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美在落落大方，不加修饰，令人喜爱。”

黄英听了，白了他一眼，“什么嘛，不就是说我丑么？”

甘宝笑道：“在我看来，女子之美，不在姿容。我有好几位姐姐，才华出众，我想纵使她们姿容不扬，也美的令人心醉。”

黄英还是不屑一顾的表情。

甘宝继续说：“你可以想象，指挥数万军队，驱驰千里，所向披靡的女将军，缨盔银甲，美否？再者有，富可敌国，拥金粮无数，可富一郡之民，收万人景仰的女商豪，美否？”

他心中是以碧公主和熵女为仿照的，或许又一天她们就是如此吧。

黄英开始不以为意，可细想回味之下，越发觉得惊奇，她读过那么多关于将军的故事，每次都心向神往，若是能做女将军，英姿飒爽一定不在话下。

甘宝看她想的入神，又道：“那么，治世理民的女司马，亦或运筹帷幄的女军师？”

黄英心中亮堂了一下又暗淡下去，惋惜叹道：“哼，怪人就是怪人，哪有女子为官，抛头露面的，你少唬我，不然我不理你了。”

甘宝则不以为意的说道：“女子为王在部落者多矣，就说我大汉，也有……你可听说过苍梧的碧公主？”

“自然是听过，还有苍梧女豪杰呢。”黄英背过身去，望着远山，轻轻道，“可惜，中原与南蛮相差太多，世人多以女子为不齿。这蛮南千万里，才出了一个碧公主，北地十州的女子可是尽皆躲在深阁，令人嗟叹。”

甘宝不大知道北地情况，这会儿提到碧公主，想起她有可能处在陷阱，好一阵烦闷，于是不再说话，两人陷入沉默。

等寨外又响起喊杀声，才让两人缓过神来。

甘宝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好似做了一个决定。

他起身对黄英道：“昨日探令来报，说洮县尚在邢道荣手中，你去说与黄老先生，我欲送你们下山。”

“下山？明明都不愿意让我们走……”黄英暗自思忖着，又看他说得很沉，不好搭话，翘嘴嘟囔一声是。

她走开后，甘宝扯出环首刀，重新将布带缠绕臂膀，召来令兵，命令道：“请张兵长，佘弓长过来。”

他这是要准备一搏了。

半晌后，张孟和佘穆一齐过来听令。

甘宝颔首示意后，神情严肃的说：“两位且去备战，过两日，我欲拼杀一场。”

佘穆面无表情，而张孟则是愕然。

甘宝瞥了瞥张孟，他正是担心这个张叔蒙，这人乃是为了宝矿才归降的，如今表示要弃矿而去，他会不会反叛？

“主公可是要突围？”佘穆皱眉道。

甘宝点点头，“如今的情势，采奇洞主和赖恭守住我寨门却不西进，想必是公主那边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计策，我们并不知道。敌兵以安于现状为目标，我便不能不有所行动。你们先集结兵士，甲带装备整齐，余者焚烧。”

张孟担忧道：“将军这是要孤注一掷？”

甘宝点点头，尽量装出毫不犹豫的样子，以免他有所怀疑，“苍梧山不过一据点尔，弃则弃矣，以后再夺回来便是，快去准备吧。”

张孟犹豫了半晌，应是而去。

“主公不怕他反叛？”佘穆看着张孟背影疑问道。

“怕。”甘宝很怕。

“那我先将他除去！”

除去？！甘宝眼前一亮，因为从未有过这种先例，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还可以杀！

他闭目思索这样做的可行性。

张孟所带甲士是奴民改编，对贼兵那是恨之入骨，他若是鲁莽而反，定然是不能成事的，但也不可不防。

于是他向正等待他答案的佘穆说：“无妨，他反不了。不过，仍要防他一手……你掌中藏石，他若真有反意，就投杀之。”

佘穆拜了两拜才去。

甘宝也是没办法，他的兵力实在太少，能够指挥作战的人也不多，况且根据那个宝矿来看，张孟很有可能是某大族的驻派使，还是留下他为妙。

既然要一战，就得先准备好，这寨中还有不少粮草辎重，他们搜刮的财物，该怎么办呢？他看看寨门，唯一大部队能过的地方，撇撇嘴，自言语道：“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手脚，以待将来？寨里的存粮颇多，都烧了岂不可惜？先藏起来以后再取如何？”

说话间，刀兵之声渐渐消失。

“报！”有令兵疾步过来说，“敌兵已退，九蛇山豪帅赖恭请都尉上寨说话。”

“这么快就退了？赖恭？不见！”

虽说不见，他还是跑到寨下，透过木缝往外看去。

寨下，赖恭一身铁甲，雄立于前，也不怕寨上众人指点。

“老夫站立良久，还不速速去请你们都尉上来说话？！”

这不过半刻不到，能称得上良久？阿蛮紧紧的盯着他，这个人长得好生魁梧，比如今的甘宝还要大上一圈，若不是自言老夫，说话带些中原气息，他都要以为他是某部落头领。

赖恭等得不耐烦，又欲喊叫，阿蛮不耐烦道：“我兄弟说不见就是不见！”

赖恭眯起双眼，用喉音道：“老夫敬你都尉才亲自前来详情议事，他竟然不给老夫面子？！名不见经传的小儿而已！胆小如鼠！”

这话说的威严，好些郡兵听得心紧。阿蛮却呸一声，嚷道：“你不过就是一个贼头而已！还轮不到你说话，要打就速速上来打！”

“哼！无知小儿！”赖恭骂完自退去。

“兄弟，那贼头骂你胆小。”阿蛮看着躲在寨下的甘宝，劈头说。

甘宝乜斜他一眼，“啐！胆小？今晚就去干他一票。”

阿蛮嘿嘿直，摩拳擦掌的，他最不喜欢守着城寨了，还是在山地拼杀最为爽快。

甘宝看他猴急的样子，扯过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再等上两天，等我们准备妥当，来来，你且说说如何让这寨看起来完好如初，实际上已经是千疮百孔？”

阿蛮挠挠头，不理解他的意思。

“就是说，我让山贼抢了这山寨，我要夺回来时易如反掌。”

阿蛮把头到要抓破了，还是一副苦着脸的样子。

甘宝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我问你作甚？到底我你傻还是我傻。”

说完便去寨内找黄承彦，趁他走前再捞点什么类似于南蛮地形兵力图一样的东西。

他们商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黄承彦就和黄英、吴妈抄小路去了洮县。

甘宝叫来所有兵长，部署事宜，准备一战。

-

第三天深夜，苍梧山山寨寨门悄然而开，无数黑影鱼贯而出。

赖恭和洞主听得声响，见此情景，连忙整齐甲兵，缩成一团，他们都是和衣而睡，所以没用多少时间。

“不好，他们疾行不语，恐怕是要逃走，全军阻击！”

赖恭立刻让本部人马散开，往山寨奔杀而去。稍刻之后，短兵相接！

这时，出寨外的甘宝部队已经有五六百人，有阿蛮盾卫，也有张孟新兵参杂，堪堪接下赖恭冲势，一边走一边打，把阵势拉得很长。

“退开！”从寨门冲出来的阿蛮大喝，让自己人分出几尺宽的路。

有些贼兵不明所以，顺势涌进缺口，看到的确实佘穆带着步弓手和长枪兵出现在眼前。

“弓手齐射！长枪冲锋！”

轻声嗖响的利箭响起，贼兵中便有好几个人痛喊不已，不知是谁喊了几声镇静，多数贼兵因此并未慌神，很有节度的往回退去，这些人果然和其他贼人不同！

可是再不同，也是血肉之躯。

噗噗！长枪扎破革甲的声音相继而起，贼兵突然发现，长枪已经到了眼前！刚刚听到阿蛮喊叫而散开的兵士里也藏有不少枪兵，这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

看着一个个敌人倒下，佘穆命令收拢阵型往西边靠去，大喊道：“贼兵不过尔尔，跟我突杀出去！”

其实刚刚那不过是数十个散兵罢了，为了鼓舞士气，他必须得那么说，佘穆担忧的看看前方，战事不甚乐观。

“主公，你将要如何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