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宇王似乎是在怪在下没有告诉你玄皇草的事？”皇甫泽在赫连宇对面坐下，不置可否地说道。

“不敢，君上自然有君上的用意，只是，我宇王府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赫连宇有些阴冷地笑道。

“这么说，王爷有对策了？”皇甫泽挑眉。

“虽然确认老九受伤的消息晚了点，错过了最佳时机，如今他已经恢复了一些，不过，君上也算是帮了大忙。没想到老九还是那么执着，这下他身体的寒毒怕是治不好了。当下正虚弱着，有的是机会下手。”赫连宇眼里闪过狠绝。

“就知道瞒不过王爷。我听说，蓝色妖姬最近频频受创，可是你动的手脚？”

“哼，那死丫头，不愧是风祁的女儿，果然不简单。我一直提防着她，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她便不声不响地干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蓝色妖姬的背后主子。要不是为了对付老九，抓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还不知道她身负蓝色妖姬的胎记，更牵不出这条大鱼。”

“她是风祁的女儿？怪不得。我说怎么她身份曝光之前，你就开始着手清理蓝色妖姬，原来，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什么要扮成玄甲军呢？”

赫连宇听闻一笑，有些得意。

“蓝色妖姬最近一年发展迅猛，我本来也在查背后是谁，如今既然知道是那丫头，她又和老三老九关系都不错，对我很不利啊。这样做，不但能够除掉一个隐患，还能挑起老九和那丫头的矛盾。虽然风祁一直没有音信，但如果她有什么损伤，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够老九吃一壶的了。君上，你说是不是一箭双雕？”

皇甫泽目光闪了闪：“所以前几日，蓝色妖姬搜寻玄皇草，你便变本加厉，让人扮成玄甲军四处阻拦、偷袭，借着生世的隔阂推波助澜，让他们彻底恨上对方？”

“这丫头来历不凡，如今想来，风祁应该只是她养父。既然上天都要助我，我如果不利用利用生世做点文章，岂不是逆天而为，君上以为如何？”

顿了顿，又诡异地笑了笑：“本王知道，君上也挺看重那丫头，放心吧，有分寸，会给你留着。至于老九这个情敌，本王帮你摆平，不谢。”赫连宇笑得善解人意，眉宇间却不安好心。

“多谢王爷美意，听王爷的语气，似乎胜券在握了？”皇甫泽觉察出一丝不对，试探性地说道。

“哪里。君上若是没别的事，还是先回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恐怕招待不了君上了。”赫连宇脸色如常，只是脸部的线条可疑地僵硬了一下，皇甫泽心里了然。

“既然这样，在下就不打扰王爷办正事了，告辞。”

皇甫泽倒也干脆，识趣地起身告辞，赫连宇吩咐了一个手下送了出去，眼里有些思量。

不一会儿，送皇甫泽出去的那人便回了。

“走了？”赫连宇问道。

“是，王爷，已经送走了。刚刚下人来报，说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您了。”

赫连宇转头望了望里屋，微一沉吟，起身朝外走去：“派人把这儿守好，待命。”

“是。”

屋内很快又安静了下来，萧雅跌坐了回去。小雪？她出卖了自己？萧雅心里此时却没有半点波动，比起之前得知赫连烨想杀自己时的心情，这又算什么，也许，她也有苦衷吧，只是苦了蓝色妖姬里的兄弟们，也不知道清妖好些了吗？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被绑了？

萧雅望着窗外发着呆。刚刚，他们说，那个人受伤了？严重吗？心不受控制地想到他，有点担心还有点庆幸。原来不是他伤了清妖他们，不是他。可是，那又怎样，他们回不去了……

突然，外屋传来了一丝动静，还不待细听，房门便被打开。

皇甫泽？

见到萧雅，皇甫泽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一笑，朝她走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萧雅嘴角的布被拿下来，好奇地问道。他不是刚被送走嘛。

皇甫泽目光闪了闪：“刚刚你都听到了？我在外间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甩掉赫连宇的人马回来看看，不想他竟把你抓了起来，没事吧？”

“我没事。”

“那我们走吧，我只是暗中干掉了几个护卫，屋子不远处还埋伏了一些赫连宇的手下，趁他这会儿不在，我掩护你，走。”

萧雅在皇甫泽的庇护下，很快便穿过了小树林回到了大路上，这才发现，这不是赫连淳母妃所在的那座山吗？那刚刚那小屋，岂不就是上次被绑的屋子？萧雅一头黑线，看来，那应该是赫连宇在城外的联络点，之前皇甫泽与赫连宇有合作，所以把这个联络点借给了他们。

“谢谢。”

萧雅转身对皇甫泽说道，活动了一下被捆得有点麻木的双手。皇甫泽看着眼前刚从危险中解救出来的女子，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沉静如水、优雅淡然，心里流过一抹温柔。

“萧雅，如今杬京不太平，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苍澜吗？”

皇甫泽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雅，等待着她的回答，眼里有着认真和柔情，心里却是从没有体验过的忐忑。从小到大，几乎没人能够轻视和忤逆自己，遇事也总是自信沉稳从容不迫，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乱了方寸，像这样因为一句回答而紧张莫名的事，还是第一次。皇甫泽心里自嘲着，却该死地觉得这样的感觉还不赖。

萧雅看着他认真而又期待的眼神，敛眸移开了视线。开玩笑地说道：“确实不太太平，不过，多谢泽天兄好意，苍澜虽让我向往，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去拜访你这个朋友的，到时候，可不许给我摆架子，说不认识我。”

萧雅故意装作没听懂皇甫泽真正意图，轻快俏皮地说道，还用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告诉她的名字。他是她的朋友，不过，只是朋友……

皇甫泽眼眸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如常，看着萧雅道：“找风祁？还是说，放不下赫连烨？”

萧雅听到“赫连烨”三个字，心里有些苦涩和惆怅，放不放得下，都已经走到了必须要放下的时候了。来杬京城快三年了，也许，无论她是否留念，都该走了。

皇甫泽看着萧雅突然间的沉默，心里微痛，有些心疼。他心里涌出一股想守护她一生的强烈欲望，想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宠着、爱着，让她永远都无忧无虑、幸福甜蜜。

“你，可曾对我心动过？”

皇甫泽突然问道，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知不觉就把心底的话问了出来，随即有些紧张地看着萧雅。

萧雅抬头，看着紧盯着自己等待回答的皇甫泽，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给出去的心如果可以随意收回再交给另外的人，那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感情的事，最无奈的便是无法强求。

“没有。”

萧雅直视着皇甫泽，认真地说道。她不想骗他，这样直截了当是对他的尊重，毕竟，作为朋友，萧雅还是很欣赏皇甫泽的。

“一个人不能太贪心，没有谁能够什么都顺心如意，有得就有失。你有你的江山，有你的责任，还有你的子民。作为朋友，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却不是我的归宿。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相伴一生。我们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谈何携手同行。你要相信，会有一个人真心地爱你，爱你的所有，愿意跟随你走你想走的路，为你的快乐而快乐，为你的忧愁而忧愁，不离不弃。而那个人，不会是我，当你遇到那个人，好好珍惜吧，祝你幸福。”萧雅想到了清渠，忍不住开口说道。

皇甫泽望着面前的女子，第一次这么挫败，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地流走，空落得心慌。他知道她说得都对，有得就有失，也许，那样的幸福他要不起，身为一国之君，他有他不得不走的路，不得不放弃的人。不过，如果萧雅但凡有一点喜欢上他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只是，他知道，没有。皇甫泽深吸了一口气，手心都是汗，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罢了，有些事不能强求。皇甫泽嘴角缓缓泛起一抹淡淡的释然。

“好，谢谢萧雅的祝福，你也一样。”

转而又嘱咐道：“如今杬京城暗潮汹涌，你要是留在这儿要多加小心，特别是赫连宇，此人心机颇重，为人狠戾，不要轻易招惹。顺着这条道就可以回到城内，一路我看了，没有危险，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逃出来了。我明日就要启程回苍澜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有空记得来苍澜玩，我一定陪你。”

“好啊，一言为定。”萧雅看懂了皇甫泽眼里的释然，果真是一个豁达的人。萧雅心里一松，俏皮地抱拳应道，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

皇甫泽略一沉吟，道：“赫连烨如今很不好。”

萧雅心里微漏了一拍。眼波微动，再看又没有了。皇甫泽心里叹了口气。

“赫连淳之所以会耗去大半功力，其实并不是为了催化玄皇草的药效，而是为了祛除你体内的寒气。”

“寒气？”怪不得她之前昏迷觉得身体如坠冰窖，只是，她怎么会染上寒气？不是只是简单的体质过敏嘛。

“三天之内集齐十钱玄皇草，谈何容易。苍澜因为之前有收集过，也只拿得出来五钱，但要将五钱玄皇草发挥出双倍的功效，唯一的办法便是用药的同时，深入寒潭浸泡两个时辰，之后再用功力祛除寒气。”

这么说，当初感觉有人带着她，陪她一起抵御寒气，还在旁边鼓励她，是真的，是他吗？

“赫连烨担心你的身体无法再拖下去，明知是赫连宇的陷阱，仍然找到我，拿走了五钱玄皇草，坚持亲自带你深入寒潭，之后又准备渡给你内力驱寒，被赫连淳打晕派人带了回去。即使这样，因为他从小那次大病落下了寒毒，这次入寒潭直接引发了旧疾。皇帝派了何太医亲自陪在他身边，忙了整整一天，据说已经转醒，只是这次寒毒已经无法完全压制了，每月都会发作一次。发作之时，寒气会驰骋身体的每一个神经，疼痛难忍，生不如死，连走路都困难，这对于他这个西北军将领来说，无疑将是致命的弱点。其实我挺佩服他的，如果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走了，苍澜等你。”皇甫泽说完，心里轻松了很多，再没有看萧雅一眼，转身离去。

萧雅伫立在原地，并没有马上回城，她脑子里全是刚刚皇甫泽说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虽然小屋的对话已经让她猜到了几分，不过亲耳听到真相，心里如狂风拂过，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发酵着微暖的心痛。脸上有热流淌过，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之前好不容易强行维持的淡漠和假装的释然在此刻分崩离析溃不成军，心里每一寸都在叫着那个叫“阿烨”的男子。

等等，刚刚赫连宇在小屋说要办什么事，似乎就在附近，山上？跟阿烨有关？不是说他要趁阿烨此时身体抱恙，赶尽杀绝吗？萧雅心里越想越不安。抬头看了下面前的小山，终是毅然朝山上走去……