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描眉为谁
作者:绿槐 | 分类:历史 | 字数:2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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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嫁衣刺人心《一》
图坦卡蒙身子依靠床榻边,叶涵头枕在他的胸膛上,一双腿挂在床沿上不挺的晃动着。
良久,叶涵静静问道:“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两天后。”
两天后!好快啊,再过两天他又要成婚了。她一直要自己做一个懂事的女子,学会低调,明白取舍间,必有得失,做自己的决定,然后准备好承担后果,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忘记,但一定要放下,要快乐,要坚强,要温暖,对人要真诚。她做到了,可是代价也很大。
“你小时候快乐吗?”叶涵不想再说些沉重的话,只的岔开话题。
“比现在好些吧。”图坦卡蒙淡淡的说。
快乐?他九岁就做了这个法老王,也许小时候是快乐的,至少比现在快乐。
“那你从前有什么遗憾吗?”
图坦卡蒙眼神忧伤,缓缓道:“我没见过母后,也不知道是谁?”
叶涵看他如此忧伤,有些心疼,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见过母亲,连父亲都不曾见过。虽然没见过,但我并不难过,相反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有奶奶,还有哥哥,他们很疼我。其实只要我们好好活着,那我们的亲人就会很欣慰的看着我们,只要我们活的快乐,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安心。”
叶涵手心传来的温暖,暖和了图坦卡蒙的心,他紧紧的反握,“我明白。”
叶涵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浅浅的微笑,“其实有时候越单纯越幸福。”
图坦卡蒙笑着不说话,良久,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幸福。”
叶涵郑重点头,正色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会一直都幸福的。”
图坦卡蒙没有说话,双臂紧紧地搂着她。良久,叶涵见他不语,抬头望望,只见他双眼紧闭,以为他睡着了。
叶涵轻轻翻身,双手托脸,默默的注视图坦卡蒙,他睡着的样子很温暖,不似清醒时那么冷漠。良久,她轻轻自喃,“是不是你心里很没有安全感,所以醒着时才会那么冷漠?”
图坦卡蒙身子微愣,继续装睡。过了会,叶涵继续道:“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要你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
他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下,心下感动。
生死由天定,你有何须如此!
图坦卡蒙的变化,叶涵丝毫没有察觉,她轻轻起身,整了整衣衫,理了理散乱的发丝。看着图坦卡蒙熟睡的容颜,她笑了笑,走了出去。
叶涵刚出来就看见安克赫森帕顿,艾丽莎,红荑还有几名侍女,远远的走来,她已无处可躲,只得面对。
“公主这里的景色真是别致啊,犹如隔离尘世般清净。”安克赫森帕顿赞美道。
叶涵微微一笑,“王后见笑了。”这个时候她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说的过了,她怕会激起她们的敌意,不说,又会让她们觉得她看不起她们。
艾丽莎搀着安克赫森帕顿的手,显得很是亲密,片刻笑着说:“王后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里真的很美。法老王真的很疼姐姐。”
她的话听着带刺,安克赫森帕顿略有尴尬,红荑嫣然一笑,“公主不让我们进去坐坐?”
叶涵现下做了请的姿势,笑道:“瞧我都忘了,进来坐吧。”她心里感激,红荑这是故意帮她解围。
艾丽莎睨了眼红荑,跟着安克赫森帕顿进了屋。见她们进去,红荑在叶涵耳边轻说:“我不喜欢你,只是我伤害过你,我为你解围,只是求得心安。从此两不相欠。”
叶涵微微颔首,“我明白。”
叶涵为她们斟满茶,坐下默默不语。艾丽莎喝了茶,瞅见叶涵头上的莲花形玉簪子,刻的栩栩如生,花瓣薄如蝉翼,跟真的一般。她眼眸微微闪动,含笑对叶涵说:“姐姐头上的发饰真是好看,不知是何人所送?”
叶涵微微抬眸看了一言艾丽莎,她的脸色很不自在,她早就看出这是图坦卡蒙所送,所以故意在安克赫森帕顿面前逼自己说出,她明白女人都善妒的道理,她是故意的。当下释然道:“这是家乡的亲人所送。”
“哦.....”艾丽莎故意拖着长音,表示怀疑,眸中凝着一股寒意,“当真是姐姐家乡亲人赠送的吗?”
叶涵心中微微一动,咬了咬唇边,婉声道:“确实我家乡人亲人赠送的,妹妹有何异议吗?”
艾丽莎看了叶涵一眼,手指不挺的敲打着桌面,让人心乱不已。片刻她起身,走到叶涵跟前,缓缓说:“既然如此姐姐何不把它赠与红荑,作为贺礼,我想法老王也会高兴吧。”
叶涵身子一怔,勉强笑说:“这——这恐怕不好吧。”
安克赫森帕顿亦是微微一笑,“丽妃,这毕竟是公主家乡的亲人留给她的念想,还是不要的好,贺礼可以送些别的,不管送什么,都是一片心意。”
叶涵稍稍松了一口气,对安克赫森帕顿有着说不出的歉意。艾丽莎慢慢走回坐下,对着安克赫森帕顿微微一笑,“王后说的有理。只是这个发饰我看倒不是什么家乡的亲人所送,看姐姐如此爱惜,想必是姐姐心爱之人赠与吧......”
安克赫森帕顿打断艾丽莎的话,严肃道:“这种事怎么能乱说,被法老王听到该如何是好?”
红荑的嘴边凝着浅薄的笑意,“丽妃心意,红荑心领了。贺礼上次颜妃已经送过了,丽妃无须为红荑再劳心。”
“姐姐敢发誓吗?”艾丽莎苦苦逼问。
叶涵深吸一口气,“是,这是我心爱之人所送,妹妹满意了吗?”
艾丽莎冷笑一声,安克赫森帕顿摇摇头,叹了口气。红荑皱眉不语。
叶涵静静的看着艾丽莎,她美貌依旧,只是这颗心,再也不美了。你就如此恨我吗?千方百计想要置我于死地,害了艾美,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
艾丽莎嘴角浮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姐姐莫要动气,妹妹只是随口说说。其实这发饰是法老王送的对不对?姐姐为什么不说呢?害的我们误解。”
安克赫森帕顿听后,明亮的眼眸慢慢变得黯淡。艾丽莎她选了一个最恰当的时刻讲出这些话。
叶涵低头不语。
艾丽莎轻声对叶涵说:“法老王还真是宠爱姐姐啊,这种发饰我见都没见过,一看便知很是珍贵。”
她说的这些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安克赫森帕顿耳中,安克赫森帕顿沉思半刻,说:“如果公主不建议就送给红荑作为贺礼吧。”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嫉妒起来还真是可怕。
叶涵心下一惊,艾丽莎的话果真奏效了,她拿下玉簪,长发散乱,紧紧的握在手里,不愿交出。
红荑起身向安克赫森帕顿行礼,“王后无须为红荑为难,发饰既然对公主很是珍贵,红荑又怎能夺人所爱。”
安克赫森帕顿不语,眼眸中闪过一缕寒意,她身后的侍女见状,走至叶涵面前,就要伸手去夺叶涵的玉簪。叶涵握紧不依,两人就这样你推我抢,叶涵用力一推,将侍女推倒在地,死死的护着玉簪。
图坦卡蒙本就没有睡,他本该出去的,只是他不愿让安克赫森帕顿为难,毕竟是他辜负了她。他默默看着,他没有想到叶涵的处境竟是如此尴尬,她一心想要保护的妹妹,竟然步步相逼。
安克赫森帕顿站起,嗔道:“大胆。我只是想要你的发饰,并不想要为难于你,你又何须如此?”艾丽莎悄悄的使了个眼色 给被推到的侍女,侍女会意,走到叶涵跟前就给了她一巴掌,怒斥,“大胆,还不跪下。”
叶涵无奈只得下跪,擦掉嘴角的血丝,微微轻笑,略带几分嘲讽,“原来贤惠如王后,也不过如此。”
侍女见她讲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俯身又要给她一巴掌,手却在半空中滞留。侍女见是图坦卡蒙,脸吓的发紫,跪在地上,嘴里不听的说:“法老王饶命,法老王饶命......”
他眼中满是杀意,冷道:“拉出去砍了。”他蹲下心疼的看着叶涵嘴角的血丝,“还疼吗?”
叶涵笑着摇头,“不疼。”
众人错愕,安克赫森帕顿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很是难看。艾丽莎满脸惊恐,她万万没想到法老王在盼汇阁。红荑静静的看着法老王,他只有对叶涵才会如此柔情吧?
图坦卡蒙将叶涵扶起,冷声对安克赫森帕顿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们走后,图坦卡蒙无限柔声道:“傻丫头,为什么总是让人欺负?”
她无奈道:“我只是觉得人生很美好,也很短暂,我们可以用这些时间做有意义的事。”
图坦卡蒙拿过玉簪为她绾上,“你很宝贝它?”
叶涵点点头,“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格外的珍贵。”
图坦卡蒙听了很是动容,默默不语了半晌。她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却无法护她周全。图坦卡蒙,你愧为法老王!
叶涵握住他的手,正色道:“遇见你我从未后悔过,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遇见你。”这样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他身边。她笑着,声音如银铃,“我要看着你成婚。”
图坦卡蒙垂眸,脸色略有难看,柔声说:“你可以不去的。”
叶涵摇头,轻笑,“我要去,我要穿的美美的看你成婚,我是月神之女,我怎能不参加,我不会难过,不会伤心的。”
图坦卡蒙心中疼痛难耐,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何必让自己不开心?”
两天的时间过的飞快,今日就是图坦卡蒙成婚之日。叶涵愣愣的坐在窗前,原来把心爱之人拱手相让,心会这么的痛。她今天很美,美的不凡,她从来不穿艳色的衣服,今日却穿了很艳,她从不化很浓的妆,今日却化的艳丽无比。
夕颜见到叶涵的那一刻,于心不忍,她明白,叶涵外表有多艳丽,她的内心就有多痛苦。
他们相遇,相爱,然后,一生蹉跎。经历生死还要预留伤感吗?上天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好好相爱?
见到夕颜,叶涵起身笑着问:“姐姐,我今天好看吗?”
夕颜拉着她的手,温和说:“很美,今天的叶涵是最美的。”
叶涵笑了,声音依旧如银铃,只是笑声中带了许悲凉,“好看就好,我说过今日要美美的参加他的婚礼。”她自顾自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饰发髻,唯恐哪里有一丝的凌乱。
夕颜不知怎样好,认真说:“如果难过就不要去了。”
叶涵摇摇头,“那怎么行,我答应过要去,怎能失信于人?”
“你不去他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我想看着他成亲。”
“你这又是何必?”
叶涵笑着挽起夕颜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王宫正殿。
图坦卡蒙早早的就坐在那里,安克赫森帕顿依旧是那样的委婉大气。艾丽莎,安琳娜,及众人,今日大家都是盛装出席。进去正殿就能感受到欢快的气氛。叶涵愣愣的看着上方的图坦卡蒙,他一袭白衣,俊脸秀美,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他怎能穿的如此随意?
图坦卡蒙看到叶涵的那一刹,身子微颤。他从未见她穿的如此隆重,她是从来不穿这么艳丽的服饰的,她心情很不好,所以要穿艳丽的衣服来掩盖她内心的惶恐,凄楚。为什么要来呢?你不该来的?
叶涵没有移动,图坦卡蒙也未动,两人遥遥相望,说不出的苍凉,悲壮。阿伊搀着红荑进入正殿,望见叶涵,都是微微一愣,他们以为她是不会来的。阿伊走到叶涵跟前停下,低声道:“想必公主很是伤心,可是也没有办法,他是法老王啊,他注定妻妾成群。”
叶涵一声轻笑,“是啊,我不是很开心。但是我知道宰相很是开心,宰相一步步走来,想是吃了不少苦吧,瞧您都长白发了。”
阿伊有一腔话想要说,可是被叶涵回的一句也说不了,勉强一笑,不再理会。
女人见女人,看的永远都是外表。红荑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涵,美的让人怜惜,时至今日她还能笑着,她内心之强大不得不让红荑佩服,她坚强的让人心碎。女人见了都如此,图坦卡蒙更是说不出的怜爱吧。
叶涵知道红荑是美丽的,可是一袭嫁衣下的红荑更是说不尽的千娇百媚,青丝花貌,妩媚袅娜,人自画中人,人自画中生。那一身红衣,在叶涵看来是那么的刺眼,她浅笑,便可迷倒众生。
叶涵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你今天真美。”
红荑浅笑颔首。
叶涵麻木的入席,图坦卡蒙微笑走下,牵着红荑的手,缓缓走上石阶,坐在椅榻上。她本该高兴的,为什么要心痛?这点都承受不了,还怎么保护他。
她手紧紧握住酒杯,她握的很紧,指甲嵌入手心,粒粒血珠滴下,渗进她的衣衫里,犹如朵朵玫瑰。她笑着,笑到脸部僵硬,笑到心里流血。
图坦卡蒙见叶涵如此,心里心疼无比。如果他看到她手心的血迹,肯定会不顾一切冲下来带她走。叶涵仿佛知道他心思一般,把手心的血迹擦到裙衫上,还好今天穿的颜色比较艳,不是很明显。
她抬眸望着图坦卡蒙浅笑着为红荑倒酒,脸上荡漾着轻柔的微笑。她觉得这一幕好生刺眼,竟然没有勇气再看。她把头垂的很低,看似悠闲的喝着酒,心里却是心痛难耐。喝醉就好了,喝醉了就没有烦恼了,喝醉了,从前的,现在的,以后的,都不会再想,能喝醉也是一件好事。
她拼命的喝着酒,拼命的让自己醉。夕颜见叶涵如此折磨自己,实在不忍,可是她又不能离席,只能干着急。艾丽莎只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不过多时,殿内歌舞缭绕,殿外下起了倾盆大雨。下雨了,是不是连老天都在可怜叶涵?叶涵见红荑低声跟图坦卡蒙说着什么,她时不时的小女人情态,叶涵看了格外的刺眼,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她真的累了。
叶涵缓缓起身,悄悄的出了正殿。夕颜正要陪同,艾丽莎制止,低声道:“颜妃姐姐分不清场合吗?你现在怎么能走?”
夕颜看了艾丽莎一眼,叹了一口气。叶涵,你一定要挺住啊。
雨下的很大,打个身上有隐隐的疼痛。叶涵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盼汇阁,辛迪见她如此狼狈,忙打了一把伞。哀求道:“姑娘我们进屋吧。”
叶涵笑着看着辛迪摇头,“我想静一静,你去休息吧。”
辛迪不走,叶涵厉声道:“想看我狼狈吗?”
辛迪将伞塞给叶涵,转身不舍离去。辛迪走后,伞也被风吹走了,叶涵蹲在地上。夜,雨,格外的冷,蹲在地上,缕缕凉意窜到叶涵身上,可是今天最冷的是她的心。
她蓦然起身,朝远处大喊,“为什么啊?为什么?”她的声音淹没在倾盆大雨里,她柔弱的身子在雨中不停颤抖。
辛迪远远的望着,脸上满是泪痕。为什么姑娘总是如此伤心?艾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姑娘难过,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叶涵跪在地上,雨水侵透了她的全身,已经分不清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她苦笑,为什么要如此没用?是你要他娶红荑的不是吗?是你说要保护他的,你怎么能如此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