李姓人对于自家祖墓,还是这句话,哪容得他人乱锄乱掘,也是在理。
所以才有后来张、李两姓的血腥械斗,只不过械斗的原因又是另一条***。
读者觉得有点矛盾吧!耐心看下去就明白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春褀公说,"是需要商量的,是需要商量的。"
春褀公也有一撮山羊须,但比树祥公的山羊须短。梅令村曾有人开玩笑说,树祥公的山羊须是公山羊须,春褀公的山羊须是母山羊须,所以春褀公要被树祥公骑住,要恶不得。
确实,春褀公是梅令村张姓人族头,而树祥公不但是李姓人族长,而且也是梅令村村长,村中但有什么事情,比如每年一次三牛庙会,三年一届社公“安龙打醮”,每有不同意见,都是春褀公听树祥公的。
现在树祥公这么说,要商量之后再有答复,春褀公也不能说什么,确实,树祥公也说的在理,虽然你是族长,但族中之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下面还有这多族人,凡事须得族人同意才行,擅自作主,一旦有什么后果,你树祥一人哪能担当得起?
于是春褀公和春瑞公告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