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晚，黄大仙带着苏安然翻进书斋，在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后，终于找到了甘木。就在这时，甘木抖了抖，黄大仙扯上苏安然，闪进旁边的柜子里。

相思睡不着，想到屋顶晒晒月光，听到声响，问了句：“谁？”

“是我。”顾止译回答，“睡不着，就像出来走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柜子里的两人偷偷推开柜门，借着一条小缝，看到相思和顾止译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们要待到什么时候啊。”苏安然转过头，悄声问。

一股热气喷到黄大仙颈间，空气变得异常燥热。他伸手扳正她的头：“别动。”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两人才看清自己的处境。柜子本就不大，还放了些笔墨纸砚。苏安然缩成一团，靠在黄大仙怀里，而黄大仙就没那么好受了，他弓着身子，将下巴倚在苏安然身上。两人无言，听着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黄大仙。”苏安然率先打破沉默。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苏安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紧张地握紧拳头。

没有回答。

“你睡着了吗？”苏安然转头看他，发现他双眸紧闭，“回答完再睡啊。”

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黄大仙睁开眼，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而院子里的两人轮流着给对方讲故事，相思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顾止译闻所未闻，听得很是入迷，睡意全无。这可苦了柜子里的两人，不，应该说是一人，其中一个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等她朦朦胧胧醒来，天都快亮了。

抬头入眼是一双桃花眼，苏安然一晃神，有些话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说完，她自己把自己吓醒了，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猛地蹦开。柜门打开，一只苏安然跌了出来。黄大仙揉揉撞到柜顶的地方，走出来舒展舒展筋骨，被苏安然拉了下来。

“你干嘛？”

苏安然摁下他欲抬起的头：“嘘，小点声。做贼还这么光明正大，万一他们还在外面怎么办。”

黄大仙汗颜。长夜漫漫，连你这做贼的都睡过去了，更不用说别人了。“别闹了，待会就天亮了，再不回去你会被发现的。”

苏安然被拉起来，往外拖。“等一下，我们怎么出去？”

“走大门啊。”听听这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疯啦，我们是贼。”以为这时自己家吗？

“天黑的时候走暗道，”黄大仙打开门，把苏安然推了出去，“现在天亮了，自然走阳光道。”

看来很有经验啊。

黄大仙反手关上门，发现苏安然在扯他的衣服。回头，看到一个妇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见黄大仙回头，马上低头避开他们的视线，逃似的跑开了。黄大仙镇定地理了理衣服：“行了，现在找到了甘木，往后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先送你回去。”

“没事就找事呗。”苏安然小声嘟囔。

“什么？”

“没什么。”

黄大仙看她低头走在前面，眼底尽是温柔。那句话他听到了，只是假装听不见。

要分别时，苏安然叫住了他。

他狠狠地抓了把头发，好像很不想面对接下来的问题：“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们是两种人，我是要……长生不老的人，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可以陪我多久。你……几十年后，你会变老，你不再年轻，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与其以后互相伤害，不如现在放手吧。”

“可是，可是我是不会老的，你不是帮我永驻容颜了吗？”狠心的话来得太突然，苏安然抓住他的手，将身段放得很低很低。

“那是骗你的，你只能比别人老得慢一些。我是为了让你帮我，我才骗你的。”黄大仙甩开她的手，不忍看她。

苏安然盯着他看向别处的眼，努力让自己笑得好看，可眉头还是不受控制的皱到一块，视线逐渐模糊。“你何必要骗我呢，就算你……就算你没什么可以给我，我还是会帮你的啊……”

黄大仙看她摇摇欲坠地走进府中，回头抹了把眼泪。苏安然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看见了他的背影，走的很慢很慢。

如果两个人注定要朝相反方向走，那走得慢些，就是在相互靠近吧。

回到房间，苏安然听到一阵抽泣声，是小玉。她该不会发现她不在，以为她不见了吧。苏安然连忙跑过去，发现她躲在被窝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苏安然过去抱住她：“怎么了，小玉？我在呢。”

小玉儿将头探出被窝，双眼通红：“小……小姐，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一看这丫头就是有心事啊。苏安然踢掉鞋子，爬上床，坐到她旁边：“没有没有。你到底怎么了？”

小玉儿看了她一眼，钻进她怀里开始哭：“王涛那个混蛋，他说他不喜欢我，说不能接受我的心意。”

告白失败了啊，咱们主仆真是赶一块了。苏安然轻轻拍她颤抖的背脊，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没事，这些年没有他们，我们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不一样，小姐，不一样，那是遇到他以前。”

苏安然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那你还会喜欢他吗？”

小玉坐起来，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认真地看着她：“那是当然。若他不喜欢我，我便不喜欢他了，岂不是顺了他的意。”

苏安然被她逗笑了：“若世间的事都如你说的那般简单就好了。”

“世间的事都很简单，只是我们将它看复杂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他不喜欢我，我就努力些，让他喜欢我。若他还是不喜欢我，我便大醉一场，再大哭一场，将他忘得一干二净，活得比他还好，让他追悔莫及。现在才是第一回合，还没到要忘记他的时候呢。”

是啊，现在，还没到要忘记他的时候呢。一段感情中，本来就会受伤，本来爱得更深的人要承受更多，也要付出更多。

“小玉啊，我真是连你都不如呢。”

没事找事，她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