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一座恢弘华丽的大殿中，气氛极为压抑。

嬴政端坐在长案之后，此刻他的面容沉静如水，眉眼间都是阴沉，目光冷冽如刀，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台下的李斯以及包括淳于越在内的七十位博士。

李斯等人咬紧牙关，极力地控制着呼吸，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他们着实不敢去惹盛怒之下的始皇陛下，哪怕对方从来没有随便打杀过一个官员。

嬴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满腔的怒火压了下去，良久之后缓缓开口：“你们可有话要说？”

众人脸色一白，博士淳于越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道：“融合诸子百家学说，这本身就是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忽然，殿外响起一阵喧闹声。

“快看，天上飞的是什么？”

“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啊！”

“上面写的好像有字儿。”

“……”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嬴政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但不等他言语，一旁的赵高立刻行礼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就在李斯等人刚缓一口气时，赵高极为惊慌地跑了进来。

“赵高，何事儿如此慌张？莫不是天塌不成？”说着，嬴政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赵高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陛下，天上有奇物，有会飞的奇物。”

李斯等人脸色齐齐一变，而嬴政却极为沉稳地说道：“走，去看看。”

说完，嬴政当即起身胸前昂首阔步走下高台朝着大殿外走去。

李斯等人来不及稳定心神连忙跟了上去。

当嬴政走出大殿，看到空中慢慢漂浮移动的天灯时，他的脸上骤然露出了惊喜之色，嫚儿的天灯成功了。

昨晚他就收到了黑冰卫传来的消息，说嫚儿这几日一直在研究一个飞天之物，还时常带人半夜出去做什么飞行测试。

原来这就是天灯飞起来的模样，比信件上的图纸更加好看，不过这天灯怎么飞到这里来了？

嬴政身后的李斯以及淳于越等人看到天灯却十分震惊，天上飞的东西，他们见过不少，但从未见过会飞的人造之物。

忽然，李斯的瞳孔一缩，指着天空上的天灯说道：“陛下！您快看！那东西上有字儿！是大秦万年！是大秦万年！”

“朕看到了！”嬴政淡淡地说道。

此言一出，赵高、李斯以及淳于越等人顿时回过味来了，他们的陛下知道此物。

就在李斯准备开口询问时，一个秦兵跑了过来。

“启禀陛下，宫外有一个名为大九的人，身上有黑冰卫令牌，说是为了追天灯而来。”

听到大九这个名字，赵高眼神一变，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大九原是去保护公子胡亥的黑冰卫，现在跟着公主嫚办事儿，所以这天…灯和公主嫚有关？

“宣。”

“赵高，找人看着这天灯。”

“李斯，你们随朕来！”

……

香聚阁内。

孔鲋看着嬴阴嫚手里的厚厚的一摞纸，眼中骤然迸发出惊喜之色：“嫚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张纸？”

墨家长老飞白整个开始颤抖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和期许对嬴阴嫚说道：“嫚儿，你果然知道这个造纸之术，你别告诉老夫，这造纸之术是出自你手。”

嬴阴嫚脸上露出一抹从容且淡然的笑容：“造纸之术固然重要，但这本书的意义同样深远，两位要不然一起看看？”

说完，她随意地扬了扬手里的书。

孔鲋精神一震，猛然起身，快步上前，用微微颤抖的双手从嬴阴嫚手里接过用纸张订装成的书。

他细细摩挲感受着纸张的质地，在看清封面上两个大字时，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问道：

“这是我儒家经典《论语》？”

嬴阴嫚笑着微微点头：“孔老好眼力，这简化演变过的论语二字，您一眼就能认出来。”

孔鲋没有回答嬴阴嫚的话，而是用颤抖的手指快速的翻阅起嬴阴嫚用上辈子所学的简化楷体字默写的论语。

看看一个一个简单又方正大方字儿，孔鲋慢慢地红了眼睛。

墨家长老飞白从没见过如此激动的孔鲋，于是一脸疑惑地起身来到对方的面前。

刚上前，他就在受众人崇拜敬仰的儒家之首孔鲋脸上看到了两行清泪。

“老孔，你好吧？”墨家长老飞白有些结巴地问道，不是说此书是儒家经典《论语》吗？这咋还看哭了呢？

孔鲋没有回答墨家长老飞白的话，用衣袖胡乱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眼泪，然后恭敬地向坐着的嬴阴嫚行了一礼：

“望阴嫚小友告知老夫，书中文字是谁人所创？老夫要拜他为师。”

嬴阴嫚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不论此人是谁？哪怕他是当今始皇陛下？”

孔鲋神情一顿，那个暴君？这怎么可能？等等，那一位一统六国之后确实在文字方面做了不少事情。

毛笔的推广，文字从大篆简化成了小篆，前不久好像刚刚赦免了一个改进文字的犯人。

这简单而方正的文字莫非真的是那位暴君命人推演改进的？

是了，极有这种可能。

纸张这种国之重器都被那位搞到手了，文字改进对他而言有何难？

轻便好用的纸张，简单易学的方块字儿，若是再有快速制作书籍的方法…。

想到这里，孔鲋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能猜到了这次暴君召诸子百家聚咸阳的真正的目的了。

对方是想借助纸张、方块字儿以及已经可能存在的快速制做书籍的方法，再通过五帝之学，融合诸子百家之所长，为大秦孕育出专属大秦的统一文化学派。

若真的是这样，那儒家要不要加入这次洪流之中？

仔细想想，儒家若不加入，好像也难独善其身……。

嬴阴嫚将孔鲋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她一手酒壶一手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杯。

而一旁的墨家长老飞白则是一脸的迷茫，这怎么又牵扯到暴君身上了？

明明他一直都在，这怎么就突然整不明白了呢？让他先捋一捋……。

就在墨家长老飞白整理思路时，儒家之首孔鲋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就算是那位暴…不，始皇陛下，老夫也认了。”

嬴阴嫚放下手里的酒杯，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孔老放心，这不是始皇陛下本人所创，不过。”

说到这儿，嬴阴嫚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孔鲋脸上流转一下。

孔鲋心中一紧，不禁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方块字儿却是专门为始皇陛下所写的。”嬴阴嫚淡然一笑道。

孔鲋摇头苦笑：“没想到那暴君身边竟然有如此惊世之才！”

听到孔鲋喊自己便宜老爹竟然是暴君，嬴阴嫚脸色骤然一变，肃然起身。

她直视面前的孔鲋二人，毫不客气地问道：“请两位扪心自问，当真认为始皇是暴君？还仅仅是因为大秦主要以法治国而不是以儒治国或者以墨治国？”

说完，嬴阴嫚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留在原地孔鲋和飞白脸色齐齐一变，他们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